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千連忙點頭佐證，二老這才勉強吃了，最后喝的連湯水都不剩。圓圓這時才問，“你們來了，奶奶誰照顧？”

    二老抹著眼淚，他們說奶奶又住院了，這次請了她表嬸先照顧著，醫(yī)生說這個病必須要動手術(shù)了，不然撐不了一個月，可是醫(yī)生又說，動了手術(shù)最多能撐一年。

    已經(jīng)家徒四壁，能借的都借了，鄰里鄉(xiāng)親都勸別治了，可他們就是不忍心。圓圓問要多少錢，二老猶豫了半天，才說要五萬塊錢，家里只剩上個月她寄回去的，還剩四百多，多余的一點也拿不出來了。

    圓圓薪水不薄，每個月只留很少的生活費其余全部寄回家，好不容易從牙縫省出一筆錢，想買個新款手機。

    “我這里還剩五千，離發(fā)工資還有些日子，爸媽別急，我借一借?！?/br>
    她當下先打電話給了她的男朋友吳小凡，他剛好也是早班，說一會給送過來。

    在這間不足二十平米的蘭州拉面店，二老第一次見到了女兒的男朋友，拉著他的手直夸好孩子，吳小凡很不好意思，臉紅到像隨時滴出血來。

    吳小凡實習工作工資也不高，但是把所有的都帶來，總共六千五百還有一些十塊五塊的。圓圓問你不留生活費嗎，他說用不著，無界管食宿，他不抽煙不喝酒不打游戲，用不到。

    圓圓又打了幾個電話，都是剛畢業(yè)不久的同學(xué)，沒有什么錢，能出三百五百的。圓圓就說算了吧，打給方塔的時候方塔說，我現(xiàn)在有錢，可是她有個原則，叫做救急不救窮，希望圓圓發(fā)了工資優(yōu)先還給她。

    圓圓答應(yīng)了，說會把工資卡先押給她，等還完再拿回來。如此這樣，方塔同意借一萬。圓圓唯獨沒有問唐一千，她知道唐一千也是自己賺錢支付學(xué)費養(yǎng)活自己的窮學(xué)生。

    還有三萬的缺口，讓圓圓滿頭大汗。

    當唐一千跑遍了周圍最近的幾個自動取款機，湊了三萬現(xiàn)金拿給她的時候，圓圓感動到抱住她把臉埋起來。

    晚上睡覺前唐一千跟江破陣感慨圓圓和她父母的親情，又感慨她與吳小凡的感情，無比唏噓。

    江破陣喜歡看她碎碎念，她這樣絮叨的時候，整個臉龐會呈現(xiàn)出一種原始的天真，叫他忍不住親了又親。

    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來，里面?zhèn)鱽韴A圓焦急哭泣的聲音，她說二老在回去的城鄉(xiāng)客運車上包被割開了，里面的錢全被偷了，二老回去一看錢沒了，當下她mama氣暈過去，現(xiàn)在也送了醫(yī)院。

    圓圓打電話是想問能不能讓她借一下江隊長的車，吳小凡有駕照，他們想連夜回去看一看，再想想辦法，親戚朋友莊里莊親再借一借。

    掛掉電話，她快速穿好衣服，發(fā)現(xiàn)江破陣也已經(jīng)穿好衣服。她楞了一下，他揉著她的頂發(fā)，“這么晚你開車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怎么放心?！?/br>
    江破陣開車，帶她轉(zhuǎn)戰(zhàn)了好幾個農(nóng)業(yè)銀行的自動取款點，終是湊齊了五萬塊錢，她放在斜背包里，使勁拍了拍，嘆一口氣道：“到這一秒，我徹底又成了窮光蛋，江隊長你要給我點時間，我還會東山再起的?！?/br>
    他笑著，一手把方向盤，一手握住她的手，想起她追上小麻雀時貪下四千，覺得有點看不懂她，或許人總是會變會成長的。

    “你養(yǎng)母管你要錢買車子你不肯，卻肯把錢借給好友，我能采訪一下你嗎小千，你是怎么想的？”

    她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王蘭芝是貪欲，顧圓圓是救命剛需。”

    開車接到顧圓圓和吳小凡，車子穿破夜色疾馳，江破陣開得又快又穩(wěn)，唐一千不一會就睡了，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溫河縣中心醫(yī)院。圓圓的父親老淚縱橫，看著唐一千掏出的錢差一點跪下去。

    折騰了半宿，一切妥當?shù)臅r候，東方已白。

    他們回程的路上唐一千問為什么不在這里多待幾天，圓圓很疲倦地說：“我在這里幫不上多少忙，他們也不需要我?guī)兔φ疹?，他們最需要的是錢，我不如趕回來好好工作，多賺點錢，才是他們最需要的。”

    吳小凡緊緊握住她的手。

    下車的時候圓圓看著唐一千和江破陣，“江隊長，小千，大恩不言謝?！?/br>
    唐一千是晚班，還能再小睡一會，江破陣直接洗澡換衣服上班，她頗為心疼，他安慰她，這樣的節(jié)奏他早已習慣，最長連續(xù)四天不睡都能撐過來。

    他剛走出門，她忽然心血上涌，打開門追出去，一把抱住他，把臉埋在他懷里，“陣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更喜歡你了怎么辦？”

    鄰居大媽買菜回來，繞著他倆走，唐一千也不覺得羞，抱他更緊，聲音很小但是篤定，“陣哥，這一輩子我都不放過你，我要你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br>
    鄰居大媽房門沒關(guān)，從門縫偷著瞧，嘖嘖嘖，現(xiàn)在的女孩子，太主動了，太火爆了。

    **

    在支隊里開會的時候，唐隊忽然低聲問他，“城子你抽了什么風，這一上午開會，我看你一直笑得神經(jīng)兮兮的?！?/br>
    有嗎？洗手間照鏡子，可不是一直嘴角翹起的，按都按不下來，想起家中那個時而搗蛋時而刁鉆時而認真時而深情的家伙，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加深了些。

    多年以后，江破陣也會想，這也許是他十八歲之后最快樂的時光了。如果時光能倒流，他必是會更珍惜這樣一段時光，讓它永恒地用力地鐫刻在他的生命里，好支撐他支離破碎的余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