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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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繹緩緩坐到床頭,一面輕輕試了試慕子翎的鼻息,一面木然地看著醫(yī)丞們對他施救。 為什么會受傷? 秦繹想,這個人不是一向自詡最了解巫蠱降頭嗎?怎么會糊涂到靠那只小鬼降如此近距離的地步! 他有些疲憊地解下了頭盔,擱在膝蓋上,感覺浮生夢幻,世事真是一場夢。 昨天還和他針鋒相對的人,今日竟就這樣垂死于旦夕了。 看著此時毫無知覺地躺在床上的慕子翎,秦繹感到種毫無由來的心口鈍痛。 他們從來沒有相安無事,和諧共處的時候,但此刻秦繹卻覺得難過,仿佛覺得自己即將失去什么 在他意識到之前,就將永遠失去。 王上,臣等需要商討片刻。 醫(yī)丞們試了許久,都未能給慕子翎止住血,只得硬著頭皮來朝秦繹請求。 也許還需要施針。 秦繹疲憊地點點頭,允了他們:不惜任何辦法,只要能保住他。 慕子翎的體溫正在不斷下降,身體越來越?jīng)?,醫(yī)官們扎進他xue位的銀針,乍一碰到,就全變黑了。 饒是秦繹不懂醫(yī),也明白這絕不是個好兆頭。 果不其然,醫(yī)官們見狀均頓了頓,看過秦繹一眼,以一種秦繹聽不太清的聲音湊到了一處,交頭接耳地私語著下一步對策。 秦繹摸了摸慕子翎的手,涼浸浸的,有一點微微的汗,但很柔軟。 秦繹碰過之后,就注視著自己的手指,像在回憶什么,反復蜷縮又松開,有點出神微怔。 老頭子們竊竊私語了一陣兒,沒什么結論,倒是慕子翎傷口處的紗布越染越紅,一團殷紅的顏色,還在不住往外擴大。 你們要商量,就拿到外頭去商量。 秦繹聽著他們時高時低的爭論聲,總算厭倦了,揉著眉頭道:不要在孤面前吵。 醫(yī)丞們一怔,而后結垂眉順眼應是,倒退著離開了。 阿朱還盤在慕子翎的脖頸上。這條冷血畜生好像也察覺到了主人的危險,一直不住用冰冷的蛇頭去蹭慕子翎的臉頰。 然而這次,慕子翎一點也沒有回應它。 慕子翎站在黑暗中,一片渾渾噩噩。 他好像在一條溪水附近,木然地順著那條溪流一直往前走。 兩側(cè)的山是黑色的,溪水濁黃,周遭一個人也沒有,只能聽見汩汩的水流聲。 慕子翎心里似糊涂又似清醒,他好像隱隱約約知道,這里就是黃泉。 倘若一直跟著黃泉的溪水走,就將前行到無間,那是一片一望無際卻死氣沉沉的海。 所有黃泉的水都將匯入無間海,怨魂厲鬼也都棲息其中,除了冥帝的時間畫舫,任何東西都不能漂浮其上。 一旦走入無間之海,就算此生已經(jīng)了結,即將投往來世了。 他靜默地朝那里走去,一路以來,也從未有人叫過他的名字。 如果有家人好友挽留,他們的哭泣聲也會傳到黃泉的。 慕子翎無動于衷地想,可惜阿朱不會人語,不然他肯定也可以收到哀哭和挽留。 這一生的過往都像走馬燈,靜靜在他腦海中流淌而過。 從兒時的寄人籬下,到江州的驚鴻一瞥,再到弒父殺兄宮變奪位,淪入梁成王宮的俘虜禁臠 慕子翎漠然回看,要說有什么意難平,只有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會死在一只小鬼降手上。 而且還是他自己將那小鬼擁入懷中的。 真是笑話。 他不惜墮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做盡這世間臟事惡事,只為斬盡云燕血脈,好使世上再也不會有公子隱。 可誰知道背離云燕的從來只有他,不肯安安分分為云燕奉獻犧牲的也只有他,除了他慕子翎,多得是忠心耿耿,亡國后還愿以死報國的雙生子! 當人在黑暗里太久的時候,眼睛就會瞎掉。 這個時候倘若有個人再提出想要到陽光下走一走的愿望,就會顯得他貪婪自私又不合時宜。 慕子翎轉(zhuǎn)身回望,寂然想,還有人挽留他么? 沒有,他就入無間海了。 白袍的少年煢煢孑立,這里是他曾經(jīng)來過的地方。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十四歲,在黃泉邊跌跌撞撞,邊走邊哭。后來終于循著記憶中的那一捧在江州時點燃的橙亮篝火,走了出去。 慕子翎,慕子翎。 沉寂濃稠的長夜中,慕子翎被秦繹摟在懷中。 說來有趣,當日秦繹強迫慕子翎時,就是仗著自己是真龍的命盤,慕子翎的陰魂鬼兵奈何不了他。 而今慕子翎中了巫蠱之術,當他在在慕子翎身邊時,慕子翎的蠱毒也會奇異地延緩惡化。 于是秦繹就整日整夜地守著他。 秦繹不知道自己這么做是為了什么,為了慕懷安? 云隱來之前,慕子翎斷氣就完了。 可是,當慕子翎倒在黃沙中,生命迅速消逝時,秦繹心頭同樣有一種巨大的恐慌。 仿佛有個無形的聲音告訴他: 慕子翎不能死?。?/br> 也許是養(yǎng)條狗,養(yǎng)了幾年也會生出感情吧。 秦繹反省著自己內(nèi)心那種毫無緣由的無措,疲憊地捏著鼻梁,苦笑想:何況還是有過那么多次親密交融的人。 他望著容色蒼白,連艷麗的眉眼都變得寡淡了起來的慕子翎,根本不敢去深想自己的那絲隱秘之念。 夜里,慕子翎的傷情總是不斷反復。 秦繹抱著他,他的體溫總是那么涼,恐怕死在秦繹懷里了秦繹都不能發(fā)現(xiàn)。 秦繹只得不斷去試慕子翎的鼻息,有時候慕子翎的鼻息變?nèi)趿?,秦繹就在他的耳邊不停喊他,生怕他的魂魄走失了,再找不到回來的路似的。 喝不喝水? 冷不冷? 我擠著你沒? 有時候秦繹也會自顧自和慕子翎說話,他覺得天涼要添衣時候,就也給慕子翎加床被子,他覺得口渴的時候,也給慕子翎喂喂水。 只是慕子翎已經(jīng)完全無知無覺,單純地喂根本喂不進去。 秦繹扶著他的頭,兌好的溫水喂進去,立刻又從唇角溢出來。 秦繹在戰(zhàn)場上留下的臂傷還未好,舉著勺子時間一久就疼得厲害,但偏偏這種活兒又不放心叫粗手粗腳的下人來做。 你這次可真的磨死我了。 秦繹看著自己浸出血跡的傷口,抽著涼氣想,冤有頭債有主,這次真是叫你找著機會報仇報了個夠。 喂水失敗數(shù)次后,秦繹終于想到了自己。 他看著夜色中慕子翎病氣脆弱的模樣,就像一只瀕死的鶴。 晦暗的光影中,他的唇冰涼而柔軟,剛才溢出來的水珠沾濕了一點兒他的下唇,此時還微微泛著的柔潤水光。 秦繹安靜看了半晌,而后仰頭自己喝了一口,終于緩緩俯下身,對著慕子翎吻了上去。 他們唇舌交纏,秦繹含著水,以舌撬開慕子翎的牙關,緩緩將水哺入。 他捏著慕子翎的下頜,好使慕子翎吞咽更方便。 接觸間,秦繹感知著慕子翎細瘦脆弱的咽喉,比起自己滿是繭子的粗糙指腹那肌膚實在是過于細膩溫軟了一些。 他趁著月色注視慕子翎的臉,而后不得不承認,哪怕與慕懷安的溫潤如玉不同,但慕子翎的病態(tài)艷麗其實也極具另一種別致。 他的眉目是冰冷略帶陰郁的,但偏偏眼下有顆朱砂淚痣,好像生來就有當?shù)溗奶熨Y。無雙艷麗又無雙風華。 在那一刻,秦繹自心底產(chǎn)生了一個一閃而過、而又不可告人的陰暗心思: 他想,慕子翎這樣的人,真是生來就該傾倒人國的。 白天各位醫(yī)丞醫(yī)官輪流坐診,夜里秦繹親自抱著他驅(qū)寒。 如此僵持了兩日,慕子翎竟還沒斷氣。 是王上的真龍之息鎮(zhèn)住了那邪祟,留住了慕公子?。?/br> 自己束手無策但絕不忘溜須拍馬的臣子道:王上圣明! 秦繹雙目里滿是血絲,滿臉疲態(tài),下巴上有青青的胡渣。 這幾日他日夜守著慕子翎,都沒有時間打理自己。此時趁著醫(yī)丞們替慕子翎換藥的空檔,總算尋機給自己的臂傷換條繃帶。 情況有何好轉(zhuǎn)么? 一邊撐著手讓小廝裹纏傷處,秦繹一邊問會診完前來復命的醫(yī)丞。 旁人阿諛奉承是一方面,但秦繹自己是再清醒不過的了: 這幾天以來,慕子翎的傷勢只是拖著不惡化而已,根本沒有愈合的跡象。如果再這么下去,氣絕也只是時間問題。 醫(yī)丞明白秦繹的意思,嘆氣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 巫蠱之術,用藥都不過是輔佐手段。真正決定慕公子生死的,仍是他自己與余毒的較量慕公子既為百鬼之首,可令萬毒,普通尸毒原本應當完全傷不到他的,只可惜 只可惜他離那只小鬼降太近了,被一下正中了心脈。 秦繹默然不語,旁邊的仆從見他臉色不善,小心翼翼賠笑了一下,道: 王上莫要憂心。奴有個好消息稟報王上。 秦繹抬眼,瞥過他一眼,冷淡問:什么好消息。 云隱道長聽聞發(fā)生變故,已經(jīng)即可從梁京啟程了。 仆從笑道:只要數(shù)日,就可趕到赤楓關。 秦繹沒有搭腔,仆從原以為他會笑,或者怎么也有些愉悅的表示,秦繹沉郁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大堂的空氣猶如凝固了,只有小廝一言不發(fā)地替秦繹包扎著傷臂。 仆從看著秦繹的神色,越看心里越打鼓,漸漸不敢笑了。 秦繹雙腿分開,戰(zhàn)靴踩在木凳上,他手撐了下頜半晌,才驀然道: 那么把他體內(nèi)的余毒清掉了,是不是就會讓情勢好轉(zhuǎn)一些? 堂下醫(yī)丞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秦繹是在問自己。 是是! 秦繹的眉頭舒展開來,似乎是自顧自地低喃道:好。 那一晚,秦繹照例去守著慕子翎過夜。 但他立在慕子翎床側(cè),久久都沒有動。 要救他么?秦繹靜然想,這個人手沾鮮血,做事冷戾,數(shù)次屠城殺戮無辜。 但是他若此時死了 他若此時死了,就算是為秦繹而死。 他在為秦繹攻城時受伏,傷重而亡。 秦繹欠他的了。 秦繹輕輕呼出口氣,良久,還是緩緩走到慕子翎身側(cè),掀開了他的床被。 他一點點解開慕子翎的衣物,白天才扎好的紗布已然又滲出了黑血??噹Р痖_后,腐爛慘烈的傷口就暴露在了空氣中。 秦繹看著這不住向外滲著腐血的瘡疤,在這樣一具瑩白漂亮的軀體上,幾乎令人想象不到得到會有這樣可怕的傷疤。 他的指腹在那創(chuàng)口的邊緣撫了撫,而后秦繹再次看了慕子翎一眼,緩緩朝他的心口俯了下去。 那一夜,秦繹替慕子翎吮盡了他傷口里的所有腐血。 注1:詩句是亂湊的,不具備參考性。 第23章 春花謝時 24 秦繹替慕子翎吮了四晚的尸毒,第五日醫(yī)丞過來看時,腐爛的趨勢已經(jīng)不怎么往外擴散了。 恭喜王上,慕公子的傷勢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醫(yī)丞道:余下幾日若恢復得好,可有三成的生還之機! 那能恢復得不好么? 秦繹心中想,孤每晚給他吮去腐血,這幾日唇舌都嘗不出味道了,只覺得麻苦。 所謂帝王命盤,金龍護身,最好都是真的。 否則,他這回可真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了上去。 醫(yī)官退去后,秦繹看著慕子翎的臉頰。 他的臉已經(jīng)瘦尖了,原本就是一張清冷寡言的薄命相,現(xiàn)在看上去更是沒有一點福分。 但好在容貌的底子總是在,哪怕傷成這個樣子,秦繹用熱毛巾給慕子翎擦手時,仍不由得微微一頓 細長白凈的手,伶仃消瘦的腕子。 哪怕只看著這么一雙手,也好似有一種纏綿多情的意思。 秦繹喉頭動了動,想,這個人真是有著和容貌截然不同的性格。 分明模樣生得這樣好看,卻總是做著病態(tài)陰鷙,喜怒無常的事。 年輕的帝王在燈下枯坐,良久,他情不自禁伸手 在慕子翎蒼白的面頰上碰了碰。 另一邊,盛泱軍營。 為何這慕子翎的星宿,還未落去!? 王為良與副將站在院中,氣急敗壞。 雪鷂少年站在他們身側(cè),垂著眼不說話,像在發(fā)呆,又像是毫不關心。 中陸各國各有所長,如云燕主巫蠱,梁成主人治,盛泱熱衷觀測星宿。在他們的治國制度中,甚至還有以一人之力就能抗衡半個文武朝廷的觀星神侍一職。 這幾日王為良一直在令人觀星卜命,想瞧瞧那叫他虧得血本無歸的公子隱何時斷氣。 只是除了最開始的幾天,慕子翎的星辰確實暗淡無光,好似搖搖欲墜之外,這幾日竟隱隱穩(wěn)住了,還有再次閃耀起來的趨勢。 煙水將他的胸腔都穿透了,還能沒死不成? 王為良氣憤交加,若非不可能,他簡直想親手把慕子翎的那顆星宿拽下來。 公子隱的宿位有龍氣護持,應當是梁帝秦繹在親自護著他。 觀星術士賠笑道:陰魂靠近不了真龍,公子隱身上的尸毒自然也緩和了。 王為良驟然抬眼,盯著那術士,術士臉色微微一僵。王為良道:那怎么辦? 你不是號稱觀星閣門下的得意弟子么,眼下情形,該如何解決??? 術士冷汗涔涔:這這 這我需向閣內(nèi)師兄請教,看他有何妙方。 支支吾吾半天,術士總算說了實話:勞煩勞煩王大人,再等一日,我今晚就與他飛鴿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