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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把窗戶打開,屋子里悶,喘不上氣?!?/br> 李鳶時唇角干涸泛白,手臂軟弱無骨似的從被褥中伸出,指尖有氣無力地指了指窗楹。 怕李鳶時吹風病情加重,香巧從進屋后就關(guān)了窗。 放下碗,香巧起身去了窗邊,只留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香巧怕鳶時多慮不利于養(yǎng)病,便寬慰道:“小姐,這幾日氣溫驟然下降,大夫都說了,是因為晝夜一熱一冷受涼了?!?/br> 低垂著眸子,李鳶時聲音很小,“我身子怎樣,自己再清楚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明明前幾日還好好的,一下子就成了這副模樣,保不齊哪天就長臥不醒了。” 香巧:“呸呸呸,晦氣的話小姐別亂說?!?/br> 頓了頓,香巧繼續(xù)說:“我看小姐這病是給沈公子氣出來了的。想來我們都麓溪鎮(zhèn)入住后,小姐的身子一天天好起來,這兩次生病都是在跟沈公子鬧了不愉快生出來的。” 李鳶時靜靜聽著,似乎確如香巧說的這樣。 “許是巧合?!彼哉Z。 她想了一下,身子是自己的,若是一直拖著,病情遲早會嚴重起來,“藥給我?!?/br> 香巧大喜,指腹碰了碰碗壁,藥還溫著。 === 連著喝了三日的藥,李鳶時的病有了好轉(zhuǎn)的跡象。 老丁頭每天早早就去了集市,買了老母雞回來熬湯來給鳶時滋補身子。 這日,他剛從集市回來,就遇到了飛松。 “丁大哥?!?/br> 老丁頭廚藝佳,平時沒少送食物給飛松,飛松同他打了個招呼。 老丁頭一手提了只母雞,一手挎了個菜籃,“我家小姐病了好幾日了,這人一病,就不愛吃飯,人瘦了一圈,這不買只母雞回去熬湯,給小姐補補身子。王爺王妃讓我時時注意小姐的飲食,若是回去瘦了一絲半點,可是我的失職。” 飛松還在納悶李姑娘為何許久沒來找他家公子了,原來是生病了,“李姑娘可無大礙了?” 老丁頭嘆了一口氣,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痊愈,自從生病以后,小姐就一直在吐,不見進食。” 言外之意,病嚴重。 飛松一聽不得了,又跟老丁頭攀談幾句后著急忙慌往家中趕。 “少爺,今日我出門遇到了李姑娘家的廚子。”飛松欲言又止。 桌上鋪了一層木屑,沈曄在亭子中刻木雕,他手里一塊木頭已經(jīng)有了大致輪廓,用銼刀精雕細琢。 記憶好還停留在那日的不歡而散。 撣走衣袖上的木屑,沈曄氣定神閑,道:“想說什么便說?!?/br> 飛松道:“少爺,李姑娘生病了,聽說還挺嚴重的?!?/br> 銼刀一歪,在木雕上劃了很長一條劃痕。 沈曄沒說什么,看了看刻壞了的半成品,準備在尋一處能補救回來的地方下手。 飛松有些急了,音調(diào)拔高,“少爺!” “你想怎樣?”沈曄沉聲問他。 “少爺,你不去看看?李姑娘對少爺如何,少爺難道看不出來嗎。再說咱家老爺跟廣平王關(guān)系甚好,少爺跟李二公子……” 飛松說話快,一說出來便意識到觸犯了沈曄的禁忌,于是及時止住了,他看了看沈曄的臉色,似乎沒有想象中陰沉,他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將后面的話說了出來。 “沈家和廣平王門當戶對,少爺何不去王府求親。” 最后一句話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后面全咽到了飛松肚子里沒說出來。 背脊挺直,沈曄放下木雕,嚴肅道:“飛松,我且問你,李姑娘和我什么關(guān)系?” 飛松摸不著頭腦,“少爺跟李姑娘相識,不算相熟。若要說關(guān)系,從李姑娘那邊看,便是鄰里關(guān)系?!?/br> ——若是再更近一步,那便是李姑娘屬意公子。 “今日非李姑娘差人來告知她生病之事,不過是你在同人攀談時無意間得知的。既然不算相熟,那為何我對她的事要上心?男女有別,這話若從李姑娘宅中奴仆的口中說出,我可去探望,但是你是我沈家的人。我如此熱切去探望,你讓李姑娘心中怎么想?” 小姑娘那小心思,沈曄不是看不出來。 飛松道:“少爺息怒,飛松失言了?!?/br> “下去吧,以后慎言?!?/br> 飛松去了一旁忙活。 沈曄唇線緊繃,劍眉狹長微微擰起,也不知因為木雕雕壞了,還是給別的事情惱的。 銼刀緊緊握在手中,對著那一堆山河木雕,男子有些煩躁。 === 夜雨淅淅瀝瀝。 沈曄不是被雷聲驚醒的,是被夢給嚇醒的。 夢里,他夢到了李鳶時。 小姑娘一臉病態(tài)躺在床上,素白的小臉擰成一團,楚楚可憐。 也不知怎么,小姑娘看到他后就哭了,那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他呼吸一窒,心里仿佛被什么東西揪住一樣,有些生疼。 小姑娘想要抓住他手,可是卻怎么也抓不上,她手從他掌心穿過,仿佛兩人其中一個是空氣一般。 沈曄素來不信神佛,對方才的夢自然也是不信。 呼了一口氣,他平復好心態(tài),可眼睛一閉,小姑娘那模樣便在腦中浮現(xiàn)開來,久久沒有散去。 生氣嘟嘴的模樣,撒嬌撒歡的模樣,舞步翩翩的模樣。 眉眼如畫,勾人的桃花眼仿佛會說話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