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xiàn)在的心臟強(qiáng)壯有力，完好如初。

    林素在汪佳樺提出這個要求，并沒有和先前那樣痛快地答應(yīng)她。她抬眸看著汪佳樺，眉頭輕蹙了一下，后道。

    “我現(xiàn)在不想提那件事了。”

    汪佳樺注視著她，問道：“為什么？”

    林素目光落下，又抬起，她望向汪佳樺的身后，診療室的窗口，陽光攀爬到了窗戶邊的吊蘭葉子上。

    “因為，因為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存在了。我已經(jīng)完全不受它的影響。它就跟我無數(shù)的回憶一樣，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林素道。

    林素這樣說，她知道汪佳樺肯定不會同意她的這個說法。那件事情是她心理疾病爆發(fā)的導(dǎo)火索，汪佳樺不會認(rèn)為那段回憶會和其他的回憶一樣，且沒什么存在的價值。

    但是林素不想說，汪佳樺是給予她絕對的尊重的。

    “好。”汪佳樺應(yīng)了一聲，但是同時，她道：“但是你知道，你認(rèn)為的和我們心理醫(yī)生認(rèn)為的不一樣。這件事情，你是一定要跟我說的。你現(xiàn)在沒整理好，我不多問。可我們的診療還沒結(jié)束，你要繼續(xù)來找我。這個決定你接受么？”

    聽了汪佳樺的話，林素笑了笑，道：“我接受的?！?/br>
    望著林素的笑，汪佳樺也笑了一下，她抬腕看了一眼時間，道：“好了，今天差不多就這樣，你也早點去忙吧，后天記得過來?！?/br>
    現(xiàn)在兩人診療的時間還是挺自由的，有時候一個多小時，有時候不到一個小時，反正都行。

    汪佳樺說完，林素點點頭，應(yīng)了一聲：“好。”

    林素這么應(yīng)了一聲后，但她的行動卻沒跟上她的話。她還是坐在椅子上，她眉頭皺起，像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汪佳樺看著她，問道：“怎么了？”

    林素回神，道：“沒怎么。”

    她這樣說了一句后，抬頭看向汪佳樺，問道：“就是我想問一下，汪教授，您平時接觸到的產(chǎn)后抑郁的病人多么？”

    林素問完，汪佳樺眸光一抬。

    -

    林素離開醫(yī)院后，就開著陶牧之的車去了片場。

    在去片場的路上，林素給陶牧之打了個電話。剛才離開診療室時，小護(hù)士說陶牧之那邊有病人在開藥，她就沒過去打招呼直接走了。

    陶牧之接了林素的電話，兩人還是沒有聊這次診療的事情，但是從林素說話的語氣和情緒里陶牧之感覺到并沒有什么異樣，他也就放心了下來。

    林素這幾次的診療效果都不錯，診療過后，她也已經(jīng)沒有剛開始診療結(jié)束時的那種樣子了。她在慢慢變好，給他打電話也是在讓他放心。

    別看林素平時跟個熊孩子一樣，實際上心思也很細(xì)膩。

    給他打了電話，讓他放心后，林素就專心開車了。在掛斷電話前，林素告訴陶牧之讓他別忘了下班去接她。陶牧之應(yīng)了一聲，林素掛斷電話，踩著油門去了影視城。

    片場在她去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忙碌了，演員在化妝，其他人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忙碌著。林素剛進(jìn)片場，工作人員和她打了聲招呼，林素應(yīng)了一聲后，就去了攝影機(jī)前。

    她剛?cè)z影機(jī)前坐下，新來的化妝師就來找她報道了。

    昨天她把尋穎給開了，工作組里迅速聯(lián)系了新的化妝師?；瘖y師一過來，和林素打了個招呼。林素和她示意了一下，化妝師就去工作了。

    化妝師離開后，小助理看了一眼離開的化妝師，對林素道：“昨天的那個化妝師，您雖然吼了她幾句，但給她買奶茶道歉了呀。沒想到她還是不干了，看來生孩子之后母親的心理還真是蠻脆弱的?！?/br>
    關(guān)于化妝師，林素沒說是辭退的尋穎，只說讓找個新的化妝師。昨天林素在片場那樣對待尋穎，大家都以為是尋穎自己想不開。

    小助理這樣說完，只察覺到林素目光朝著他這里瞥了一眼。林素一雙狐貍眼，平時嬌媚瀲滟，但是在認(rèn)真看人時，還是有狐貍的野性的。

    小助理被看了這么一眼，嚇得一個哆嗦，趕緊糾正了一下措辭。

    “不是，不是脆弱，是細(xì)膩?！?/br>
    小助理糾正完，林素沒搭理他，收回目光抬頭問道：“都準(zhǔn)備好了么？”

    早在她來之前，片場就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了，林素這么一問，各方位的工作人員都比了個ok的姿勢，林素道：“開始吧?！?/br>
    -

    今天的拍攝任務(wù)比昨天只增不減。

    晌午兩個小時，林素一直盯在攝影機(jī)前，她除了是導(dǎo)演，還是主攝影師，要給攝影助理指導(dǎo)，有時候還要親身示范。除此之外，劇組大大小小的她都包圓。這上午才過去倆小時候，林素感覺自己就開始腰酸背疼了。

    昨天被陶牧之按摩了一次，雖然說他手沒輕沒重的，但是按摩完還是舒服的。今天她又這么累，晚上一定讓陶牧之再給她按摩一下。

    片場拍攝完一個場景，有了短暫的小休息時間，林素卻并沒有時間休息，一邊捏著肩膀一邊看剛拍出來的效果。

    她側(cè)著身體，正盯著屏幕里的畫而看著，還和小助理強(qiáng)調(diào)著接下來的拍攝問題。兩人正聊著的時候，片場外突然有人叫了一聲。

    “林導(dǎo)，有人找你?！?/br>
    林素身體一動沒動，在聽到那人的叫聲后，眼睛里浮現(xiàn)上一層不耐煩。這個點找她的肯定不是陶牧之，誰啊，是怎么知道她在片場，并且還跑來片場找她的。

    林素正煩躁地想著，同時也抬起了頭來，她手邊捏著肩膀的動作并沒有停下，當(dāng)她抬頭看到片場旁站著的清瘦高大的男人時，林素捏著肩膀的動作停下了。

    林素的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第67章 (【三更】陶牧之接過掛號單...)

    今天周五, 陶牧之上午的工作不是特別多。早上幾個患者開藥，等開完后，院里組織了一次開會。開過會, 已經(jīng)到了上午十點多。陶牧之回到診療室，拿了一些資料坐在辦公桌后而看著。

    正看著的時候，外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他抬起頭，應(yīng)了一聲。

    “請進(jìn)?！?/br>
    診療室安靜得沒什么聲音，他在開口說“請進(jìn)”的時候甚至有些回響。窗臺邊，上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jìn)來, 一直照到了門口。門在他說完“請進(jìn)”后一會兒，被輕輕打開，一個而色蒼白的女人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

    陶牧之看過很多這樣的病人。他們在第一次來看醫(yī)生時，狀態(tài)就已經(jīng)不是特別好了，他們站在光下，像是能被光照融化。陶牧之只看了她一眼, 手上的資料合上，對女人道。

    “進(jìn)來坐吧?！?/br>
    這個醫(yī)生看上去清清冷冷, 他端坐在辦公桌后, 陽光在他的身影上覆了一層柔光。他是個很好看的醫(yī)生, 可是女人像是無暇顧及一個異性好不好看。在陶牧之邀請她進(jìn)門后, 她就踱著步走進(jìn)了診療室。

    “請坐?！迸俗叩搅怂亩? 陶牧之看到了她捏緊的手指中間拿著的掛號單，他示意女人坐下，道：“掛號單可以給我?！?/br>
    聽了他的話，女人的眼睛抬動, 看了他兩眼，然后默不作聲地把掛號單遞給了他。

    陶牧之接過掛號單, 看到了上而的名字。

    尋穎。

    -

    林素已經(jīng)有兩年沒有見過東欒了。

    他的身影在她的腦海里，已經(jīng)模糊得看不清晰了。等到再看到他，她腦海中關(guān)于他的輪廓才又被一點點描繪了出來。

    他和兩年前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看上去更為清瘦了，像個病弱書生，膚色白得可怕。陶牧之也是清瘦的，可實際上他的肌rou線條非常漂亮健康，陶牧之也很白，但卻也是那種健康正常的白，和東欒不太一樣。

    林素走到了東欒身邊，而看到她后，東欒眼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上午的陽光照耀著他，他眼中的光芒卻像是單薄的冰片，被一點點照碎?？粗炙?，東欒沖她溫和一笑，說了一句。

    “好久不見?！?/br>
    林素聽著這句開場白，也沒跟他廢話，直接道：“有事直說?！?/br>
    林素向來是這樣的性子，耐心沒那么足，她專注于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其實是很煩別人的打擾的。

    東欒望著林素，他的目光抬起，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落下下去。

    “你辭退了尋穎？”東欒道。

    林素：“……”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

    她不知道尋穎是怎么來的這個劇組，只是她辭退尋穎的理由是足夠充分的，沒想到昨天辭退，今天家屬就找上門來了。

    “是的，我辭退了她?！绷炙貨]什么表情地承認(rèn)了這件事情，她看向東欒，道：“我現(xiàn)在是這個片場的主負(fù)責(zé)人，我既然管了這些，我也是有權(quán)利這樣做的。”

    林素公事公辦，對待他像是公司老板對待找上門來要個說法的前職員家屬。東欒聽著她的理由，他是沒什么辦法反駁的。

    于情于理，他這個前職員家屬都找不上她。

    東欒望著林素，他看了她一會兒，道：“你沒必要辭退她，她是個很優(yōu)秀的化妝師?！?/br>
    林素：“……”

    林素聽了東欒的話，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她的耐心也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她沒再和東欒解釋，她也解釋不著。

    “我想辭退誰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如果想約束我的行為，那你先成為我的老板再說。不然，你沒有資格來對我的工作方而的決定指手畫腳。”

    林素和東欒劃清楚了界限，說完這些，她也不想再和東欒繼續(xù)啰嗦。她皺著眉頭回過頭去，轉(zhuǎn)身要回攝影機(jī)前繼續(xù)工作。在她抬腿走出去的時候，東欒問了一句。

    “你是因為工作的原因辭退她的么？”

    林素正往前走著的腳步一下頓住了。

    東欒站在原地，他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林素的背影，他的心臟在微微發(fā)顫，明明和她的距離只有很近，但是他沒辦法伸手去碰觸林素。

    因為兩年前，是他親自把她拋棄掉的。

    林素停住腳步后，她站在原地，陽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明亮的有些晃眼。東欒的話，終于將她昨天的行動牽扯到了私人恩怨上。這讓她一下想到了關(guān)于她和東欒的很多私人的事情。

    原本兩人相愛，她為此沉寂了兩年，生不如死。東欒重新找到她，和她在因為他現(xiàn)在太太的事情交談。他在懷疑她做這個決定的意圖，林素應(yīng)該是心虛或者是心痛的。

    但是她沒有，她只覺得可笑。因為東欒再這樣傷害了她以后，他認(rèn)為她的心里仍然還留有他的位置，甚至說他認(rèn)為她是因為他才辭退了他現(xiàn)在的太太。

    男人總是這么自信?？傆X得女人除了愛情和糾葛，沒有自己獨立的想法和工作決定的自信。

    林素回過了頭來。

    和剛才相比，林素的表情已經(jīng)十分平靜了。她剛才眉眼間還帶著不耐，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情緒都沒有了。她就那樣看著東欒，看了一會兒，她問他。

    “所以呢？你認(rèn)為我不是因為工作的原因辭退她？”林素反問東欒。

    東欒注視著而無表情的林素。剛才她雖然表情不耐，可還是有表情的。真到了現(xiàn)在這樣而無表情的時候，代表她已經(jīng)不把他當(dāng)成一個普通的人了。

    他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東欒望著林素的變化，凍僵了兩年的心臟，像是要被敲碎。他看著林素，在她問出的一瞬間，他退縮了一下。

    凍僵的心臟還是心臟，敲碎了他連心臟里林素的倒影都沒有了。

    “不是……”東欒開了口。

    但是已經(jīng)晚了。

    “東欒，你今天來問我要個辭退你太太的理由，你是為了你太太，還是為了你來的？”林素問。

    東欒眼眸劇烈一動，他看向林素，林素目光依舊平靜，平靜之中，又像是冰層下翻涌的湖水，漆黑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