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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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奔波一段時日,轉(zhuǎn)眼就要入三月。 春雨一場接著一場。 一日,秦繹坐在廊下發(fā)呆,聽著雨聲淅淅瀝瀝。 雨珠不斷從屋檐上滾落,連成一段珠子。 突然有仆從尖聲稟告道:王上,外頭有人求見。 秦繹眼神一變,登時坐直了身子,急急問: 怎么,有人找著他的行蹤了? 宮人未答,一個著明蘭色斗篷的纖細(xì)身影便走了進(jìn)來。 明妃一福身,對秦繹道:臣妾見過王上。 秦繹靠回躺椅中,揉了揉眉心,啞聲說:你怎么來了。 明妃千里跋涉,匆匆趕來,一路上都未怎么歇息。 但是看著秦繹這明顯失望的神色,也沒有動氣,而是早有預(yù)料一般,溫和說:聽聞王上不好,妾身來看一看王上。 秦繹懨懨的,看也不看她:孤如何不好。孤好得很。 明妃注視著秦繹,半晌說:王上瘦了。 秦繹不答話,明妃也不催促他。 她喚了一聲自己的貼身侍女,將帶來的大大小小紙包呈上來,說:這是妾身從宮里帶來的藥材,可安神助眠,滋養(yǎng)身體。王上臉色憔悴,眼下烏青又重,想必許久都沒有休息好了。 包裹都是精心包扎好的,看上去和秦繹從前帶給慕子翎的比也不遜色。 秦繹卻煩躁地將東西推到一邊,不耐煩道:孤不要。 赤楓關(guān)太大,想找到慕公子絕非一日兩日之事。 明妃卻說:王上不養(yǎng)好身體,怎么能一直親自敦促此事? 秦繹猛地回過頭來看著她。 溫將軍,劉大人,趙大人,一同托人讓妾身來赤楓關(guān),勸勸王上。 明妃笑了笑,說:他們都是梁成的棟梁。不惜自身犯險,也不敢叫王上耽誤分毫??上?,大人們不知道,讓妾身來勸說王上和慕公子有關(guān)的事,又有什么用呢? 秦繹定定望著她。 繡風(fēng),明妃道:將這些溫補之材拿去小廚房,讓他們燉好后晚上呈上來。 侍女應(yīng)了聲,將紙包捧起,小心翼翼倒退著離開了。 院內(nèi)只剩下秦繹和明妃兩個人。 從前在宮里的時候,王上待慕公子就不同于他人。 明妃淡笑著說:慕公子在王上心里,是無人可比的。這一點,妾身早就知道。 秦繹冷冷看著她,哈得輕笑了一聲,諷刺問:孤待他有所不同? 你是盲了心吧? 秦繹說:不過一個替代物,孤待他能有什么不同。孤喜歡的,一直都只有懷安一人 但慕公子和懷安殿下,究竟有何不同呢? 明妃問。 秦繹暗自捏著桌角的手指一僵,竟一時卡住了。 懷安溫潤明朗,性情溫和。 良久,秦繹低低說:不似慕子翎手段殘忍,乖戾陰郁。他你知道他殺了多少人么?他殺父弒兄,連婦孺孩童都親手屠戮,你說,孤喜歡他什么??? 細(xì)細(xì)的雨聲中,明妃靜望著秦繹。 我曾經(jīng)也是這么以為的。 許久后,明妃輕聲說。 我以為王上喜歡識書達(dá)理的女子與郎君,所以妾身為王上學(xué)識字,讀四書。 明妃道:聽聞云燕太子光風(fēng)霽月,端秀無雙,所以妾身告訴自己要識時務(wù),知進(jìn)退。從不叫王上為難,只做一個體貼解意之人。 秦繹注視著她,于是明妃在秦繹這樣的目光中問:但是王上喜歡妾嗎? 秦繹哈得笑了聲,說:戀不戀慕這種事如何能輕易說清。 明妃卻又問:那與慕公子相比,王上更喜歡妾嗎? 秦繹僵住了。 明妃看著秦繹的神色,一點也不意外地笑了笑,輕嘆道:您看。王上,慕公子從來不符合您對愛慕之人的標(biāo)準(zhǔn),但您依然破例將他放在了心里。 孤只是把他當(dāng)做一個替代品。 秦繹再一次麻木地重申。 這句話他大概已經(jīng)說了上千遍,上百遍。千千萬萬遍后,連自己也聽得相信了。 春雨和冬雨不一樣,下得總是更纏綿多情。 秦繹聽著這雨聲,和明妃誰也沒有再出聲。 他怔神想,似乎快三月了,他似乎同誰說起過,來年的白山茶花開時,要折幾枝給他送過去。 也不知他還想不想看。 如果想看,那就快一些回來吧。 他曾經(jīng)與孤說過,云燕總是下雨。 良久,秦繹如出神一般輕聲說:到了夏季,衣服摸上去好像總也沒曬干一樣。他不喜歡那樣潮濕的地方,所以想來梁成。 梁成今年的白山茶花就要開了。 明妃聽著秦繹聲音中的顫音,極輕地嘆了口氣。 旁人都道妾身榮寵無雙,獨得王上寵愛。 她說:但是他們卻不知道,在這只有妾身和慕公子兩個人的后宮,妾身只是您與慕公子置氣的工具而已。 王上只有在和慕公子吵架后才會來找妾。 明妃說:妾是什么呢?妾是王上氣慕公子的陪襯。多少次,王上一踏進(jìn)妾身的宮門,就叫人速速去告訴慕公子。聽聞慕公子生了氣,您的眉頭就舒展一些;聽聞慕公子沒反應(yīng),您就摔桌子。 孤沒 王上十五歲后再唯一一次臨幸妾,還是那日醉酒后。 明妃說:但是王上知道么。那一夜您叫的是公子隱的名字。 秦繹呆呆坐在竹椅中,似乎被抽去了魂魄。 明妃說的這些他都不記得了,或者說從未意識到過。 他想反駁,想不承認(rèn),想說孤從來沒有對一個殺人如麻的瘋癲之人動心。 但是這一切都像被哽在了喉嚨中,讓秦繹無論如何都無法辯駁出口。 你們個個都在騙孤。 良久,他蒼白無力地喃喃說:個個都在騙孤 究竟是我們在騙王上,還是王上在騙自己,只有王上自己心里清楚。 明妃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君王,他曾經(jīng)那樣尊貴無比,而今卻變得如此頹喪。 她幾乎有些不忍說下去。 最后,妾身只想問王上一件事。 明妃低低開口,啞聲說:慕公子與懷安殿下,究竟誰更像當(dāng)初在江州與王上相遇的人? 秦繹猶如一頭在籠中走投無路的獸,在此之前一直垂死掙扎。 可直到明妃說出這句話,才真正釘入他死xue,叫他徹底愣住,徹底絕望,徹底無所適從。 我生性閑散,不喜王權(quán)貴族之事。從小家中管教太嚴(yán),九歲那年,我背錯諸國策,挨了手板,一氣之下逃來江州 曾經(jīng)慕懷安對他說:鳳凰兒是我的乳名,但十歲之后就不可再叫。否則按云燕信仰,是要折壽的。 所以秦繹再也沒有提起過這名字。 但仔細(xì)想想,雖然慕懷安對他的一切敘舊都應(yīng)對的毫無破綻,從容至極,但他的神色很少勾起秦繹對初遇的印象。 反倒是慕子翎,他的側(cè)容,他的眼神,他病態(tài)瘋癲的模樣,活脫脫像當(dāng)初那個憂郁少年長大的樣子。 可他從來沒有向他提起。 也不是沒有過懷疑,但秦繹總是無法深想下去。 那似乎是一個秦繹無法面對的結(jié)果,所以他一次次以此終結(jié)自己的心中異樣,告訴自己,如果他是,他必然早就說出來了,如何像這樣從來不提? 他們一個太過驕傲,一個太過逃避,所以一直走到了今日境地。 您是否在云隱道長的事之前就有所察覺? 明妃看著秦繹的神色,從他的神色中其實也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 她說:倘若您真的無知無覺也就罷了。但倘若分明心有所感,卻因不能接受所愛之人變成這個模樣,才一再逃避。那您真的 夠了! 然而秦繹驟然暴喝,打斷了她的話,憤怒地不容許明妃再說下去。 他像一個失去了這世上最寶貴東西之后才意識到喜歡的任性小孩,彷徨無措,又不敢承認(rèn)。 多少天在四下無人的時候獨自神傷,分明心中難過如刀絞,人前又從來不肯表現(xiàn)出來。 夠了。秦繹喃喃說:不要再說了。 明妃看著秦繹搭在桌案上的手。 方才他暴怒時捏碎了杯子,碎瓷扎進(jìn)了手心里,但秦繹竟然毫無所覺。他一點也沒感覺到疼痛,哪怕血都已經(jīng)沾到桌案上了。 妾身先行告退。 明妃福了福身,退了出去。但她臨走時看著秦繹的眼神,卻帶著種說不出是悲憫還是同情的意味。 那一天,秦繹一直在外頭坐到了天黑。 晚上他聽著外頭的雨聲,一時想不久前慕子翎和他在荒城散步時,他冰冷優(yōu)美的側(cè)臉; 一時想,下這么大的雨,他在外頭有傘嗎?他幾時鬧夠了脾氣,再回來? 不知道是幾更的時候,突然有隨從急急地敲秦繹的門。 王上,有慕公子的消息了,有慕公子的消息了! 仆從從入府就開始喊,一路小跑過來:王上?。。?/br> 秦繹驟然驚醒,立刻從床上坐起來,連中衣也來不及穿,赤著腳就打開門。 府內(nèi)一片燈火通明,頓時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鬧起來了。 雨比白天下的更大了,簡直嘩嘩直響,屋上瓦片被敲擊得叮叮當(dāng)當(dāng)。 大雨中,仆從捧著一件帶血的白衣。秦繹急聲問:什么消息?他在何處? 仆從簌簌顫抖,哽咽說:我們軍中兩名探子,一路順著赤楓關(guān)血跡尋找,深入盛泱內(nèi)部。直到在他們的墮神闕,找到了這件沾血的白衣。 王上,慕公子已故了??! 天空一道驚雷炸開,吵得秦繹耳朵都聾了,沒有聽到仆從方才說的那句話。 你說什么? 秦繹茫茫然問:孤今日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議。退下吧 我們在墮神闕找到了這個。 然而仆從卻不肯聽令,執(zhí)著地從袖中掏出塊碎石:這是墮神闕立在谷前的石碑,千百年來從不倒塌。提醒世人不得擅入。它是曾經(jīng)十重天神君的脊骨所化,絕非常人可以摧毀。 秦繹看著那碎石,視線又木木然落到泡在地面雨水中的一件白衣上。 它臟污破舊,沾著很多血跡,像被什么東西撲上來狠狠撕咬過。 在秦繹眼中意外眼熟。 摧毀墮神闕需千萬厲鬼相助,慕公子白衣與佩玉皆落在此地 仆從說:慕公子定然是因為已經(jīng)被那些陰魂所噬,尸骨不存,所以才這么些天來從來找不見蹤跡??! 雨太大了,沖在那件破破爛爛的白袍上,將袍子上的血跡也都沖了出來。 淡淡的紅色,游浮在水洼中。 秦繹走過去,緩緩蹲下身,將那白衣?lián)炝似饋怼?/br> 眾人都看著他,無數(shù)雙眼睛落在秦繹身上。有近臣道:王上節(jié)哀 然而秦繹不為所動,像沒聽到似的。 他把那白衣搭在小臂上,摟在懷里,像真正擁抱著一個人一樣。 他一聲不吭地在眾人視線中走回房間,關(guān)上了門。 他靠著門滑坐到地上,濕噠噠的衣服冰冷地貼著他。 起初秦繹沒哭,只是木然地坐著,以臉頰去蹭那白衣。 后來臉頰上一片冰冷,也不知道是衣服上的雨水,還是何時淌下來的眼淚。 秦繹吻著那泛著淡淡血腥味的白袍,一下又一下,纏綿悱惻。 后來他終于哭出來了,從嗚嗚的低泣,到困獸一般痛苦嚎啕。 因為他終于意識到了。 在失去慕子翎之后。 他是愛他的。 第39章 春花謝時 40 慕子翎跟著駱駝商隊走了三日,出了赤楓關(guān),終于進(jìn)了盛泱的第一個城。 盛泱曾經(jīng)是中陸唯一的國家,后來出現(xiàn)的其他諸侯國,都是它曾經(jīng)的分封藩王。 縱使現(xiàn)今已然一步步走向衰敗了,依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在盛泱國內(nèi),有三個極為繁華的城池,分別是西北的關(guān)山郡,東南的咫尺城,和王城星野之都。 這只商隊所進(jìn)入的,就是東南邊離梁成最近的那座咫尺城。 搭把手,嘿! 駱隊里的商人進(jìn)進(jìn)出出,都在忙著把貨卸下來,拿到市集上先賣掉一部分。 李少爺,應(yīng)水趙老板要的那批藥草,咱們是現(xiàn)在給他送過去么? 隊伍中最年長的那位商人問:他們的人到了么? 曾向慕子翎搭過話的年輕人汗水淋漓地抬頭雖然他身份略高一些,是個少爺,但是卸貨時他依然很熱心地去幫了忙,沒有一點兒架子。 李空青道:到了呀。按出發(fā)前說好的時間,他們?nèi)烨熬蛻?yīng)當(dāng)在碼頭等著了。 張伯把貨包咬牙捆緊,一面道:那您過去看看? 嗯。 李空青說,同時他轉(zhuǎn)過頭,朝不遠(yuǎn)處站著,不知在垂眼看什么的慕子翎笑問:公子!要一起去逛逛集市嗎?我要去集市那頭的碼頭,要不要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