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靖：【……】

    陸征今年仍在清風(fēng)莊園里過得年，而且是一個很熱鬧的年。

    沈家夫婦和沈初禾在上午就被陸光明派車接來了清風(fēng)莊園，沈氏夫婦來了之后一直誠惶誠恐地看著陸家夫婦，沈渡一直在旁邊陪著，后來氣氛才好一些。

    陸征全程也在，但他一直低頭玩手機，盡量縮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說實話，他第一次見這樣的相處狀態(tài)。

    要么就讓各自的人生回道各自軌道，要么就還按照錯的軌道運行，但現(xiàn)在他們在試圖把錯的軌道和對的軌道交匯融合，這是一個令人窒息的過程。

    且不說沈氏夫婦常年來與陸家生存之境天壤地別，當(dāng)所有人都出現(xiàn)時，親疏關(guān)系高下立見，讓人很難維持平衡。

    本來就是在走鋼絲的關(guān)系，非要放在明面上讓大家一起走。

    共走一根鋼絲難道就會好嗎？

    陸征想不明白。

    或許沈渡懂。

    因為他可以乖巧地斡旋于兩家父母中間，而且很聰明地分開了稱呼，他喊陸家夫婦是爸、媽，喊沈家夫婦是爸爸mama。

    或許沈初禾也懂。

    她曾和陸征說：“我覺得沒什么不好的，這樣我從一個哥哥變成了兩個哥哥?！?/br>
    她在陸家也如魚得水，陸家夫婦都很喜歡她，大抵是因為秦雅舒一直想要個女兒，但這么多年只有陸征這個不聽話的兒子在，看見沈初禾格外疼愛，連一向待人要求嚴(yán)苛的陸光明都對她更慈愛，甚至對她比對沈渡還好一些。

    他在這樣的空間里巴不得自己有隱身術(shù)，但大家總會喊他，照顧他的情緒，和他說話時總小心翼翼的，正是這種小心翼翼讓他愈發(fā)煩躁。

    只要他繼續(xù)板著臉，似乎就會對所有人造成傷害。

    陸征維持這樣的狀態(tài)已經(jīng)一整天了，但看樣子還得忍耐兩天。

    江靖不敢過來也理所當(dāng)然。

    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終于結(jié)束，大家紛紛回房間休息。

    陸征率先離開客廳，徑直上樓。

    他聽到秦雅舒在嘆氣，腳步微頓，卻還是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一直到整幢別墅都安靜下來，陸征在房間里躺了會兒仍了無睡意，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凌晨一點多，他和許知恩的會話框也還停留在敷衍的祝福詞中。

    他把許知恩的朋友圈翻了又翻，那張圖被他翻來覆去看了許久。

    有什么東西好像在他心頭脹開。

    于是他去瀏覽器搜索：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都是些不太靠譜的答案。

    就在陸征想關(guān)閉瀏覽器的時候看到一條回答：【在你搜索這個問題并且不斷翻找答案試圖證明你們關(guān)系不同時，那恭喜你，你找到了愛情?！?/br>
    是……嗎？

    陸征只是單純地覺得和許知恩在一起相處舒服。

    他從未想到會和許知恩發(fā)展到如今這一步，似乎水到渠成。

    迄今為止他仍記得答應(yīng)許知恩去結(jié)婚的那個晚上，他只是覺得那個地方很溫暖，許知恩的背影很溫暖，那是他第一次在一個女生身上感受到安全感。

    他好像從來不擅長處理人際關(guān)系。

    論家庭關(guān)系不如沈渡那個只會讀書的呆子，論感情經(jīng)驗更是一片空白。

    他拿不準(zhǔn)自己對許知恩的感覺。

    是喜歡嗎？是愛嗎？

    還是短暫地逃避？

    他試圖去分辨這些情感間微妙的區(qū)別，但很遺憾，他不會。

    但他知道一點，他想對許知恩好。

    是不同于其他女生的好。

    他愿意靠近她、觸碰她，甚至想看她那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xiàn)慌亂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尤其那些表情是由他引起的，這令他感到愉悅。

    所以他時常做些“逾矩”的事情出來。

    陸征的頭腦經(jīng)歷了一場風(fēng)暴，指尖不小心碰到屏幕，剛好撥出了許知恩的音視頻電話。

    幾乎沒遲疑，他沖動地點了視頻通話。

    很快，屏幕上映出了雪白的天花板，還有幾縷頭發(fā)，許知恩惺忪的聲音響起：“什么事？”

    陸征很認(rèn)真地問：“許知恩，你喜歡過人嗎？”

    許知恩瞬間清醒。

    她坐起來拿起手機，素顏就那么暴露在屏幕里，“你喜歡誰？”

    陸征抿唇，一樣為難，“你能先回答我嗎？”

    許知恩：“……”

    良久，許知恩說：“愛過?！?/br>
    陸征：“所以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大半夜的確實很適合聊情感話題，但在半夜三更打電話來問這種問題，陸征一定是有事兒。

    許知恩心里忽然不痛快起來。

    一般來說，如果一個男生喜歡你，他是一定不會來問你，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的。

    他只有在把你當(dāng)閨蜜的時候才會光明正大地問這種問題，不僅如此，他還會向你咨詢?nèi)绾巫放骸?/br>
    許知恩抓了抓頭發(fā)，直覺告訴她陸征不像會一邊和她不清不楚，一邊又喜歡別人的人。

    但轉(zhuǎn)念一想，男人什么干不出來？

    初見時她也未想過傅景深會是那樣的人。

    許知恩沉默許久，卻還是給了客觀的答案：“最直白的就是你在設(shè)想未來的時候是你們兩個人?！?/br>
    陸征：“……”

    “那要是我沒設(shè)想過未來怎么辦？”陸征問。

    許知恩：“咸魚？”

    陸征沒說話，不太愿意接受這個設(shè)定。

    他確實不習(xí)慣想以后的事兒，既遙遠(yuǎn)又不切實際。

    生活千變?nèi)f化，誰知道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

    “就是你想和她說話，想聊很多事，最直觀的表現(xiàn)就是你會在她的聊天界面上……哈……”許知恩說著打了個哈欠，困得厲害，不過還是繼續(xù)道：“停留很久，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大概就是這樣?！?/br>
    “那你現(xiàn)在也會嗎？”陸征忽然反問。

    “嗯？”許知恩輕笑，“這只適應(yīng)你這種戀愛小白，像jiejie這種的，已經(jīng)百毒不侵了?！?/br>
    陸征輕嗤：“不也就談過一場戀愛？”

    “但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jì)啊。”許知恩帶著睡意的聲音性感又魅惑，在這寂靜深夜里顯得格外勾人，“我們一般表達(dá)喜歡的方式就是……”

    她刻意停了幾秒，然后幾乎是一字一頓道：“想和這個人做、愛……做的事?！?/br>
    陸征的臉在屏幕里顯得深邃又寧靜，他眉頭的小山一直沒下去過，此刻卻忽然舒展，他勾著唇輕笑，溫柔聲線也染上了許知恩撩人的意味：“許知恩。”

    “嗯？”

    “我想我明白了。”陸征說。

    許知恩已經(jīng)做完了心理建設(shè)，陸征和她本來就是露水情緣，這段關(guān)系也在不日之后結(jié)束，所以她沒什么好生氣的。

    好聚好散，體面分開。

    她向來擅長說服自己，此刻已經(jīng)不再生氣，保持著平靜的情緒面對這件事。

    而陸征呷著笑喊她：“許知恩。”

    “嗯？”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說。”陸征說。

    許知恩淡然：“你說?！?/br>
    “許知恩，我喜歡你?！标懻魅玑屩刎?fù)地說出來，“想和你談戀愛。”

    但當(dāng)他說完之時發(fā)現(xiàn)電話已經(jīng)被掛斷，聊天頁面停在了通話結(jié)束那四個字上。

    陸征：“……”

    這算拒絕嗎？

    第42章 042   陸征下意識摁滅了手里的煙。

    “知知, 睡了嗎？”許母敲門。

    許知恩這才打開房間的燈，她拿著黑了屏的手機瘋狂摁，怎么都摁不開, 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但還沒忘記回母親的話，“還沒?！?/br>
    門被推開, 許母抱著一床厚被子進(jìn)來，“突然降溫, 我被凍醒了, 怕你不加被子明天生病?！?/br>
    許知恩一邊給手機充電一邊敷衍地應(yīng)了聲：“沒事?！?/br>
    許母也沒多待, 給她鋪好被子叮囑她早點睡便離開。許知恩看向窗外, 果真是氣溫驟降, 雪粒子落在地上鋪了一層晶瑩的白色，遠(yuǎn)處房頂上有一層積雪, 在燈光下像鉆石在閃。

    房間里安靜下來，許知恩試圖復(fù)原手機在關(guān)機之前陸征說的話, 但只停在了：“許知恩，我……”

    他怎么了？

    許知恩沒聽清楚。

    她等了幾分鐘手機才開機, 發(fā)紅的電量條在提醒她這手機的電池容量垃圾, 她毫不猶豫在網(wǎng)上下單了一個新手機。

    破玩意兒，是該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