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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烈侍衛(wèi)長同我就不必裝模做樣了吧?”林悠雖然仍有些喘息,且嗓子疼得厲害,但她仍強忍著,扔出擲地有聲的話來。 呼烈笑了一下,認定對方一定會很驚訝于自己出現(xiàn)在此處,并且定會被此擊潰心理的防線,他看起來輕松極了,就像一頭兇猛的豹在戲弄到手的獵物。 “確實不必,殿下冰雪聰明,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才能請來,在下并不想采用什么可能傷到殿下的強硬手段。” 眠柳聞言厲聲道:“弄清楚你的身份!你還不配說這樣的話!” 呼烈大笑:“小丫頭有些烈性子,只是這里,你覺得還能有別人聽到嗎?” 林悠面色冰冷:“這可是大乾的京城!” “那又如何?”呼烈攤手,“我的人早已將此處的人趕開,就是為了恭候我們的貴客。” 林悠心中原本的疑慮在聽到這話之后更深了,呼烈是個胡狄人,可他不僅找到了這座橋,還仿佛是提前來此,仿佛是知道這是她和眠柳的必經(jīng)之路,他怎么可能對大乾的京城如此熟悉? 只是眼下并不是調查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萬不能被呼烈?guī)ё?,雖然不知道內務府的馬車是不是因淳于鷹出現(xiàn)問題,但現(xiàn)在淳于鷹派人抓她是真,她也不難猜出淳于鷹打的是什么算盤。 “呼烈侍衛(wèi)長這是打算對本宮動粗嗎?難道胡狄的和談不打算再談下去了嗎?”林悠一邊問,一邊視線從兩邊的河道掃過。 呼烈邁開步子,緩緩向橋上走來:“殿下若能賞光,必定能為和談添上更好的一筆?!?/br> 林悠捏了捏眠柳的胳膊,將她攔在自己身前的手放了下去,她走上前來,正正面對著呼烈。 “我們大乾有句老話,叫‘士可殺不可辱’,呼烈侍衛(wèi)長會否太自信了些?本宮雖是個女子,但也知道什么事可為什么事不可為?!?/br> 呼烈見她說得堅決,面對自己絲毫沒有退卻之意,臉上的笑容終于散去了一些:“殿下說話有些意思,只是不知殿下此刻還要有什么打算,還能有什么打算?” 他與另兩個胡狄人已成前后夾擊之勢,林悠和眠柳不過兩個女孩子,且還并不會武功,在這么個不算寬敞的橋上,定然是逃不出去的,呼烈對這一點相當自信,也正因如此,他才越發(fā)囂張。 林悠盯著他上前的腳步,微微揚起唇角:“想以這種卑劣手段達成目的,回去轉告你們王子,下輩子吧!” 林悠說完,在呼烈和另外兩個胡狄人根本來不及反應了時候,向側面邁出一步,沒有一絲猶豫地縱身直接跳入了河道之中。 “拉住他!”呼烈瞪大了眼睛,幾乎是下意識地出口。 可他們根本沒想到林悠會跳河,雖是在靠近,卻也并沒有太過著急,此刻距離尚還遠,哪里能拉住? 只聽撲通一聲,橋下的河道飛濺水花,而正在此時,驚雷乍響,豆大的雨滴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連眠柳都嚇呆了,她甚至驚得忘記了身邊還有胡狄人。 呼烈沖上前來,焦急地看著橋下,可也不知是不是雨來了,那河道里被雨水打得全是波紋,既看不出有人在水下,也不見人浮上來。 “下水去找人!”呼烈朝旁邊兩個胡狄侍衛(wèi)大喝一聲。 而就在此時,一支羽箭帶著裂空聲瞬間釘在了三個胡狄人面前的石頭縫中,生生將他們要跳下河道的腳步阻斷。 呼烈抬頭看去,河道岸邊不遠處,正是那位天風營的燕少將軍,將一柄弓扔給自己身邊的人,亦是縱身一躍,跳入河道中。 “既是胡狄來的貴客,怎么不好好在驛站歇著呢?”天風營的大胡子將軍張季帶著一小隊人走上前來,也像那胡狄人圍住樂陽公主似的,將呼烈?guī)兹藝诹藰蛏稀?/br> 呼烈自然明白還不是與大乾人起沖突的時候,他也當然沒法當著張季的面跳下河道搶人。 張季也不傻,尤其是燕遠同他說過,他當然也看出了胡狄人的心思,于是便招手讓自己幾個手下過去:“呼烈侍衛(wèi)長莫要擔心,大乾道路眾多,迷路了也是正常,我這就送侍衛(wèi)長回驛館去。” 呼烈看了張季一眼,冷哼了一聲,可事已至此,他總不能在這與大乾的天風營打上一架,便也只能含恨跟著天風營的人離開。 只是直到他們離開之際,也并不曾看到河道里有人露出頭來,難道那一對亡命鴛鴦要淹死在里頭不成? 河道之中的水可謂是渾濁不堪,燕遠閉著一口氣,在其中四處搜尋林悠的身影。 她剛跳下去不久,就算是漂也不可能漂太遠,她雖游泳并非多好,可也不是不通水性,怎么可能連人都不見了呢? 他不能讓他的悠兒就這么不明不白地失蹤在河道里,他答應了要保護她,就算是死在這里,也要把她找出來。 終于到來的一場大雨,將整個河面打得像是碎了滿地的瓷片。 林悠感覺自己再也沒有力氣了。 她原本就跑了許久,又跳進這么冰冷的河道里,她已經(jīng)盡力想要浮出水面了,可四肢根本沒有了力量。 她也許就要死在這了吧。 還記得小時候她最不明白,保下個名聲清白卻丟掉了性命,能有什么用呢? 卻不想前后兩世,竟是她自己為這清白所累,可她此時倒是心甘情愿地覺得,就這么死了,也好過遠嫁胡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