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我聽你這語氣胸有成竹,對我父王很了解嘛,”李睦話鋒一轉(zhuǎn),“不對,我怎么瞧著是你在擔心?” 神色微凝,沈曄提壺倒茶,“我擔心作甚?” “我怎知道?” 李睦赤啦啦回他,不忘再添一把火,道:“沈曄,我先給你說說朝堂上的形勢,如今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有可能成為太子,皇上待兩人不分伯仲。定國公是六皇子的人,若是定國公找皇上求了賜婚的圣旨,我小妹嫁到定國公家,這朝堂上的風向怕是要變?!?/br> 目光投向門外,沈曄捻了捻衣袖,不急不淡道:“三皇子比六皇子穩(wěn)重,行事是從百姓的角度出發(fā),乃明君典范?!?/br> 李睦:“這話也就你我關(guān)上門可談,出了這屋你可別跟人亂說。” 笑了笑,沈曄起身,立在門口喚來飛松,“收拾收拾,過幾日回京?!?/br> 飛松一喜,忙應道:“好嘞!” “今日就跟我回京!”李睦大喜過望,因自己勸動了一塊頑固石頭而高興。 “擇日?!?/br> 沈曄頷首,紅日冉冉升起,明晃晃的陽光落在他肩上,男子神色如常。 “二十歲加冠那日,我取了字,仲衡?!鄙驎系馈?/br> “仲衡,沈仲衡?!崩钅婪磸湍钸哆@三個字,爽朗一笑,道:“沈曄,字仲衡,以后便叫你仲衡了?!?/br> 仲衡。 平直、端正、對等。 字如其人。 === 日頭漸落,沈曄送李睦出去。 行至籬笆外,李睦指向旁邊的院落,開玩笑道:“來時便見那屋子大門緊鎖,該不會是怕旁人擾人,你買了兩個院落,自己住了籬笆小屋?!?/br> 李睦所指的那間屋子正是李鳶時養(yǎng)病住的,顯然他并不知道。 沈曄也沒打算告知李睦,小姑娘不知曉他的身份,起先撒謊,說她是商人之女;他跟著她的話往下說,也騙了她。 騙人,確實是他的不對。 沈曄好奇小姑娘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何反應,也想知道兩人相遇是怎樣的光景。 “那宅院一直閑置著,數(shù)月前住了個姑娘,不過現(xiàn)今已經(jīng)搬離。”沈曄下意識握拳掩唇,說話間食指輕碰了下鼻尖,神色如常回著李睦。 淡淡哦了一聲,李睦沒再細究,只是順著石板路往外走,高墻之下讓他有了幾分感觸。 “你那籬笆小院比高宅差遠了,就算是跟沈太尉賭氣出走,你也不能虧待自己??纯醋约喝缃竦哪?,嘖嘖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窮酸小子?!?/br> 此話一出,李睦是越來越覺得鄉(xiāng)下的沈曄是個窮小子,家中什么也沒有,光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偏人說話一板一眼,可不知道讓多少芳心暗許的姑娘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嘖嘖嘖,無疑是文縐縐的傻書生。 姑娘家最厭呆呆的書生了。 “沈兄,三年了,可有心儀姑娘,不妨給兄弟我說說,好歹我也長你一歲,算你兄長?!?/br> 李睦怎會忘記沈曄三年來的躲躲藏藏,可讓他好找,便故意調(diào)侃他道。 說話間,兩人行至栓馬處。 沈曄低低一笑,保持緘默,纖長白皙的手指解開栓馬繩索。 李睦滿意地接過韁繩,繼續(xù)調(diào)侃,“真被我說中了?不會一個中意的姑娘都沒有吧。” 有才是稀罕事。 他在沈曄的住處轉(zhuǎn)了一圈,別說是姑娘,就連和姑娘相關(guān)的物件他也沒尋到一個。 樹蔭下,沈曄頷首而立,揚了揚唇角,淡聲道:“李兄這些年在邊疆立下赫赫戰(zhàn)功,事業(yè)有成,廣平王妃還沒替你物色夫人?將來的嫂嫂是何模樣,李兄你快給我說說?!?/br> 李睦臉霎時沉了下去,如同是六月陰沉的天,風雨欲來之。 “好你個沈曄,這么快就開始擠兌我,”李睦自然是知道沈曄這般說是在報方才他調(diào)侃之仇,他也不惱,道:“我常年在外,不是在戰(zhàn)場,就是去戰(zhàn)場的路上,哪里有中意的姑娘?!?/br> 望了望天邊,沈曄沒再跟李睦閑聊,催促他上馬,“天色不早了,從此處回京費些時辰,可別趕夜路,若是要敘舊,便等我回京?!?/br>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可別忘了自己答應過我什么?!崩钅婪砩像R,緊緊勒住韁繩,道:“我在京城等你?!?/br> 沈曄點頭。 夕陽西下,暈了幾片云彩。 李睦策馬回京,遠行的背影和那景致融為一體。 立在樹下許久,直到?jīng)]了那身影,沈曄這才轉(zhuǎn)身,不過在正對那緊閉的高宅時,他愣在原地。 小姑娘還在宅子里住時,銷尖了頭想到他院子里來同他攀談。 日子照常過著,沒之前那般煩悶,多了幾分生活氣。 這幾月耳邊沒了她的吵鬧,倒覺得不適應。 扯了扯唇角,沈曄搖頭,大步往回走。 腰間的香囊隨著步子起起伏伏,若有若無的蘭草味傳入他鼻尖,和她衣服上的熏香很像。 === 廣平王府。 李鳶時昨夜來找李睦時他不在,她只知哥哥回來的晚。 第二天一早,李鳶時便去了李睦院子。 還沒踏進院落,在石拱門外李鳶時便聽見了咻咻的劍聲。 果然,練劍的李睦一見李鳶時來了,就收了長劍。 “聽說你昨晚來找我撲了個空,說吧,找哥哥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