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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修仙大佬迎娶的凡人 第72節(jié)

    “這是對她的另一重考驗么?”樂長老猜測,“考驗……她的自尊心?”

    在樂長老的預(yù)判中, 阿箬應(yīng)當(dāng)會義正詞嚴(yán)的拒絕這樣白送上門的太祝之位,有道是貧者不受嗟來之食,而有時候越是地位卑下的,便越是喜歡死守著那么一點可憐的尊嚴(yán)。阿箬那樣窮苦出身又一無所有的姑娘, 也許并不會因這從天而降的大餡餅高興, 說不定反倒會火冒三丈的怒斥天衢閣,認(rèn)為自己是被人小瞧了。

    天衢閣主卻在這時意味不明的搖了搖頭,說:“不……”

    **

    完全出乎樂長老的預(yù)料, 阿箬歡歡喜喜的接受了白給的太祝之位。

    樂長老在黎明降臨之前乘白鶴翩然降落在太陰宮門前, 她一貫是白衣長發(fā), 素面含霜,臂上纏著披帛,腰間束著絲絳, 在半空中顯得既飄逸又出塵,完全就是大部分凡人想象中神仙的樣子。每每出現(xiàn)在凡人面前, 總能引來一陣驚嘆, 男子對她頂禮膜拜,女子因她自慚形穢。

    然而這一次她落在太陰宮門前時, 沒有一個搭理她。那些因砍樹、造橋、畫符而筋疲力盡的姑娘們此時一個個恨不得癱倒在地好好睡一覺,樂長老來了她們也只懶懶的瞥一眼, 有人甚至覺得是自己太累產(chǎn)生了幻覺。甚至當(dāng)樂長老邁著從容優(yōu)雅的步伐向人群中的阿箬走過去時,伐木小隊中的監(jiān)工還朝著她呼喝道:“你是哪一隊的!怎么還不干活!將你身上那些絲帶啊、紗羅啊統(tǒng)統(tǒng)脫下!挽起袖子過來幫忙!”

    樂長老:“……”

    阿箬笑出了聲。

    她的笑聲音不大,卻在一片嘈雜中首先吸引到了樂長老的注意力。樂長老朝笑聲發(fā)出的方向望去,看見阿箬蹲在一塊石頭上, 正指揮著一群姑娘們將拆下的房梁拼接到一起,在與樂長老目光相接之后,她輕輕擺手示意身邊的姑娘們停下一切工作,從石塊上跳下,“可算是來人了,我還以為你們真要縱著我搭完一架橋呢。”

    這個狡猾的人類,她果然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靠一座木橋帶著自己的同族逃出生天。她只是要用這樣看似胡鬧的方法引出他們這些藏在幕后的人罷了。

    “云月燈的這一世,想不到是你這樣的姑娘?!睒烽L老輕輕感慨。

    “你不服?”阿箬原本是有些反感自己總被人當(dāng)做是云月燈的替代品的,可是看樂長老這樣一副仿佛心有不甘的樣子,她又覺得有趣。

    “呵。云月燈的轉(zhuǎn)世,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你已經(jīng)成為太祝了?!?/br>
    “好呀。”阿箬歡喜的拍手。

    站在她身邊的待選者們都聽到了她與樂長老之間的談話,有些人想起來之前的宏圖壯志,心中黯然;有些人則是回想一夜的驚魂,只想著好好活下去,對于誰當(dāng)選太祝并不在意;更有部分人在被阿箬指使了一夜之后竟反倒是對阿箬心服口服,成了她忠實的走狗,聽說阿箬要做太祝,竟是與榮有焉,驕傲得好像是自己當(dāng)選了一般。

    樂長老倍感無力,在她落到這座山頭的時候那種無力感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現(xiàn)在更是如浪潮般涌了上來吞沒了她。

    這些待選者是什么態(tài)度姑且不管……

    “你,云月燈的轉(zhuǎn)世,你就不好奇我們?yōu)槭裁磿苯泳桶烟V唤o你嗎?”

    “好奇。”阿箬干脆利落的回答:“但好奇也沒什么用處,難道你會大發(fā)善心的解開我的疑惑?”

    的確不會。

    “你就不擔(dān)心我們有什么陰謀?”

    “擔(dān)心。”阿箬還是毫不猶豫,“可我早就料到你們會有陰謀了,那又怎樣?我還是來到了這里?!?/br>
    “你就不覺得是受了嗟來之食?你得到太祝的位子并不是由于你有足夠的實力跨過重重考驗,而是你得到了我們閣主的一念之仁?!?/br>
    “原來在幕后cao作著這一切,觀察著我們這些凡女廝殺的,真的是你們的閣主啊。既然能夠左右太祝的廢立,說明你們的閣主在上洛城中,已經(jīng)有了等同于皇帝的地位了吧——”阿箬的重點卻全在樂長老的后半句話。

    樂長老不再吭聲了,她有預(yù)言,自己再說下去只會被眼前這個狡黠如狐的少女給氣死。

    “我不感激你們閣主,因為他給予的不是施舍,相反他是挖好了陷阱在等著我跳。既然不是施舍,我也不必受之有愧。你們挖好了陷阱等我,我卻還有勇氣往里跳,那是我有膽量——呵,你可別說你們不打算進(jìn)一步算計我了,如果你們是真的誠心實意想讓我做太祝并且從此決定再也不害我,那你敢不敢立誓?立毒誓,若有背信棄義,今后走火入魔飛升無望的那種毒誓——瞧,你不敢了吧。太祝之位是我應(yīng)得的,我想要便拿走,不欠誰?!卑Ⅲ枥碇睔鈮训恼f道。

    樂長老生平不知遇到了多少個在她面前誠惶誠恐的凡人,她有時候無意中給那個凡人一個好臉色,那凡人都會覺得是莫大的殊榮。阿箬這種全然不將天衢閣放在眼里的凡人,她是真的甚少碰見。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嘴巴撕爛,然而修道之人一來不便大動肝火,二來……現(xiàn)在時機(jī)未到,不是動手的時候。因此樂長老便也只能將眼睛一閉,心中默念清心咒,不去看阿箬挑釁的眼神。

    樂長老這樣的反應(yīng)在阿箬的預(yù)料之中。她盯著這個女人觀察了許久,忽然問:“我要是做了太祝,山上這些待選者你們可以放了吧?!?/br>
    這些待選者?樂長老之前根本就沒將這些待選者放在心上。她們就如同腳下的塵土、道邊的螻蟻,是生是死都與她無關(guān)。原本天衢閣主召集這么多的待選者到太陰宮,是為了逼阿箬崩潰。

    只有同類的死才能刺激到人。雞鴨牛馬倒在人類的面前,人類無動于衷;妖魔鬼怪在人類面前隕落,人類只會快意欣喜;只有同類的鮮血可以化作一把刀,深深的刺入人柔軟卻又冷漠的心中,讓他們感受到劇烈的疼痛。不少戰(zhàn)場上的兵卒第一次殺人時都會恐懼,殺完人之后便覺得世界都與從前不同了,同類的鮮血澆灑在身上的那一刻,一扇禁忌的大門就此打開,殺人者再也回不到從前。

    九十九個待選者,除了阿箬之外的九十八個,包括她們帶來的婢女都要死在太陰宮的,就算不死在第一重考驗里,也會死在第二、第三重。天衢閣主期待看見一個因同類之血而哀傷、崩潰最后麻木的阿箬。結(jié)果事態(tài)的發(fā)展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的預(yù)料,阿箬一點事都沒有。接下來就算再把這些待選者殺了或許都沒什么意義,阿箬的心性比他們預(yù)料中的要堅定數(shù)倍。殺人只能徒添罪孽。

    “我會放了她們?!睒烽L老無奈的回答。

    “那就好。”阿箬這時才總算是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這樣才算是一個名門正派——說起來你們應(yīng)當(dāng)是名門正派吧。我從前聽浮柔島上的弟子和我說,你們修士中有部分人為心魔所惑,最后背棄正道,成了殘忍濫殺之輩。這樣的修士最終也會為天道所厭,不得善終。我還聽人說,最初一個個的修仙宗門被創(chuàng)立,是為了斬妖除魔、為了仗劍行俠、為了救濟(jì)天下蒼生。你們天衢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數(shù)百年來一直待在上洛城中,插手俗世的權(quán)力之爭,你們的閣主難道是想要做皇帝么?”

    樂長老臉色鐵青,“我天衢閣的事情,不勞你這個凡人來cao心,我們做什么,也用不著你來規(guī)勸。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凡人而已?!?/br>
    阿箬無言的冷笑了兩下。這些修士本質(zhì)上還是人,或者說是介于人和神之間的群體,然而他們對人卻有著神一般的輕蔑,他們明明還未曾登上九重云霄,卻已經(jīng)學(xué)會了高高在上的俯瞰。

    當(dāng)然,也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是這樣的。阿箬只是不喜歡其中部分修仙者自命不凡的態(tài)度。

    “你這樣,真的能夠悟得大道么?”她輕輕問道。

    樂長老也許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也許是聽到了但懶得回應(yīng)。她回身振袖,袖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斷崖一點點的消失,如同人體被割裂的傷口一點點的愈合一樣。很快月光映照出了一片平坦的土地,之前的懸崖好像從未存在過。這便是修仙者的力量,強(qiáng)悍到可以改易山川形貌,將滄海桑田化作一瞬。

    阿箬長長嘆了口氣,默然無言的看著眼前山路。待選者們先是驚,然后是喜,最后提起裙擺就匆匆忙忙的躍上了逃生之路,跑得如同蝴蝶一樣輕盈。有人迫不及待的逃離,也有人走之前還朝著樂長老叩首拜謝,就好像是樂長老大慈大悲,拯救了她們一樣。

    不是她們忘性大,而是弱者的本能就是慕強(qiáng)。

    第133章 偽裝

    阿箬如愿成為了太祝。過程雖有波折, 好在結(jié)果不錯。身披太祝衣袍的那一刻她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好像是在做夢啊……”她任由侍女為她挽發(fā),將一支支的玉簪插戴在她的發(fā)上。太祝的衣裝是華麗而繁復(fù)的,裙擺拖曳數(shù)遲, 一身珠翠重似千斤。

    阿箬從前是貧寒農(nóng)女,后來是湛陽翁主的丫鬟。被人伺候還是第一次,穿上如此莊重的衣著也還是第一次。當(dāng)她在鏡中凝視自己的身影時,心尖忽然微微顫動了一下, 在這一刻她忽然懂了衣裝的重要性。

    從前看宮中貴人往身上裹一層層的綾羅綢緞, 在頭上戴重到幾乎能把脖頸壓彎的珠翠,她還覺得不理解,心想這些他們既然已經(jīng)有了至高的權(quán)位, 何苦這樣再折騰自己?上位者掌他人之生殺, 甚至有時候天下安定與動蕩都在他們的一念之間, 難道諸侯打扮得不華麗人們就會拿他當(dāng)做鄉(xiāng)間村夫么?難道王女衣著簡易便會被人輕視怠慢么?她想是不會的。

    而此時此刻,她凝視著鏡中的自己,忽然就懂了綺羅金釵的意義何在。就如同戰(zhàn)士在上戰(zhàn)場之前要披上鎧甲一樣, 位高者身上繁復(fù)華麗的袍服亦是他們的武裝?;实?、諸侯、公卿、或者說太祝,他們與凡俗中的普通人沒有任何的區(qū)別, 既不比他們多一條胳膊, 也不比他們多只眼睛,他們要與庶民區(qū)別開來, 就只能靠衣著發(fā)飾、靠簇?fù)碇麄兊膬x仗。

    她,一個山野村姑的女兒, 祖上從未有過什么顯赫的大人物,身體里也沒有一滴高貴的血,然而現(xiàn)在的她……阿箬深深呼吸,因鏡中的自己而頭暈?zāi)垦? 在金銀以及數(shù)千盞燈火的映襯下,有那么一瞬間她竟然覺得自己耀眼有如天上的明月。婢女們在為她整理好衣帶與袖角后誠惶誠恐的跪倒在地,阿箬看著她們白皙纖細(xì)的脖子,陡然涌起了一陣踐踏在她們?nèi)彳浖贡成系臎_動。

    她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是什么月亮,人可以自尊自信,但不可與狂妄自滿,她連觸摸九天云霄都做不到,又怎能成為月亮?她也同樣沒有資格去踩踏這些侍女,她并不比她們高貴,她們同樣也不比她卑賤。早幾個月前她也只是別人的奴仆,之所以能有今日,依靠的也并不完全是她一個人的力量。

    所以千萬要冷靜,千萬不要被珠玉的光芒迷住了眼——在她心里,有個聲音在反反復(fù)復(fù)的告誡她自己。

    她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門外是更多的跪倒在她腳下的人,數(shù)不清的脊背在她面前排列成海,放眼望去,她是唯一站立著的人。

    “太祝千歲——”呼聲浩大如海浪。

    云月燈最開始成為太祝的時候,并沒有經(jīng)過多么復(fù)雜的儀式。是后世的人不斷的增加冊封典禮的流程,以此彰顯太祝的威嚴(yán)。就如同當(dāng)初云月燈在入住太陰宮時身上穿著的也無非就是一件簡樸的白衫——之所以是白衫還是因為那個年代的人類沒有辦法輕松地提煉出染料,而那時王朝初建百廢待興,即便是身為圣武帝養(yǎng)母的云月燈的也和平民一樣,就只是一襲未經(jīng)漂染的白。而到現(xiàn)在太祝的服飾早已不是簡單的白衣,是用絲紈裁成襯里,用西南的錦緞做裙,用東海的素紗織成寬大的外衫,白銀提煉出絲線在禮服上繡有九種不同的花紋,無論是站在陽光下還是在月華里,她都絢麗到驚心動魄。

    一身華裳的阿箬默然接受著眾人的朝拜,跪拜與呼喊持續(xù)了大約一刻鐘有余,而這僅僅只是開始。之后是祭奠云月燈。祭奠完云月燈之后是祭天地、祭山川、祭日月星辰、祭四方神明。再然后是乘坐在肩輿上穿過上洛最繁華熱鬧的含光街,讓萬民來瞻仰她的風(fēng)儀。

    當(dāng)然,大部分庶民在人山人海中再怎么拼命去擠,最多也只能看見圍繞在她肩輿旁的彩衣侍者而已。她的面容不是等閑人可以見到的。云月燈晚年失明,用白絹束住了干癟的眼眶,后世的太祝哪怕雙目完好無損,為了模仿云月燈也會在眼眶纏上一塊白絹。再后來這塊白絹漸漸的改成了半透明的銀紗,松松的縛在腦后,既能保證太祝可以看見眼前的景象不至于被干擾到視力,也可以讓旁人在看向她的時候沒辦法直接看清楚她的容貌,給人神秘之感,讓人敬畏不已。

    阿箬是不喜歡這樣的裝束的。再薄的紗也還是會對她的視力造成干擾,她坐在肩輿上,渾身都緊繃著,就是怕會有危險突然從角落里竄出來。

    她還記得自己在來上洛的路上遭遇了妖族的襲擊,而上洛城中尚有數(shù)不清的妖埋伏著……

    天衢閣看似道貌岸然,但說不定,不,是肯定居心叵測,他們也不得不防……

    然而這一路風(fēng)平浪靜,沒有任何人干擾她成為太祝的典禮。她在勞累了一整天之后成為了第二百三十一任太祝。

    每一任太祝都有尊號,尊號被刻在印章之上,是她此后批閱公文的信物——是的,太祝是需要處理庶務(wù)的,早在很多年前,太祝的權(quán)力就足以和皇權(quán)分庭抗禮了。

    圣武帝在后人的敘述中是像太陽一樣光輝的人物,而輔了圣武帝的云月燈被稱作是月亮。月亮在深沉的黑夜之中破開一絲光明,就如同云月燈在七千年前的亂世之中為凡人尋求希望。云月燈死后她居住的宮殿被稱為“太陰殿”便是有這一份緣故。之后每任太祝的尊號都與“月”有關(guān)。

    譬如說前一任太祝,也就是那個在三十年前羽衣之亂里被殺死的太祝,她的尊號便是“月長明”。

    月長明,然而她本人卻短壽薄命。真是不吉利。阿箬在聽說了這個尊號之后,心里忍不住想。

    而阿箬作為太祝的尊號是——“月同孤”。

    這更是一個不吉利的詞。從此以后這份不吉就要長伴于她,她不再是阿箬,而是“月同孤大人”。

    那么,孤獨是什么呢?

    奇怪的是,阿箬在成為“月同孤”之后,居然感受不到孤獨了。

    每日都有很多人圍繞在她的身旁,那些人是她的婢女、是京中的官僚、是想要巴結(jié)討好她的人。

    每一晚太陰宮中都有笙歌宴飲,最初她還很抗拒這樣奢靡的生活方式,然而漸漸地,她不由自主的也放棄了抵抗,沉醉在了美酒與佳肴之中。整個上洛都彌漫著紙醉金迷的浮華,她被裹挾在紅塵的浪潮之中,如何能夠免俗。

    只是當(dāng)她醉酒高歌的時候,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你要冷靜、冷靜,千萬別被迷惑住了雙眼。

    可是舞樂響起,那聲音漸漸的聽不清楚了。

    有許多容色妖冶的少年被獻(xiàn)到了她的身邊——是,太祝的確終生不嫁,成為最高巫官的那一刻,便等同于嫁給了神。然而……京中尚且有那么多的貴婦人在成親之后背著丈夫另覓新歡,她又為何不能追逐春.宵?

    獻(xiàn)上美少年的公卿們告訴她,歷代的太祝其實都豢養(yǎng)著大批的孌.童。叫她不要推辭。

    于是她便真的不曾推辭,安然收下這些美人,成日里與他們載歌載舞。

    眼下她過得是與過去十九年截然不同的生活,而她,似乎很喜歡這種生活,喜歡到已經(jīng)差不多忘了她最初是為什么要成為太祝。更忘了……

    忘了什么呢?她依偎在少年身邊,隱約覺得他的眉眼略有些熟悉,像極了過去愛著的人。

    但她現(xiàn)在不打算理會過去所愛的人了,她端起酒樽,朝著天空的明月敬酒——

    月同孤?呵。

    她并不孤獨,就算孤獨,也不需要看得見摸不著的月亮。

    **

    月色在晃晃悠悠的水中散開。

    天衢閣主坐在自家庭院的池塘邊,池塘中映出的是正玩著骰子、擁抱著美人的阿箬。

    阿箬以為她已經(jīng)輕松地得到了太祝之位,可以從此高枕無憂,卻不知第二重考驗正在進(jìn)行中。

    天衢閣主從來就不是什么耳根子軟好說話的人,給阿箬免去考驗讓她直接成為太祝,那是騙她的?,F(xiàn)在看來,這個傻姑娘真的中計了。

    她沒能戰(zhàn)勝內(nèi)心的貪婪、虛榮,敗在了聲色之中,被權(quán)力和欲.望侵蝕,成了現(xiàn)在這副鬼樣子。

    帝都中不缺醉生夢死的廢物,她居然在這么快的時間里就成了這些廢物中的一員。真叫人失望啊。

    “殺了她吧,她活著,已經(jīng)沒有價值了。”天衢閣主憐憫的長嘆一聲,轉(zhuǎn)頭對自己身邊的侍女說道。

    那侍女在聽到他的話之后即刻起身,僵硬的朝著太陰宮方向走去。

    天衢閣主最后看了一眼池塘,卻在這一眼中看到了未曾預(yù)料的畫面——

    池塘里映照出阿箬的影子,她在身邊所有人都醉倒之后,驀然拔出了袖中一直藏著的短劍,刺向了美貌少年的喉嚨。這一刻她的眼神清醒而又冷酷,之前的沉醉都是裝的,她這時才終于露出了兇悍的面目。

    第134章 你瘋了

    阿箬好像習(xí)慣了錦衣華服, 絲綢冰涼如水,輕柔似云。然而她在重重疊疊的絲綢之下,貼身不離的藏著一柄短劍, 劍身尖利堅硬,仿佛能破開世間一切阻礙,刺進(jìn)人的喉嚨之時利落到只是一眨眼,一條人命便就此終結(jié)。

    阿箬默默擦去濺在臉上的血, 沉默地看著那倒在案上連慘叫都沒得及發(fā)出的美貌少年, 片刻后那美貌少年化作了白骨,風(fēng)一吹,白骨散落成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