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在自己表現(xiàn)出對女色的無動于衷后，再來的會是男色，甚至都為此和郁鏡之商議了一個絕佳的對策。但卻沒想到，這諜子性別一點都沒變。

    難道說，他長得就真的很像直男嗎？

    第173章 穿到《民國梨園》 17   郁先生您身……

    1918年的海城，能稱得上百貨公司的只有三四家，其中一家在金陵路上，就是楚云聲此行的終點。

    這家百貨公司名叫新世界百貨，獨占七層高的大樓，經(jīng)營方式同后世的百貨商場沒有太大差別，在這時候尚且是極為時興的。

    據(jù)說前年剛在海城建起開張時，滿海城的名媛小姐、貴婦太太都一股腦兒地往這兒涌，可謂是熱鬧到了極致。如今這里也是人流不少，處處可見些打扮時髦的女郎與西裝革履的男士。

    一進大樓，琳瑯滿目的商品吸人眼球，熱情的女售貨員笑語晏晏，確實是極佳的購物場所。

    以盛玥目前的身份，是沒見過百貨公司的，所以她也適當(dāng)?shù)乇憩F(xiàn)出了些拘謹(jǐn)與好奇的姿態(tài)。

    但又自矜身份，不想露怯，便按捺著，只偶爾露出一兩絲屬于少女的嬌憨。

    若真是個對她有所關(guān)注的尋常男人在身側(cè)，那說不得還真會被勾出幾分心動來。然而旁邊卻偏偏是楚云聲，一場表現(xiàn)便是活脫脫的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你要買什么？”楚云聲神色冷淡道。

    他的眼中也帶著幾分好奇，在打量這個時代的百貨公司。

    盛玥道：“只是去中學(xué)面試，衣服還是不買了，我對穿著沒有什么講究。但我喜愛的那支筆丟了，我想買支鋼筆?！?/br>
    賣鋼筆柜臺就在一樓，非常好找，盛玥在女售貨員的熱情服務(wù)下，挑了一支黑色的司派克鋼筆。

    楚云聲演戲演到位，便要替她付錢。盛玥連忙拒絕，最后自己買下了鋼筆。

    買完東西，也到了飯點，楚云聲便帶著盛玥進了新世界百貨隔壁的西餐館，并要了個小包間。

    吃飯這事盛玥倒沒拒絕，畢竟事事拒絕，那往后可就真的沒得發(fā)展了。

    等待上菜的時候，盛玥便好似為了緩解尷尬一般，主動同楚云聲閑談起來。

    從平日里的消遣聊到留洋時的趣事，從歌德聊到托爾斯泰，兩人還即興穿插著幾句不同國家的語言，有來有往的，看似相談甚歡。

    “我爺爺是早些時候的秀才，在晉州時并不許我們?nèi)プx什么西洋文學(xué)，只讀《三字經(jīng)》《古文觀止》之類。”

    盛玥微笑著道：“后來我念了女子中學(xué)，英文還學(xué)得尚可，便自己偷偷去買些英文書來讀。教員也同我們讀一些先生翻譯來的作品，我最喜歡莎士比亞與歌德。”

    “你留洋過，有帶些外面的書回來嗎？洋文書在大書店都是極少的?！?/br>
    楚云聲道：“有帶來?！?/br>
    原身給自己安的是個有些不得志的天才人設(shè)，回國來，自然是要帶些書的。那些書楚云聲基本全看過了，都已進了郁鏡之的書房，郁鏡之是喜好讀些外文小說的。

    “都是些什么書？”盛玥好奇地問，臉上浮現(xiàn)一絲靦腆之色，“若是可以，能借我看一看嗎？”

    楚云聲報了幾本書名，又道：“都送人了?！?/br>
    盛玥臉色一僵，旋即側(cè)了側(cè)臉，讓自己顯露出幾分失落神色。

    但這失落沒持續(xù)多久，下一秒，她便裝似隨意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提起了楚父楚母近幾日的忙碌，然后自然而然說到了盛家和楚家生意上的事。

    “如今的世道，做藥材生意也是不容易的。不要說中西醫(yī)整日在報紙上罵來罵去，便是普通的藥鋪，也是一代推著一代往前走，我聽楚叔叔那日提起什么中成藥退熱丸來，讓往日來藥鋪看病抓藥的人都少許多。”

    “楚大哥，你知道退熱丸這些嗎？”

    正戲終于來了。

    楚云聲從衣襟內(nèi)取出懷表看了眼時間，回答道：“知道?！?/br>
    盛玥面上露出幾分不多不少的探究與好奇，像是隨口在問：“那退熱丸真有外面?zhèn)鞯媚前闵衿?？楚大哥，你是在這行里的，你知道這些藥是誰做的嗎？”

    “知道?！?/br>
    楚云聲又答：“是我做的?！?/br>
    盛玥愣了下，簡直要繃不住表情笑出來，在女孩面前吹牛也不是這樣吹的吧，這楚云聲還真是敢說。

    “楚大哥，不要同我玩笑了，我聽陸姨說過，你是學(xué)西醫(yī)那類的?！笔h讓自己抿唇露出一個溫婉禮貌又仿佛被逗笑的表情。

    楚云聲面容平靜道：“你不覺著這里的餐上得太慢了嗎？”

    盛玥的淺笑立刻僵在了嘴角。

    “剛才和你用幾種洋文對話時，你的德語偏向口語化，雖然你想表現(xiàn)出并不熟練的樣子，但整體還是最自然的。你自稱不會東洋語，但在我突然開口去說時，卻有下意識的反應(yīng)?！?/br>
    “在歐洲那場會議的消息傳來，青州之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這段時間，你的言辭間卻仍是偏向東洋的，并沒有你表現(xiàn)出的愛國進步人士的反應(yīng)?！?/br>
    “所以，我可以認(rèn)為，你平時接觸比較多的是德意志人，但你本身或許與東洋有關(guān)系?！?/br>
    楚云聲手里的懷表不知何時換成了一把槍，槍口正對著盛玥的方向。

    盛玥露出的疑惑迷茫、本想辯解什么的表情，也隨著楚云聲的話語漸漸消失，只剩下一副如臨大敵的警惕冷酷。

    “你是什么人？”盛玥冷冷道。

    楚云聲道：“制作退熱丸的醫(yī)生？”

    盛玥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這年頭該不會真有人聊天會說實話吧？

    她盡量放松著表情，眼睛卻緊緊盯著楚云聲，目光的重點放在那把已上膛的槍上：“你和我談了這么多才露出真面目，想必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吧。你可以直說，你想要什么？”

    楚云聲沒有說話，因為他還真沒有其他目的，他和盛玥扯了這么多，除了套她的話，判斷她的身份外，就是在熬時間，等郁鏡之。

    想到這里，便真是說曹cao，曹cao就到了。

    包間的門被突然推開，一身獵裝、腳踏長靴的郁鏡之拎著馬鞭出現(xiàn)在了門口。

    他看了盛玥一眼，態(tài)度溫和地道：“這位小姐，我勸你最好不要想著趁開門這個空當(dāng)，去摸綁在大腿內(nèi)側(cè)的槍。”

    “說不定這個舉動不僅不能幫助你撞門逃走，反而會讓你當(dāng)場斃命?！?/br>
    盛玥跟被毒蛇咬到一樣，渾身一顫，微微下滑的右手直接凝固在了旗袍的邊緣。

    她是可以不管不顧地直接掀開旗袍拔出槍來，但她相信，楚云聲和門外那些人的子彈一定比她更快。

    而且更為關(guān)鍵的是，她認(rèn)識走進來的這個男人，她在那本貼滿了危險人物名字的冊子里，見過他的照片。她知道，這是海城的半個皇帝，郁鏡之。

    她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一絲真正的恐懼與驚怖。

    她甚至開始懷疑這段時間并不是他們在狩獵楚云聲，而是郁鏡之在誘捕他們。

    所以，到底是誰說這個任務(wù)簡單到閉著眼睛都能完成的？

    郁鏡之抬了抬手，一名身穿軍裝的干練女人立刻上前，熟練地剪住盛玥的雙臂，俯身將盛玥藏起來的槍解下，又快速仔細(xì)地給盛玥搜了遍身，拿出一些暗處的刀片、軍刀之類。

    最后，確認(rèn)了這名女間諜已變得無害后，其余人便撤走了，包間內(nèi)只剩下了郁鏡之、楚云聲以及那名搜身的女兵。

    當(dāng)然，還有已面露頹喪絕望的盛玥。

    郁鏡之姿態(tài)自然地坐到了楚云聲旁邊的椅子上，好似老友相見一般，對盛玥溫聲微笑道：“是亞當(dāng)斯派你來的嗎？”

    盛玥看過無數(shù)關(guān)于這位郁先生的情報，面對眼前看似英俊溫雅的青年沒有半點掉以輕心的感覺，只是覺著郁鏡之這副態(tài)度，雖和她預(yù)想中的冷漠殘忍完全不同，但卻莫名地，讓她更覺可怕。

    聽到郁鏡之的問話，她抿緊了唇，以沉默應(yīng)對。

    郁鏡之見狀，長眉一揚，隨意道：“殺了吧，等下一個。”

    話音落，他身后的女兵便拔槍上膛，一氣呵成，瞄準(zhǔn)盛玥的腦袋就要扣下扳機。

    “等等、等等！”

    盛玥嚇得差點跳起來，大叫著阻攔。

    她是真的沒想到，郁鏡之說殺就殺，連一秒都不帶猶豫的，而且還不是嚇唬人，而是當(dāng)即就要拔槍開槍，這和間諜被俘課里教的沒半點相似之處，連個過場都不走的！

    盛玥是真的感覺到了那股漫不經(jīng)心的殺意，她叫出來時都生怕喊得慢了，那槍子兒就出膛了。

    郁鏡之面露詫異地看著她。

    盛玥不想死，所以她沒有再猶豫，直接道：“是……郁先生，我是亞當(dāng)斯先生派來的，隸屬于亞當(dāng)斯先生手底下的情報組織‘綠鷹’。”

    楚云聲抬眼看向盛玥。

    亞當(dāng)斯，他記得，這個德意志人正是郁鏡之幾年前初在海城立足時選擇的合作對象。

    說是合作或許也并不準(zhǔn)確，他們兩方勢力更接近相互利用的關(guān)系。亞當(dāng)斯選擇幫助郁鏡之，是想讓郁鏡之成為他掌控海城的傀儡，但郁鏡之遠(yuǎn)不是他能控制的，所以最后這種合作便只維持下來了表面的虛假友好。

    郁鏡之笑了笑，道：“‘綠鷹’的情報人員分a、b、c三個等級，你是b級？”

    盛玥老老實實點了頭。

    她并不意外郁鏡之能猜出她的等級，因為光她知道的，綠鷹內(nèi)被郁鏡之當(dāng)場逮捕的情報人員就不下十個，郁鏡之對綠鷹是有所了解的。

    而且上頭不認(rèn)為楚云聲這件任務(wù)困難到需要派出a級間諜來完成，派個b級來就是手到擒來了。

    可偏偏，事情的發(fā)展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yù)料。

    “她可能還有東洋人的身份?！背坡暤馈?/br>
    盛玥神情微變，在這一剎那，她真是恨死了楚云聲。

    看著她微妙的表情，楚云聲毫不懷疑，這時候盛玥手里要是有把槍，一定把他打成篩子。

    這次也不等郁鏡之開口了，盛玥便坦白了：“我不是東洋人，我是華國東北人。我五歲時父母都死了，被東洋人撿走養(yǎng)大。我是綠鷹的人，與東洋的諜報組織真的沒有關(guān)系，你們可以去查?！?/br>
    郁鏡之和楚云聲對視一眼，沒對這番話表態(tài)，而是話鋒一轉(zhuǎn)，道：“說一個值你這條命的情報吧?！?/br>
    盛玥面露苦色。

    她算是終于看清這位郁先生對待間諜的態(tài)度和行事方式了，他和最喜歡玩彎彎繞繞的這群人根本不講什么心計智謀，就是單刀直入。

    而這，也偏偏就是情報人員們最怕的。

    因為只有適當(dāng)?shù)闹苄?，他們才有活下來的機會，反敗為勝的機會?？擅鎸σ粋€根本不管你什么消息不消息，任務(wù)不任務(wù)，隨時會開槍的人，這一套就是完全不管用的。

    值她這條命的情報……

    盛玥飛快轉(zhuǎn)著心思，開口道：“我知道郁先生您身邊的親近之人里，有一個人投靠了亞當(dāng)斯先生?！?/br>
    郁鏡之神色微動：“哦？是誰？”

    “孟望達(dá)?！?/br>
    盛玥認(rèn)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