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聲稍微更改了下腦海里的計劃，直接道：“人類改造成保有正常感官的吸血鬼，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這從某個方面講，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物種。但延長壽命，獲得更為強(qiáng)大的生命力，并非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br>
    白恩公爵嘆氣的動作一僵。

    他慢慢抬起眼來，充滿探究的眼神盯著楚云聲：“子爵，你知道一些隱秘？”

    “不是隱秘?！?/br>
    楚云聲沉著道：“是養(yǎng)生和科學(xué)?！?/br>
    在推廣公益診所的時候，楚云聲就調(diào)查過這個時代的醫(yī)療條件。

    一點都不意外，這個時代的醫(yī)療條件確實很不發(fā)達(dá)，而且因為工業(yè)化的瘋狂推進(jìn)，污染嚴(yán)重，瘟疫橫行，人均壽命短得令人發(fā)指，只蒙恩帝國南部，資料里記載的長壽老人只有兩個，還一個四十五，一個五十歲，沒一個能打的。

    如果說讓楚云聲突破人體限制，整出什么長生不老的藥來，那幾乎是在做夢。但要說延長下人類壽命，普及醫(yī)療和養(yǎng)生知識，還是相當(dāng)簡單的。

    當(dāng)然，在這個有點奇幻的世界觀里，楚云聲不指望用科學(xué)觀念說服人們，所以他打算給自己的養(yǎng)生之道包裝一下。

    在白恩公爵的注視下，楚云聲繼續(xù)道：“公爵，相信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藥劑和醫(yī)學(xué)研究。在不久前，我的研究獲得了重大突破。我研制出了一種活性藥劑，只要配合適當(dāng)?shù)姆椒ㄩL期飲用，就能夠延長壽命?！?/br>
    “活性藥劑？”白恩的目光變了變，將信將疑，“這樣?xùn)|西，真的會這么神奇嗎？”

    當(dāng)然，是騙你的。

    楚云聲誠懇嚴(yán)肅道：“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研制出了成品，你可以選擇體驗它的藥效，公爵?！?/br>
    楚云聲有備而來，說著就從口袋內(nèi)取出一個長方形的鐵盒。

    鐵盒打開，里面是一支透明的藥管，盛著淡綠色的膏狀物品。

    花紋神秘繁復(fù)的盒子，純黑色的絲絨墊子，這包裝非常能忽悠人。

    只是旁邊的季酒寧臉色有些古怪，他明明記得這是楚云聲這幾天鼓搗出來的叫什么黃瓜味營養(yǎng)劑的東西，極其難吃。

    白恩公爵沒有拒絕這份體驗。

    在人造吸血鬼令他失望之后，他也不介意嘗試一下別的。

    盒子底部還有一份小小的卷軸，寫著服用說明，諸如清晨幾點起床跑步多少公里后服用，或晚上十點前飯后服用，服用后立即睡覺，還有服用藥劑期間的飲食注意事項，等等。

    楚云聲相信，健康的生活配上非常營養(yǎng)的營養(yǎng)劑，多活幾年不成問題。

    這本來是楚云聲決定分化這批大貴族聯(lián)盟，而給其他幾個他挑選出來的沒有來到白荊花城，且對齊桑沒什么信任和好感的貴族們準(zhǔn)備的，但沒想到，白恩給了他點意外之喜。

    “這件事說完了，”楚云聲看著白恩收下盒子，又道，“那么接下來，我想公爵不介意和我談?wù)匌R桑的事?！?/br>
    白恩公爵露出了一點意外之色，但卻笑著點了點頭。

    兩小時后。

    從小別墅離開，季酒寧走在花園的小路上，忍不住問楚云聲：“先生，在你的調(diào)查里，這位公爵可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好人?！?/br>
    “純粹的好人很少。”

    楚云聲牽住他的手，像教導(dǎo)學(xué)生一樣溫聲道，“這位公爵算不上好人，但我們的力量有限，在現(xiàn)在，無法改變他，也無法真正改變這個時代。像貴族之間還隱秘流行的奴隸豢養(yǎng)，還有那些臟污不平，我們目前無能為力?！?/br>
    “但無法改變，不代表不能去迂回欺騙。只要他接受了這份活性藥劑的騙局，那以后就能一步步接受我們更多的騙局。我們或許不能騙他成為一個好人，但卻可以騙他去行好事。”

    就像原劇情中的秦巖。

    在洛淼處于絕對的強(qiáng)勢地位時，秦巖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溫柔體貼的絕世好攻，直到大結(jié)局都對洛淼寵愛有加。

    他對洛淼或許并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愛，但能騙自己，騙一件件事一輩子，也未嘗不是個方法。

    只是，楚云聲知道，現(xiàn)在的秦巖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會再繼續(xù)自我欺騙了。

    教導(dǎo)完，楚云聲看向季酒寧，又補(bǔ)了句很厚黑的話：“而且，關(guān)門打狗還需要自己動手，但借刀殺人卻不用。”

    季酒寧：“……”

    好像增加了什么奇怪的黑心技能點。

    兩位貴族在楚云聲的莊園一住就是三天。

    期間齊桑幾次去找楚云聲，卻連個屁也摸不著，去找白恩，白恩也總是借口閉門不見。

    漸漸地，齊桑發(fā)覺了不對，找上秦巖商議。

    “白恩公爵那個混蛋，一定背棄了我們的聯(lián)盟！他相信了楚云聲那些花言巧語！”齊桑怒火中燒。

    秦巖也認(rèn)同齊桑的話，他甚至懷疑自己會被圍攻，于是趕緊提議道：“伯爵大人，楚云聲是個很有心計的人，白恩公爵很有可能已經(jīng)被他欺瞞拉攏，我們繼續(xù)等待下去，恐怕只會有不好的結(jié)果。依我看，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qiáng)，抓走季酒寧，攪亂白荊花城的水，然后直接離開！”

    齊桑猶豫了下，想到自己的病癥，還是咬了咬牙，道：“好。事不宜遲，那就今晚行動吧。我需要你的幫助，秦醫(yī)生?！?/br>
    他了解過秦巖的身手，而且這件事本身就是秦巖提議的，齊桑出于謹(jǐn)慎多疑，也不可能讓秦巖置身事外。

    秦巖倒沒想拒絕，只是遲疑道：“伯爵大人，我建議明晚行動。我的那位昏迷的朋友，我最近已經(jīng)找到了醫(yī)治他的辦法，打算在今晚為他動一個小手術(shù)。他也將會是我們強(qiáng)大的戰(zhàn)力?！?/br>
    齊桑想了想，同意了秦巖的請求。

    當(dāng)晚，旅館房間內(nèi)。

    煤氣燈將一排整齊的手術(shù)刀照得雪亮。

    秦巖套上白大褂，望著床上昏睡的洛淼，俯身慢慢解開洛淼外衣的扣子：“淼淼，我現(xiàn)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實在是不舒服，你這么愛我，想必也不希望我經(jīng)受這樣不能掌控力量的痛苦吧？”

    他微低下頭，鼻尖貼在洛淼心口，深深嗅了嗅：“吸血鬼也擁有這樣鮮活的心臟……它應(yīng)該非常美味?！?/br>
    秦巖微笑著，用冰涼的手術(shù)刀緩緩切開洛淼的皮膚。

    淡紅色的血液瞬間涌流出來。

    秦巖以吸血鬼的本能欣賞著這份血液的味道，正要舔食一點，嘗嘗味道，就聽到頭頂突然傳來了一道冰冷輕柔的聲音。

    “秦哥，你在做什么呀？”

    第109章 血奴 11   我不可能會老……不可能……

    秦巖猛地抬起頭。

    煤氣燈的照耀下，洛淼微低的眼睛透出濃郁的血紅，帶著一絲冰寒的詭譎，正死死盯著秦巖。

    手術(shù)刀已經(jīng)割破蒼白的皮膚，殷紅的血成絲成縷，細(xì)密地滲了出來。

    秦巖無比清楚，被洛淼逮到這一幕，就算這惡心的吸血鬼再好騙，也不會傻到再相信他的說辭了，所以秦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手腕一沉，將那柄銀質(zhì)的手術(shù)刀狠狠捅進(jìn)洛淼的心臟。

    哪怕毀了這顆心臟，他也不能讓洛淼醒過來，殺了自己。

    鮮血噗滋一聲濺紅了秦巖的側(cè)臉。

    但比秦巖更快的是洛淼。

    幾乎在秦巖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他，暴露出狠戾神色的瞬間，洛淼放在身側(cè)的手就已經(jīng)揚(yáng)了起來，尖銳的指甲刺出，一把掐住了秦巖的脖頸，將他猛地從身上甩開。

    “砰！”

    秦巖的身軀砸在了墻上，帶翻了室內(nèi)桌椅擺設(shè)。

    一串血水飛濺，空氣中頓時鋪滿了濃重的血腥味。

    洛淼一躍起身，拔掉未能完全刺入心臟的手術(shù)刀，身形如鬼魅，剎那就出現(xiàn)在秦巖面前。

    他扼著秦巖的脖子將他砰地按到墻上，一張溫柔清秀的臉龐都在瞬間扭曲猙獰。

    但洛淼的語氣卻還是輕柔得詭異，貼近秦巖青筋凸起的頸側(cè)，低低道：“秦哥，我在問你話呢。你剛才，是想做什么？”

    秦巖已經(jīng)經(jīng)過初擁，雖然因轉(zhuǎn)化不完全，還擁有呼吸，但卻不存在窒息而亡的可能性。

    絕對的力量壓制，禁錮著他的頸間，讓秦巖再次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轉(zhuǎn)化的殘缺與無用。他充血的眼球凸起，眼里的神色卻突地溫柔下來：“我說……我是想幫你蘇醒，你會相信嗎，淼淼？”

    尖牙刺出，洛淼微笑道：“秦哥覺得呢？”

    秦巖眸中的溫柔剎那冷結(jié)成冰：“那你又在說什么廢話！”

    他的臉上浮出一絲毒辣的快意，喉骨被擠壓，使得他的聲音嘶啞破?。骸澳銢]想到吧，洛淼……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我也不怕告訴你，其實我是吸血鬼獵人體質(zhì)，能夠……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感應(yīng)到吸血鬼的存在，當(dāng)年你和那些獵人戰(zhàn)斗，我就在附近感應(yīng)到了……后來我在排水溝撿到你，也是因為模糊的感應(yīng)……”

    “人造吸血鬼一旦失敗，你就是我選的那條后路！”

    “你以為我對你的好是沒有條件的嗎……你以為人類真的會喜歡你們這種不老不死渾身冰冷的怪物嗎……我根本就不喜歡男人，每次和你上床……我都要忍著不吐出來——呃！”

    喉間的聲音被用力掐斷。

    秦巖眼前開始出現(xiàn)昏黑模糊，脖頸上的手指在不斷收緊，他看到了洛淼充滿恨意的眼神。

    他知道洛淼雖然一直表現(xiàn)得很依賴他，對他很好，但吸血鬼天生對人類存在異族的戒備，當(dāng)他拿著手術(shù)刀被發(fā)現(xiàn)時，無論他怎么解釋，洛淼都不會再相信他了。他今天必然會死亡，既然死都要死了，那也沒什么顧忌了。

    他到死都要惡心洛淼一把。

    但就在秦巖覺得自己快要被弄死時，洛淼突然扯開秦巖的衣服領(lǐng)子，一口咬在了秦巖的脖子上。

    強(qiáng)烈的眩暈襲擊秦巖的大腦。

    他短暫地失去了知覺，等到眼前的視野再次恢復(fù)，身體再有感知時，他發(fā)現(xiàn)洛淼，沒有殺他，甚至已經(jīng)放開了他。秦巖有些恍惚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卻在看到自己的右手的瞬間愣住了。

    他的手上全部是干巴巴的皺紋，整個手臂如枯敗的枝椏，朽敗不堪。

    秦巖臉上平靜與狠辣的面具瞬間裂開了一道縫隙。

    他的表情中溢滿了驚恐，他瘋狂地沖出去，一下?lián)涞乖诖┮络R面前，難以置信地望著鏡子里頭發(fā)枯黃、滿臉皺紋如老橘子皮的男人。

    他抬起手用力地抓著自己的臉，整個人都貼在了鏡子上，然后一把掀翻了穿衣鏡。

    破碎的鏡子碎片嘩啦落了一地，他的嗓子里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叫聲：“不！不可能！這不是我！這不可能是我！”

    “洛淼！洛淼你瘋了！”

    秦巖朝洛淼撲過去，但卻被洛淼一腳踹開，摔在了鋒利的鏡子碎片里。

    洛淼胸口和嘴邊都滴著血，但眼底的神色卻比剛醒來時要明亮許多。

    他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淚，看著秦巖露出一個冷笑：“我得承認(rèn)我喜歡過你，秦巖。如果不是喜歡你，我也不會在誤將你轉(zhuǎn)化成低級吸血鬼時，冒著沉睡的風(fēng)險立刻給你初擁?！?/br>
    “但這種喜歡也就值這么一滴眼淚，多了就沒有了。”

    洛淼走到秦巖面前，抬腳將他抬起的腦袋踩回玻璃渣里，嘲弄道：“我活了幾百年，床上有過的人類和吸血鬼，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我一直以為，其他人類爬上我的床，來討好我，是因為知道我吸血鬼的身份，想要渴求永恒的生命，而你不一樣，你撿到我時，我的外表和人類小孩沒有任何區(qū)別，你依舊對我那么好——你是我真心喜歡的第一個人類，所以我想給你初擁?！?/br>
    “但人類這種低賤的東西，果然都是沒有任何信用可言的詐騙犯。你和那些人類沒有任何區(qū)別?！?/br>
    “我喜歡你，愿意依賴你，順著你，聽你的，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對我好，你也喜歡我。如果前提都失效了，那后續(xù)又怎么成立？不過你的把戲也算是給了我一個教訓(xùn)，吸血鬼怎么能和食物談感情呢？”

    洛淼彎下腰，拍了拍秦巖恨意癲狂的布滿皺紋的臉，笑得開懷：“你不是一直希望永生不老嗎？我吸了你的血，但卻沒有徹底吸干，你已經(jīng)蒼老，還有十幾天可活，青春和永生，一個都沒有，開不開心？”

    “不！不可能！我是吸血鬼！我已經(jīng)是吸血鬼了！我不可能會老……不可能會死！”秦巖瞪著洛淼，“你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