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父子聊天的內(nèi)容很少，而且大多都是程盛銳主動找得程眠，其中的內(nèi)容更是離不開某幾個內(nèi)容。

    爸：今天帶江輕斐回來吃飯嗎？

    爸：你倆也談了好幾年了，不結(jié)婚？

    爸：搞不懂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安安分分待在家里誰會少你吃的？

    爸：你媽今天回國了，她說的話你聽聽就行了，別照做，否則到時候有你哭的。

    爸：男人不會喜歡太強勢的對象，你平時注意一點，把你那臭脾氣收一收。沒事兒也別老纏著江輕斐，他會嫌煩的?？纯茨惚砀绫砩?，自己注意點。

    諸如此類的言語只多不少。

    而程眠的回復只有一個敷衍的句號或者哦字。

    偏偏江輕斐卻從這幾個簡單的回復中看出了點其他的東西。

    程眠撞壞腦袋以后表現(xiàn)出來的很多方面都和江輕斐認識的那個程眠有點不一樣。

    程眠說他之前將拍戲當做興趣而不是職業(yè)，是因為江輕斐不喜歡他出去拋頭露臉。當時的江輕斐感覺到無奈的同時又不免覺得好笑，可現(xiàn)在看來，事情完全沒有那么簡單。不喜歡程眠出去拋頭露面的人是程盛銳，程盛銳的各種行為在以往的生活中不斷潛移默化的影響著程眠。

    程盛銳讓程眠始終牢記他和周蔓榕感情分裂的教訓，因為自己不喜歡老婆當個女強人，不喜歡周蔓榕出去與人談生意，所以他單方面認為江輕斐也不會喜歡程眠為自己的職業(yè)而過分的堅持。

    程盛銳將自己的想法全部轉(zhuǎn)嫁到了程眠身上。

    江輕斐此刻連把程盛銳的腦袋按進馬桶的想法都有，然而他卻按捺住了，給曲嘉陽打了個電話。曲嘉陽的表哥是個紈绔，家里錢多，自己便也沒找份正經(jīng)工作，如今快三十了還成天待在酒吧會所。如果江輕斐沒記錯的話，程眠的表哥和曲嘉陽表哥的關系還不錯。

    曲嘉陽一接通電話聽說江輕斐是找他表哥，愣了一下，但多的也沒問題，立刻將聯(lián)系方式給了他。

    沒有多的猶豫，江輕斐看了眼不遠處正趴在桌上認真看劇本的青年，轉(zhuǎn)身走到了陽臺，撥通了電話。

    曲嘉陽的表哥叫做閆學文。閆學文接到江輕斐電話的時候正在酒吧里摟著人喝酒，手機鈴聲叮叮當當當?shù)仨?，帶著震動讓閆學文煩不勝煩，他滿臉煩躁得將手機拿出來，上面顯示的號碼一點也不熟悉，閆學文下意識認為這是個垃圾號碼。但可能是喝多了酒，手指想點拒絕的時候一不小心挪到了接通上。

    他索性也與對方持續(xù)通話：哪個逼崽子

    話未說完，對面便自報家門了：我是江輕斐。

    閆學文：什么玩意兒？你是江輕斐？你是江輕斐老子就是程眠。

    他冷笑一聲心想這是個傻逼吧？竟然裝成江輕斐騙他，雖說他和江輕斐沒什么關系，但他兄弟的表弟可是江輕斐男朋友。閆學文翻了個白眼正要按斷通話，卻見屏幕上端劃過了一條消息。

    曲嘉陽：我把你電話給江輕斐了，他有事找你。

    閆學文：

    閆學文感覺到了窒息。

    他望著還顯示通話著的頁面，眼神徹底呆滯。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閆學文陡然反應過來，他這是繼對江輕斐惡言相向之后又浪費了對方寶貴的一分鐘時間！不是都說總裁的一分鐘相當于一個億嗎？這他能賠得起？賠不起。

    閆學文連忙訕訕道：哥，您是江輕斐，我不是程眠哈。

    江輕斐懶得理他，只問道：你和程眠他表哥關系還不錯，他表哥表嫂之間感情怎么樣？

    這個問題問得閆學文又一愣一愣的。

    真是奇了怪了，江輕斐打電話就為了問程眠他表哥表嫂的關系？這不是問問程眠就能知道的事情嗎？雖然程眠和他表哥關系一般，但這種事情總該知道的吧？雖然心中感到很意外，但閆學文還是如實開口了。

    就跟普通的豪門差不多，貌合神離吧。

    程眠的表哥表嫂剛戀愛那會兒和一般小情侶沒什么區(qū)別，成天蜜里調(diào)油的。閆學文當時還酸過，調(diào)侃程表哥有了女朋友之后倒是開始變好了。結(jié)果結(jié)婚沒多久，這一對新婚夫妻就開始接連不斷的吵架。

    程眠嫂子不希望老公婚后還混跡在酒吧，時時刻刻把控著老公的生活，只要程表哥出門必會詢問，一次兩次還好，多了之后程表哥愈發(fā)覺得煩躁。

    他娶的是老婆，又不是管家婆。

    何況結(jié)婚了還不能有點私人空間嗎？

    就這么一來二去的，兩人之間竟然鬧得非常僵。

    一個人認為這是愛人的表現(xiàn)。

    一個認為這是掌控欲太足。

    反正兩個人沒一個過得開心的。

    閆學文砸吧了下嘴， 反正就是這么回事吧。

    江輕斐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放在耳邊的手機硬殼，說了聲謝謝以后便掛斷了電話。閆學文剛放下手機便有一只手按在肩膀上，他回頭一看正是程眠他表哥。

    你干嘛呢？

    沒干嘛啊。誒，你和程眠關系還是這么差？閆學文好奇的問。

    程表哥嗤笑一聲，我倆關系不是一直那么差嗎？和江輕斐談戀愛談好幾年了，讓他過年帶江輕斐回來也不愿意，嘖嘖嘖，也不知道矯情個什么勁兒。

    閆學文挑了下眉毛，沒說話?？尚睦镆恢被厥幹p斐那句謝謝。

    這可不是普通人的待遇。

    他摸摸臉，想道。

    和閆學文的心情截然相反，江輕斐的臉黑得簡直能滴出墨來。

    了解了程眠表哥和表嫂之間的感情，好像有些事情也能解惑。

    程眠曾說要給雙方足夠的個人空間，不過只是擔心表哥表嫂之間的感情破裂重現(xiàn)在他們身上。

    而他，一直以為程眠是喜歡這種狀態(tài)，從來沒有對此發(fā)表過任何看法。

    哪怕其實他希望程眠可以更粘人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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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028.

    江輕斐？

    程眠隔著一扇門喊了一聲，江輕斐回頭的時候青年正眼帶好奇的望著他，似乎在疑惑為什么他跑到了陽臺上。

    江輕斐推開門走進房間，還未開口便見程眠正在翻桌子，他舉起手露出了手中的同款手機，輕聲問：在找手機？

    程眠眼睛一亮， 有個東西不太懂，想查查看。你拿我手機干什么？

    青年踩著毛絨絨的拖鞋，大半的腳落在后面，吧嗒吧嗒地踩在地板上，走到男人面前正欲那手機，卻見江輕斐的手往一縮，程眠拿了個寂寞。

    他重新抬頭去看江輕斐。

    江輕斐比他高一些，斂眸時正好與程眠的目光對視上。

    大概是此刻江輕斐的模樣看上去與剛才差別甚大，程眠很快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江輕斐難得用這么深的目光注視他，那漆黑的眼瞳里印著的他好像也變得嚴肅起來。他悄悄伸出一只手勾住了男人垂落在褲縫邊上的手，也不問手機怎么在他手里，挨過去輕聲試探：怎么了？是公司上的事情嗎？你不開心了。

    江輕斐伸出雙臂將他環(huán)在懷中，他低頭將整張臉埋進青年的頸間，深深嗅了嗅。那股從沐浴露上帶來的涼薄荷味輕易讓他的頭腦冷靜下來。江輕斐覺得自己有好多年沒那么生過氣了。

    他隨手拉了一個椅子坐下，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兩人額頭抵著額頭，柔軟的呼吸仿佛都能輕易交織。江輕斐望著近在咫尺的青年，看他鴉羽似的睫毛輕輕一顫，心臟軟得不行。

    半晌，他只是嘆了一口氣，眠眠，有些事情我覺得我要跟你說清楚。

    什、什么？

    被他用這種語氣這種神情喊了名字，程眠的心臟忽然跳的有些快。

    江輕斐的手指拂過他的眼角，輕聲道，我希望你能勇敢地做自己。你想黏著我的時候就黏著我，你想拍戲就拍戲拍戲。

    如果不是程眠對自己的記憶有幾分糊涂，他會把話說得更明白。

    我很希望你堅持自己喜歡的事業(yè)，我同樣也希望你能站在最高處。

    我喜歡你無比靠近我，將我的私人時間一寸寸全部占據(jù)。

    因為你是我的愛人。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告訴我，好嗎？現(xiàn)在我是你的追求者，所以面對我的時候你要肆無忌憚一點，你在我們家才是當家做主那一個。

    程眠捏著江輕斐的手指，嘴張了張，無聲的應了好。

    程盛銳靠坐在程氏集團大樓辦公室的椅子上，長時間的工作令他看上去有些疲憊。他放下鋼筆揉了揉眉心，目光瞥到旁邊的手機時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先前似乎正和兒子聊天。

    其實也稱不上聊天。

    他和程眠之間根本不像尋常父子一樣，哪怕關系不好也能在某刻雙方心平氣和時說上一兩句話。他們之間向來只有冷漠的一問一答，哪怕最簡單的人際交往中的吃飯了嗎這四個字都不會存在。

    程盛銳從來沒有想過找原因，他單方面認為這不過是程眠被他媽教壞了。

    就像很多離婚的夫妻一樣，在孩子這個方面總是希望孩子偏向自己，為此而不斷的在孩子面前說前夫/前妻的壞話。

    他看了眼微信上的內(nèi)容，在他扔下那一句類似于教育的話后，程眠許久都沒有回復。這其實是個很正常的現(xiàn)象，程盛銳一時也沒有多在意，反正他的意思傳達到了，程眠也看到了就足夠了。

    但令程盛銳沒想到的是，十分鐘后，他突然接到了程眠的微信電話。

    程盛銳都快不記得他上一次和程眠通話是什么時候。

    好像是去年過年的時候他讓程眠把江輕斐帶回家，程眠沒同意。程盛銳對此表示非常不能理解，你說兩個人在一起，不結(jié)婚，也不肯帶對象回家過年，這算什么意思？

    程盛銳在那通電話里將很多話都說得很難聽，發(fā)了很大一通火。

    但誰能想到程眠將手機扔在一邊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程盛銳吼了半天始終沒有得到一個回答，更是氣得腦瓜子嗡嗡的。

    這就好像是一個信號。

    他們倆自此之后再也沒有通話過。

    今天這是想通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程盛銳心情倒是好了些，俗話說父子哪有隔夜仇，只要程眠好好道個歉，按照他的意思來，都不是什么問題。但當程盛銳按下接通，聽到與程眠截然不同的聲線時，他還是愣了一下。

    程先生。

    你電話中的聲音帶著點電音，聽上去有些失真。事實上程盛銳的心中隱隱有個想法，但不等他開口詢問，對方便直接自報家門了，我是江輕斐。

    是小江啊，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情嗎？程眠他

    我是瞞著程眠打的電話。江輕斐站在酒店后面的小花園內(nèi)，昏黃的路燈沾上點點寒氣，掠過的寒風冰冷刺骨。江輕斐穿著一件黑色大衣，緩緩掐滅了手中的香煙，語氣冷淡，給程先生打這個電話只是想告訴你，你自己不行，不代表別人也不行。

    程盛銳：什么？

    江輕斐的聲音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嘲諷，自己沒本事就怪罪在女人的身上，程先生屬實讓我大開眼界。

    程盛銳就是個傻子也該看得出來江輕斐今天的這通電話不懷好意。他的臉猛地一板，聲音里也帶著怒火：江輕斐，你是小輩，我看在你是程眠男朋友的份上對你客氣點，你究竟想干什么？

    沒想干什么。江輕斐將香煙扔進垃圾桶，語氣漫不經(jīng)心，就是想告訴你，不是天底下的男人都跟你一個慫樣。程眠喜歡拍戲，我就讓他拍。他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他，哪怕他踩在我頭上，我都樂意。聽懂了嗎程先生，我這通電話就是讓你以后別隨隨便便給程眠發(fā)信息，否則

    薄唇勾起一個弧度，他斂眸輕笑，你看看沒了周蔓榕的程氏、你努力穩(wěn)定了這么多年的程氏，最后會不會什么也得不到。

    你威脅我？程盛銳勃然大怒，一巴掌猛地拍在了桌子上，江輕斐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是，你是很優(yōu)秀，可你接手江氏才五年，老子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鹽都多！你以為你算什么東西？

    程盛銳簡直要被氣笑了。

    江輕斐大半夜拿了程眠的手機給他打電話就為了威脅他？

    真是有意思。

    他喘了一口氣，冷聲道：程眠是不是在你身邊？讓他給我滾回來！

    江輕斐臉上笑意不變，他對著電話那頭的男人道：放心，你滾著來求他，他也不會回去的。

    隨即，掛斷電話，將程盛銳的賬號拖進黑名單。

    留著好友干嘛呢？

    等著受氣嗎？

    他收了手機，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了煙盒，抽出一根煙。江輕斐不抽煙，今天是難得中的難得，還是他等到程眠睡著了以后去附近便利店買的。寥寥升起的煙霧遮住了男人小半張臉，他斂著眸望著遠處的路燈，半晌才抬起腳往酒店大廳走去。

    回到房間的時候盡管江輕斐已經(jīng)將聲音放得很輕，但還是發(fā)出了一點動靜。程眠的手臂從被子里探出來摸索著打開了床頭燈，他睜著雙水汽朦朧的眼睛迷迷糊糊的望著男人，啞著嗓音問：你怎么還沒睡?。?/br>
    臨時有點事情，怕吵到你就去樓下接了個電話。

    江輕斐邊說著邊脫掉了大衣，大衣上還帶著點涼氣，他隨手扔到了沙發(fā)上。走到床邊將人摟在懷里，手指拂過他的臉和手指，江輕斐不由得皺了下眉毛，怎么一點都不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