玫瑰軟刺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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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接過來的話還沒說出口,林慕華已經(jīng)把蔬菜拿到了另外一旁。她自顧自地拎著那些裝有蔬菜的袋子,嬌小的身材拎著這么多菜,多少有些手忙腳亂,看上去十分困難。可不管多難,林慕華的臉上永遠帶著不在意的溫柔笑意。 “不用你拿,mama又不是拿不過來?!?/br> 林素伸出的手臂就停在半空,她被菜農(nóng)注視著,又被母親溫柔地看著,在這兩種眼神的夾擊下,林素伸出的手臂收了回來。 而在她收回去手臂后,林慕華總會笑著和菜農(nóng)解釋一句。 “這些菜太重了,我都拿不了,更不能讓小素拿。她是攝影師,手很嬌貴的,不能拎太重的東西?!?/br> 菜農(nóng)聽了林慕華的解釋,也不知道從這解釋里聽出了幾層意思。而這幾種意思最后匯聚成一層,就是林慕華作為母親對林素實在是沒得說。 “我尋思著讓小素幫忙拿一些你還可以輕松些?!辈宿r(nóng)這么說完,后又笑笑道:“不過你啊,每次都這樣,不讓小素幫一點忙的?!?/br> “小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能陪著我來菜市場我就很開心了,別的我不要求的?!绷帜饺A笑著道。說完后,她回頭和一旁悶不做聲的林素道。 “走吧,我們?nèi)ベI魚,給你做紅燒魚?!?/br> 聽了林慕華的話,林素像是被上了一下發(fā)條,她應(yīng)了一聲:“好的?!?/br> 說罷,母女兩人離開蔬菜區(qū)去了水產(chǎn)區(qū)。 母女兩人的身影相伴在一起,一個四十多歲,嬌小纖細且有了些疲態(tài)。而另外一個年輕輕盈,像是飽含了無數(shù)的精力。母女二人的背影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而在這種反差之下,她們手里的東西形成了更大的反差。 嬌小纖細有疲態(tài)的拿著好幾袋剛買的新鮮蔬菜,且都是又重又大的蔬菜,在這些蔬菜的重壓下,她像是更為疲勞了。而年輕輕盈的則兩手空空,只是跟在她的身邊,手上什么都沒有拿。 菜市場是人流集散地,人多嘴雜,自然也是小鎮(zhèn)信息的集散地。 看到林慕華,大家想到的多是她的坎坷經(jīng)歷,還有她對于林素的盡心盡力和母愛偉大。而有這樣的母親,人們討論時自然也不會忘記林素的父親。 “你看林老師,對小素是真的好。我就讓她給小素拿點東西,她都不舍得讓小素拿。小孩子年輕,都二十多歲了,拿點東西怎么了?!?/br> “小素也是幸福,有這么個mama。雖然她爸是個畜生,但有這樣的媽也夠幸福了?!?/br> “對了,沒聽說她爸怎么樣了?還在南城?” “在呢吧,他那個職業(yè)也不能去小地方,就在城里。聽說現(xiàn)在和新老婆一塊,過得可好了。” “呸!小素長這么大,他連一毛錢的生活費都沒出,估計看都沒看小素兩眼,這男人真不是個東西,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這么狠。” “害,我可聽說他對他新老婆生的女兒嬌得很吶?!?/br> “那新老婆生的女兒和小素好像也差不多大吧?!?/br> “前后腳生的。小素只比那女兒大兩個月?!?/br> “那個男的真是喪盡天良了。也不是我說,要不是小素攤上林老師這么好的mama,別說攝影師了,估計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兒打工呢。你要知道,林老師當年跟那男的離婚的時候也才二十歲出頭,長得漂亮又是老師,再婚很容易的。但是林老師為了小素不受委屈,這么多年硬是自己把小素拉扯大了。你說要是男人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林老師做的可不止這些。林老師在家里,從不讓小素做什么活兒,她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平時連買塊rou都不舍得。你看除了假期小素回來,我們哪兒能看到林老師買這么多東西。都是隨便自己買點,一頓熱兩頓的,嘖嘖。” “林老師工資也不低吧,小素做攝影師好像也有很多錢,不給她mama嗎?” “小素的錢給不給她媽的不知道,但是林老師的工資一分不舍得花都給小素攢起來了。” “你這些都是怎么知道的?” “害,我外甥就是老師呀。這些事情是林老師跟一個歷史老師說的,那個歷史老師是個大嘴巴,他知道那全校老師都知道了。” “林老師也是,知道他是大嘴巴,怎么還跟他說這些啊?!?/br> “這有啥,不跟那老師說,我們能知道林老師這么不容易嘛?好在小素這個孩子,雖然不幫她媽干活啥的,但也算孝順,每次林老師放假她都回來。” “回來好干什么啊,都是林老師照顧。你看,魚買好了,林老師都拿不過來了,她還不幫忙呢?!?/br> “就是啊,就算mama不讓,硬拿也要拿過來啊?!?/br> “我看小素也一般,她就算沒跟那個男的一塊過過,但是基因里還是有那個男的那種冷血和不知感恩。沒良心啊,苦了林老師?!?/br> 菜市場的菜農(nóng)們一陣唏噓,滿是對林慕華的憐愛和對林素不懂事的不滿。 而買好魚的林慕華和林素自然聽不到他們的這些唏噓,在買完魚后,林素和母親一起回了家里。 - 去菜市場滿載而歸后,自然就要開始準備午飯了。林慕華去廚房里忙碌,林素也挽了袖口去幫忙。可是沒到廚房,就被林慕華趕了出去。 “別進來,廚房有油煙,別臟了衣服。” “臟了我再洗就是了,我洗一下菜。”林素道。 她說著就往里面進,林慕華伸出手臂攔住了,她抬眼溫柔地看著林素,道:“不聽mama的話嗎?” 林慕華話音一落,林素抬起的手臂停滯在半空中,她眼睛看向mama,看了一會兒后,把手臂放下了。 “對嘛?!绷帜饺A笑起來,對林素道:“去客廳等著我?!?/br> “好?!笨吹搅帜饺A的笑,林素也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她體感出現(xiàn)了問題,剛才挽起袖子不覺得有什么,可是在mama問她不聽話的時候,她的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皮膚像是被冷氣淬過,起了一層汗毛。 她將袖子擼了下來,蓋住了那層汗毛。 - 為了林素回來,林慕華買了一堆的菜,也做了一桌子的菜。最后一條紅燒魚上來,林慕華叫了客廳里坐著的林素吃飯。 林素聽到林慕華的聲音后,走到了餐桌旁。餐桌上,她剛回家時,只有一碗白粥,還有一碟不知道熱了幾遍的藕片?,F(xiàn)在,白粥和藕片依然在,與此同時,還多了七八樣菜。菜品豐盛新鮮,和那碗白粥和藕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林素的目光落在白粥和藕片上,她的眼睛像是被白粥和藕片粘住了,一直沒法移開。在這個時候,林慕華端著紅燒魚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魚來了~”林慕華笑著說了一句,把紅燒魚放在了餐桌上。 紅燒魚一上來,將這一桌菜也襯托得更為豐盛了,與此同時,將那白粥和藕片襯托得更為寒酸。林素的視線不受控一般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向那白粥和藕片,她的心也隨著這一次又一次地確認反差而像是受到了煎熬。 這種感覺其實不刺激。有點像是小火慢烘著你的心臟,一點點把心臟里的血耗干。耗干血液的心臟,無法供血進大腦,讓人的大腦連最起碼的思考能力都沒有了。 在她的目光落在白粥和藕片上的時候,目光內(nèi)的白粥和藕片被一雙干瘦的手拿走,最后放在了她的對面。林慕華拿過來白粥和藕片,而她的目光卻溫柔地落在林素的身上,溫聲道:“吃飯吧?!?/br> 說著,林慕華喝了一口白粥。 在林慕華喝了那口白粥后,林素像是反應(yīng)了過來,她起身拿走了白粥,還有白粥旁邊的藕,將所有的飯菜都推到了林慕華的面前。 “吃這個?!?/br> “你別丟了?!?/br> 母女兩人的聲音交匯在了一起。 林素手上拿著盛白粥的碗,碗已經(jīng)冰涼了,可見粥也已經(jīng)涼透了。她想去把粥倒掉,可是林慕華說不讓她丟,她想去倒掉的動作就頓了一下。 mama對她這么好,她一定要聽mama的話。這是林素對她自己的要求。 她把白粥放到一旁,對林慕華道:“不丟可以,你跟我一起吃這些菜?!?/br> 聽了林素的話,林慕華笑起來,有些無奈:“你這孩子,管我做什么,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所以你不用在意我的?!?/br> 林慕華說完,林素沒動,她望著mama,道:“你不吃我就不吃。” 林素犯了擰,若是她不吃新鮮的菜,那她也不動筷子。聽了林素的話,林慕華無法,她拿了筷子。拿起筷子后,林慕華把紅燒魚的魚頭,魚鰭,魚尾的部分全都用筷子切割了,盤子里的紅燒魚只剩下了最好的魚rou。切割完,林慕華把紅燒魚不好的部分全部盛在了空碗里,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對林素道:“好了,我吃這些,你吃魚rou?!?/br> 餐盤里的紅燒魚被切割得只剩了魚rou。而這種只剩下rou的樣子,有些像行尸走rou,沒什么意識,任人宰割地就躺在那盤子里。 林素望著魚rou晃了晃神,雖然林慕華做了退讓,林素卻并不滿意。 “我自己吃不了整條魚的?!绷炙卣f,她說完,看了一眼林慕華碗里的邊角料,道:“你別吃邊角,跟我一起吃魚?!?/br> 說著,林素就要去拿林慕華的碗。而林慕華哪里肯讓她拿,她一邊將碗抬起,一邊對林素道:“我不吃呀,我不吃的?!?/br> 她的碗高高舉起,眼睛看向林素,雖然在和林素爭搶,但林慕華的神態(tài)卻是不疾不徐的,目光依然溫柔。她笑著看向林素,道:“有邊角吃也不錯了,平時我連邊角都沒得吃。” 林素的心臟像是被壓了一塊石板。 沉重的石板壓在心臟上,讓心臟半天跳動不了一下。好不容易跳一下,血液才能供到腦子里,林素才能思考一下。 她望著林慕華,想著她剛才說的話,看了母親很久很久,她對林慕華道。 “mama,你不用這么辛苦。” 林慕華眼睫輕輕抬起,看向了自己的女兒。 林素的表情不如剛回來時好看了。她的氣色,像是被鎖在陰潮的地下室,久久不見陽光。她的臉色都有些發(fā)白,眼神也有些無神,在進了家里以后,有點像是被榨干了光彩。 望著林素的樣子,林慕華的唇角淺淺勾起,帶起了一個溫柔的笑。 “我很辛苦??墒俏倚量嗄阈腋#倚母是樵傅??!?/br> 林素望著林慕華,她眼睛里的光隨著林慕華的話,渙散又凝聚。在最后,眼神渙散到有些無神,她望著林慕華,又說出了那句感謝的話。 “謝謝mama。” 得到感謝,林慕華語氣輕快,笑容溫柔,她望著自己的女兒,笑著道。 “傻孩子,這是應(yīng)該的,快吃吧?!?/br> - 林素沒有吃了一條魚。 魚rou剩下了大半,而林慕華是不會讓林素吃剩下的魚的。就這樣,剩下的大半魚rou,被林慕華倒進了垃圾桶里。 除了魚rou,還有桌子上大部分的菜,都倒進了垃圾桶里。 倒完菜,盤子也都清了出來,林素拿了餐盤去廚房洗碗,還沒進去就被林慕華拿了回去。她讓她回房間休息,林素抬眼看著母親,看了一會兒后,放下碗筷,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林素的房間在二樓向陽的一邊。她的臥室是整個家里最大的一間,原本向陽的方向是有兩間房的,可是為了給林素更好的生活條件,林慕華將兩間房子打通做了一間,做了林素的臥室。 林素一個人占據(jù)了兩間向陽的房子,她自然就沒有了,她的房子在背陽的地方,以前是做雜物房的,在里面安置了一張小床,她就住在那里。 林素回到家后,先是去買菜,后是吃飯,像是忙了很久,也一直沒有回到她的房間。進了房間,午后的陽光傾撒,落在房間里,林素像是要被陽光曬暈了過去。 頭暈的感覺讓她有些想吐。她吃進肚子里的紅燒魚,一塊塊碎掉的魚rou像是在她的胃里瘋狂亂竄,拼接,林素感覺下一秒她就能干嘔出來。 她仰起了頭,將這種感覺咽了回去。 短暫地咽回去后,為了防止這種感覺再次翻涌上來,她轉(zhuǎn)移注意力,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房間。 這間房子林素住了二十年。 房子的空間很大,布置得也是溫馨豪華。因為長久日曬,房間里甚至有很好聞的陽光和家的味道。 這間臥室,沒有一絲絲毛病,溫馨漂亮得像是小時候買了洋娃娃后,精心布置的娃娃屋。而她,也像是個被養(yǎng)在屋里的娃娃。 不過娃娃沒有意識,她有意識。 林素的意識像是電流,短暫的存在了一秒鐘。在這一秒鐘里,她的腦海里清晰的浮現(xiàn)出了陶牧之的臉。 一旦浮現(xiàn),他的臉就在她的意識中定格,林素一直想著他,在想著的時候,她的眼睛里逐漸浮現(xiàn)出了些光彩。 她回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