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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子,你會捏小娃娃嗎?還是會捏小動物?” 小姑娘半散的頭發(fā)被紅繩綁住,因為低頭,一捆頭發(fā)全滑到了身前。 太長了,發(fā)梢都落到了泥里。 李鳶時手上有泥土,不便動手,想叫香巧的,可是香巧被她叫回去拿糕點了,她只能甩了甩腦袋,讓胸/前滑落的頭發(fā)回到后面去。 一次又一次,那頭發(fā)不聽話,不一會兒又掉下來了。 心里暗嘆一聲,沈曄起身,道:“別動。” 李鳶時不知道此話何意,但還是照做了,一動不動坐在凳子上。 站在鳶時身后,沈曄手上沒泥,他將小姑娘綁發(fā)的紅繩解下,又抽了束冠的白玉發(fā)簪,用簪子繞了繞她順滑的黑發(fā),固定在原本的發(fā)髻上。 又覺得有些突兀,沈曄稍微調了調她頭上的珠釵。 “好了?!?/br> 沈曄端正坐下,看泥有些干,便拿水壺倒了些水。 這廂,鳶時輕輕晃了晃頭,沒有頭發(fā)掉下來,她高興極了。 沈曄給她綰發(fā)。 李鳶時臉上微微發(fā)燙,她把頭埋得低低,一邊玩泥,一邊低聲說:“沈曄,女子的頭發(fā)不能隨便綰?!?/br> 沈曄頓了頓,才發(fā)現(xiàn)舉止過了,向她道歉,“唐突了,姑娘見諒?!?/br> 李鳶時眉頭一皺,他次次都是這句。 似乎手里捏著的是沈曄,李鳶時又是揉又是搓。 不知道是不喜歡女子在身旁,還是不喜歡李鳶時在他身側,沈曄目光不偏不倚,專注手里的泥巴。 李鳶時支頭過去,沈曄掌心搓著泥土,像搓糯米團子一樣搓得圓圓的,她好奇問:“你捏的什么?怎么是圓圓的?!?/br> 沈曄依舊埋頭,“小娃娃。” 放下圓團子,那雙長手又揪了一團泥。 沈曄這人好像無時無刻不跟矜貴儒雅一詞連在一起。 譬如此時,男子盤腿端坐在席子上,手里雖然玩著泥土,但是泥在手上卻沾得少。 鳶時看了看自己,滿手的泥,臟兮兮的,偏她捏的泥塑還沒沈曄好看。 一時心里不平衡,李鳶時喊了他一聲。 “嗯?” 沈曄聞聲抬頭,鳶時趁他不注意,手指在他干凈白嫩的臉上一摸,留下三處濕泥印子。 沈曄再不是方才那白白凈凈的沈曄了。 李鳶時見得逞了,笑的歡樂,一雙桃花眼半瞇著,撩人又閃亮。 以為沈曄會說她兩句,可是男子緘默不言,只是保持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不對,準確來說是動了,他眼神變了。 沉著張臉,有些可怕。 李鳶時看了心里發(fā)怵。 她低了頭,不再跟他對視,忽的瞥見他腰間掛了個香囊。 藍色香囊,李鳶時記起來了,這是她繡的! 她說上次酒后醒來她準備送給沈曄的香囊哪里去了,現(xiàn)在想了想,原來是醉酒后順手送了出去。 李鳶時目光凝在沈曄腰間,問:“這香囊,你隨身戴著?” 沈曄正身回去,手上的動作沒停,聲音平淡,“缺個掛飾,隨便戴戴?!?/br> 聞言,李鳶時生氣,她不知道怎么會這么生氣,明明沈曄沒有欺負她,可是就是氣不過。 “我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你隨便戴戴?好啊,那你便要一直戴著。” “不捏了,我回去?!?/br> 李鳶時一生氣就喜歡把嘴嘟起來,她負氣起身,走了幾步又想起來一件事。 “簪子還你?!?/br> 也不管手上有沒有泥,她伸手把簪子從頭上扯下,頃刻間三千青絲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 鳶時將玉簪塞到沈曄掌心,頭也不會離開了。 望著那背影,沈曄笑了笑。 飛松在院子另一邊忙活,并不知道沈曄這邊發(fā)生了什么,等他忙完只見李鳶時提著裙擺氣呼呼跑了出去。 “少爺,李姑娘怎么走了?”飛松不明所以,來到沈曄身邊,撓了撓腦袋,“李姑娘手上還沾著泥,一身黃裙子染了污,姑娘家好看的裙子一向愛惜,少爺你莫不是又惹李姑娘生氣了?” 沈曄埋頭捏泥巴,指骨沒有拿捏住力道,泥團倏地陷下去一個小坑。 “誒,少爺,你這臉怎么了?怎沾了那么多泥?” 方才沈曄一直埋著頭,飛松沒有看到他正臉,如今他半側著頭,臉上的泥一半干著,一半濕潤。 沈曄素來愛干凈,即便是身上沾了臟東西,也會立刻拿帕子擦干凈,可不會任由其在身上。 飛松遞來帕子,沈曄沒有接下,道:“無事,你去將灶搭好,待會兒把泥塑放灶中烘干?!?/br> “是。” 飛松應聲去外面找了幾塊磚搭爐灶。 他納悶了,他家少爺原不想捏泥巴的,是李姑娘軟磨硬泡才送了口,現(xiàn)今李姑娘走了,大可以不用弄了,可那架勢似乎是不捏出來不罷休。 一個時辰過后,沈曄從亭子里出來,小心翼翼把泥塑放進火灶中。 “少爺,我來?!?/br> 飛松沒有細看那泥塑,只知道是他家少爺捏了一個小人偶,他身為侍從,自然是把一切臟活累活攬下來。 沈曄在爐灶邊坐下,道:“火勢不能過大,否則泥塑因受熱不均,局部皸裂;火也不能過小,泥塊中水長時間不干,影響泥塑成色。你去忙別的事?!?/br> 他拾起一根枯枝進灶,干脆的枝條在里面噼里啪啦滋滋爆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