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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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淡漠的上京領(lǐng)主低聲喃喃,他仿若出神般低語:我不想與你相互虧欠。為什么世上總會有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的人呢?我真討厭啊 因為它會讓人徹夜難安,陷入往事的折磨中。 領(lǐng)主,不好了! 沉默間,門外卻傳來驚亂失措的稟告聲。 花辭樹抬眼,只見一名下屬領(lǐng)著一襲黑色的身影踏入門中。那人少見的臉色微微蒼白,凌冽如折鋒的唇抿了起來,眉宇間也顯出一種欲言又止的神色。 你們都去門外候著。 花辭樹立時會意,吩咐所有人退于室外。 時隔數(shù)十年,花辭樹還是第一次又見到黑衣劍客臉上顯出這樣的神情。那上一次,還是他們孤身闖進盛泱王宮的時候。 六哥,怎么了? 花辭樹低聲詢問。 盛泱還有煉琉璃骨的器具。 黑衣刺客唇微不可見地動了動,吐出的,卻是石破天驚的話語。于花辭樹驟然收緊的瞳孔中,他接著說道:王為良壓著近千名骨奴,就等著威脅你! 西淮一路跌跌撞撞,扶著蒼蒼高樹離開了深林。 在近出叢林的時候,他短暫地失去了意識數(shù)個時辰。那種火燒火燎的劇痛,好像整個肺腑都要被熔盡的苦楚,即便是葉逐顏,也有種撐不住的感受。 然而,西淮沉沉地喘著氣,在額頭上滿是冷汗的時候,心中想的卻是: 原來是這樣的感受啊。 在銀止川中迷夢草的毒的時候,原來他經(jīng)歷過的,是這樣的痛苦。 難怪他不肯再原諒他,如此劇毒,卻是從自己心愛之人的平安錦囊中取出,恐怕任何人都不會再對彼此抱有希望吧? 可是可是。 當一個人做過一件錯事之后,其余更多的錯事即便不是他所為,也已經(jīng)百口難辯。 他和銀止川,就是本不應該相遇的兩個人吧? 西淮握緊了手中的解毒粉末,緩緩踉蹌著走向城區(qū): 不管是應當相遇也好,還是不應當相遇也好。就讓這一切的錯誤,都在此結(jié)束吧 娘親爹親 走進城內(nèi)的時候,西淮卻驟然發(fā)現(xiàn),僅僅離開了一天的星野之都整個變樣了。 簌簌而下的房屋泥土,驚亂逃荒的城民,匆匆而過的守兵原本就瀕臨臨界的星野之都在不期然間被打破了平衡 燕啟人發(fā)起了攻擊。 城門口傳來巨大的撞擊聲,混雜其中的,還有嘶吼和哀喊,遠遠的看上去滿是紅通通的火光。 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有人在背著包裹逃命但也不知道能逃去哪里,燕啟人早已經(jīng)從外頭將星野之都圍死了,有試圖突圍者,全部慘叫著被射殺;更多的,是抱著親人和幼子,抱頭痛哭 西淮路過一個敞開了門的屋宅,里頭掛著一個自盡了的平民板凳踢掉后,無著落的尸體在房梁上微微晃蕩著。 老天啊救救盛泱吧我們做錯了什么,要造這樣的孽啊 哭腔和哀喊起伏不絕,無數(shù)人跪俯著,滿臉淚水,祈求上天。 這些平民,在盛泱好的時候沒有享到盛泱的福;在盛泱滅亡時,卻遭著因盛泱而帶來的罪。 盡管已經(jīng)早有預料,但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西淮還是禁不住地身體微微發(fā)顫 他好像又回到了滄瀾城破的那一天。 一樣的血光連天,一樣的驚亂恐懼,退無可退中,不知道自己還能躲去哪里。 感到呼吸有些發(fā)緊,西淮踉蹌著倒退了一步,然后加快步伐,快速地朝鎮(zhèn)國公府趕去 他想見到銀止川。 不知道為什么,在看到這些鮮血和人命的時候,有一瞬間,他懷疑起了自己對盛泱的滅亡無動于衷是否正確。 然而,再見到銀府的時候,同樣對西淮當頭棒喝。 他看著這大門洞開的府邸,并沒有遭人闖入的痕跡,但是府內(nèi),已經(jīng)一個人都沒有。 怎么會 西淮站在原地,怔怔自語著:銀止川銀止川?。?/br> 他攥緊了手中好不容易才弄來的解藥粉末,近乎是失態(tài)地四處大聲呼喊。 然而熟悉的府宅已經(jīng)空無一人:水榭樓臺,幽徑喬木,曾經(jīng)和銀止川一起拾過落花的地方、推過秋千的地方,都是一片空蕩。西淮自己的聲音在大而寂靜的環(huán)境中回響著。 草木依舊,物是人非。 你你找人么? 許久,才聽一個怯怯弱弱的女子聲音從廚房內(nèi)傳來。她大抵是外頭太亂,見鎮(zhèn)國公府空著,壯著膽子躲避來的。 女子藏在廚房的一個竹簍底下,此時小心地伸出了頭,探究地看著西淮:我我方才看到,一個穿銀白色衣裳的人,跑到外頭去了往左拐。 西淮呼吸一滯,瞬時也跟了出去 那一刻,他想到,好不容易弄來解藥祈求上天,一定讓他找到銀止川! 兩個時辰前。 銀止川是向來無所謂盛泱死活的,燕啟開始攻城的時候,他正在房中擦槍。 濯銀的鋒銳的長槍,銀止川慢慢從槍尾擦到尖銳的鋒。 外頭地震山搖,他卻平淡自若到了極致,好像和平日的閑散早上也沒有區(qū)別。 晨光漫漫的從窗紙透進來,落在雕木桌面上。 虛空中,浮塵輕舞。 如若在平日,院子里還有老門房哼曲兒的聲音,但是現(xiàn)下銀止川都早已將他們趕走了。讓他們?nèi)バ且爸贾苓叺泥l(xiāng)下,躲過戰(zhàn)亂,再回城中。 院子外空寂寂的,銀止川于是自己哼哼了一曲《何以歸》。 英雄拔劍兮,紅妝空羅帳。 美人梳妝兮,涉澤別征郎 這是空曠蒼涼的曲子,從前軍中唱起時,總充滿著一股離人哀傷之意,仿佛此去難歸,妾郎死別。 然而銀止川唱不一樣,他唱什么都是輕浮的,帶著一點兒世家子的紈绔氣,令人一聽就想到星野之都的繁華似夢,香駒寶車。 救救命。 隱約的,外頭好像響起了拍門求救的聲音。但是銀止川沒有理從燕啟大軍逼近以來,他已經(jīng)聽過了太多這樣的聲音。 而他銀止川,著實是一個記仇的人,曾經(jīng)低谷時的謾罵指責,無端冤屈,讓他對這些曾經(jīng)傷害過自己血親的人已經(jīng)心冷硬到了極致。 憑什么要原諒呢?憑什么要救贖呢?就因為他生在將門,就一生要無怨無恨,受盡不平不公也不能生怨言嗎? 銀止川倦了,他是個不受任何倫理道德拘束的人,他的祖輩想也不敢想的事,他會做。 與其去保護這些無辨是非、叫人心灰意冷的百姓,不如將生命最后的這一段時光用來獨處。 靜靜地喝一盞酒,想一些叫人快活的記憶。 喂救命啊,那個誰!那個誰??!救救我 然而,那隱約的求救聲并未淡去,反而越發(fā)絕望。厚實沉重的朱門也被拍的哐哐作響。銀止川起初并未在意,他已經(jīng)心意已決了的直到后來,恍惚間,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這呼喊的音色有些耳熟。 救救我啊我我好害怕 握著酒杯的手稍稍停滯,銀止川心中不詳?shù)念A感愈發(fā)濃重,他遲疑地放下酒杯,走到府門前。 然而,就在他就要開門的前一瞬,門口倏然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像一堆人聯(lián)合起來捉捕一個人,聲音嘈雜,動作也雜七雜八的。其中還摻混著不耐煩的罵聲。 跑!還跑??! 告訴你,給老子老實一點別自找麻煩! 銀子都領(lǐng)了,這時候后悔,來得及么??? 并且奇異的,在這些罵聲中,被追捕的那人卻沒有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只是啜泣。 仿佛連最輕微的違抗,也是不敢。 走吧,跟老子回去! 一群人押送著獵物,大獲全勝,推推搡搡地往回走去。遠遠的,似乎聽見他們在說:下一批,可就輪到你了! 銀止川推開門時,只能瞧見一個很遠的背影:一群穿著麻布衣衫的男人,扣著一個身形瘦削干癟的小孩 似乎是心電感應,在即將經(jīng)過墻頭拐角的那一瞬間,那少年回過了一下頭 是張臟兮兮的熟悉的小臉,小乞丐! 銀止川怔住了,但是下一刻,恍若又怕被銀止川看到似的,小乞兒唇角抽動了一下,怯怯地回過了頭去。 不要跟過來? 救命? 銀止川遲疑地想著,那一瞬間,他摸不清小乞丐沒有表達完的意思。 方才沒有開門的幾分鐘,他想同自己說的是什么? 他又是從哪里死地求生地跑出來,即將又被捉到哪里去? 銀止川只遲疑了一瞬,而后便敞著門,快步跟了上去 此時,鎮(zhèn)國公府府門大開,半刻鐘之后,西淮便趕了過來。 但是,在此時,銀止川追出了數(shù)條街,在越發(fā)接近城門口的時候,他恍然踩進了一地泥濘的溫熱沼澤。 他抬起腿,后知后覺的,看到了銀線白靴邊緣濡濕的鮮紅血跡。 很難形容銀止川在看到血灘中還摻雜著jingye雜沫時的心情。 他不是第一次身臨戰(zhàn)場,但是是頭一次,在城內(nèi)看到如此血腥殘酷的畫面。 人來人往的繁華都城已經(jīng)不復存在,只有血洗過一般的修羅地獄。 因為是直面燕啟人攻擊主力的地方,正門口比星野之都內(nèi)其他地方更可怖的多。 觸目可及的,便是斷肢殘軀。還有被剖開肚腹的士兵,血淋淋的腸都淌了一地。 涓涓的血從軀體里流出來,像是小溪的聲音。 如果在平時,這樣可怖的場面叫任何一個閨中小姐或孩童看到,都會捂眼作嘔,但是此時 一個臟兮兮一臉血污的小孩蜷在角落中,抱著一只小狗,呆滯地看著這一切。 銀止川從她面前經(jīng)過時,她僵硬地抬頭看了銀止川一眼,銀止川注意到她的眼睛里仿佛有淚光,但是小孩卻沒有任何表情的,只是那樣癡傻木偶一樣坐在那里。 流箭來了不知道躲,飛石砸在面前也沒有動靜。 你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銀止川下意識說。 但是旋即,他又愣住了:星野之都此刻,哪還有安全的地方? 連驚華宮淪陷,恐怕也不過時間問題。除了早前逃走的那些人,現(xiàn)今還留在城內(nèi)的百姓,恐怕都要成為盛泱的陪葬了。 小心。 下意識的,銀止川替小女孩擋下了又一只飛來的流箭,叮囑她:總之不要留在這里找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先躲起來! 來不及親自將小孩護送到一個完全安全的地方,銀止川只得將她先摟起來,然后連同她的小狗一同塞入一個空房屋的米缸中,再三重復:不要發(fā)出一絲聲音不要亂跑。等到足夠安全的時候,再出來! 可是,什么時候會是足夠安全的時候,那個時候還會不會到來,銀止川也不知道。 他已經(jīng)放開這大局太久,無力去改變它什么了。 小乞丐的去向已經(jīng)追丟,銀止川只得接著往前走去 在更接近城門的地方,有眾多黑壓壓的人影??床磺宄麄兗Y(jié)起來在做什么,只能聽見有隱約的嘶吼和哭腔。 擔心打草驚蛇,稍作停頓后,銀止川從路邊一個死尸的身上剝下一套衣裝,混進了人群里。 我們會死的吧? 兢兢戰(zhàn)戰(zhàn)的聲音,一個士兵蜷縮在城墻根下,低聲地顫抖說。 不、不會的 然而另一個同伴,恐懼已經(jīng)令他笑起來比不笑還難看,仍鼓勵地回答說:只是射出一箭,射完之后,我們就立馬撤下當初告文上是這么說的啊。應當不會出事的。 可是,那些在前面批次里上的人,根本沒有活著回來啊 臉上黑黢黢的小兵仍舊在發(fā)抖:連尸體也沒有看見 說不定他們還活著呢? 同鄉(xiāng)人僵硬地扯動唇角:所以才沒看見尸體也許還有另一條撤退的路,他們都從那里走了。 集結(jié)的隊伍中,一片沉默。 但是任何人都知道,未知的恐懼在這支小隊中流竄,形成無形的、但巨大的壓力。 他們就是見到城頭昭示而來報名勤王的義士。 因為有御史臺的一紙文書,又能領(lǐng)十顆金銖,這些一生都或許沒有見到如此多錢的貧家小孩幾乎毫不猶豫地就加入到了其中。 可是入編之后,令人驚異的,號稱要將他們培養(yǎng)成盛泱砥柱的王為良等大員,卻根本沒有對他們進行系統(tǒng)的訓練。連基礎(chǔ)的cao兵都沒有進行過。 只給他們每人發(fā)下一支做工精美至極的琉璃玉箭,握在手中冰涼徹骨,即使在陽光下,也透出一種詭譎陰冷的味道。 王為良叮囑他們,將自己的血液滴入一滴到這玉箭之中。 而后,就再也沒有管過這支義兵。 不、不要再無端猜測了! 似乎是無法容忍軍心瀕臨潰散邊緣,一個剃著平頭,模樣看起來老實至極的兵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