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嚇唬孩子，”懷先笑著說：“你說說看，這下又怎么了？難不成那個貓掉下來摔死了？”

    半大孩子指著門外，“爬，她爬上去了！”

    第73章 隔閡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一行人借著夜幕降臨前的最后一絲光亮, 踱步到那棵百年柏樹旁的時候，恰好看見那個一手抱著貓，一手扒著樹杈, 雙腳著力往下滑的女孩, 最后三四米時, 她收腿一縱, 輕輕落到地上，如同貓從高處落腳, 無聲又優(yōu)雅。

    她沒注意到這幾個人，還兀自笑呵呵對懷里嚇半死的貓說, “小乖乖, 是不是上面風(fēng)景太美樂不思蜀呀?！?/br>
    抬頭看見幾個圍攏過來的人時, 她慢慢斂了笑容，看上去還是那副淡淡的, 寵辱不驚的樣子。

    幾個人饒是見過風(fēng)浪的人, 也是多見奇人能者的人，還是對這個年紀(jì)不大的女孩子，在心里暗暗忖度驚嘆。

    半大男孩把貓抱在懷里, 連聲謝她。她不居功, 只小聲對他說，“以后可以把貓脖子里的項圈拿掉, 如果不是項圈被掛住，它是自己可以下來的?！?/br>
    這幫人沒有回到茶室，直接移駕凱旋閣。

    這是個單獨的院落，院子各處燈已打開，有一個小童挑著燈籠在前面引路，燈籠的光芒很亮, 上面的“江”字很刺目。

    各處一應(yīng)物件用了小葉楨楠木，一把椅子由雕花的老工匠雕刻一年半之久。

    屏風(fēng)為黑白墨染山水，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

    唐一千不懂這些，她覺得吃飯的地方不夠明亮，裝飾風(fēng)格老氣橫秋，在這里吃飯會消化不良。

    廚房是半開放的，白色的卷簾半垂，可見幾個身著廚師衣帽的人在忙碌。桌子橢圓形，有人領(lǐng)著唐一千坐在最下首，她與江破陣隔了兩個椅子的距離，可她總覺得像隔了一條長江那樣遠(yuǎn)。

    上的菜品并沒有十分的古怪，都是家常菜，可那豆腐切成云絲的刀工，是她也自嘆弗如的?？瓷先テ狡綗o奇，入口味道好到爆炸，她不由在心里贊嘆。

    這是廚師界的大能，有扮豬吃老虎的本事。

    小童專門為她取來一罐鮮榨玉米汁，也是香甜可口，她喝多了一些。

    不一會，她就想去廁所。

    總想在跟江破陣視線交匯時告訴他這件事，可江破陣始終不看她，她只好求助小童，由她引了路去。

    回來的時候在荷花池耽擱了一會，因為她在燈下看見了一對鴛鴦。

    她從未見過鴛鴦，像兩只色澤鮮艷的鴨子，浮在水面，一個在打盹，一個在搗亂。她看了一會，算是今天來這里這一趟最快樂的時刻。

    還未到屏風(fēng)，就聽見江破陣認(rèn)認(rèn)真真地辯解聲。

    “懷先哥，我都說過好幾遍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只是我的一個女伴，就跟你們每次帶的那種女伴一樣的，她只是個小屁孩，小鎮(zhèn)上來的姑娘，會爬樹會摸魚沒什么稀奇的，我就是覺得她好玩就帶她來省城玩的，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句叫什么，有野趣?！?/br>
    說罷他半是求饒半是撒嬌，低聲說：“懷先哥，我可求你了，你可千萬別告訴我爺爺，他如果知道再去查人家祖上三代，我這名聲傳出去，再換女伴都沒那么容易了。”

    江破虜說：“行了城子，你懷先哥不會的，說不定等他回北京，你早就把這個黃毛丫頭換掉了，爺爺還怎么查？查了個寂寞嗎？”

    眾人笑。

    “行啊你破虜，你還記恨我之前參過你一本啊。”懷先說。

    “猴年馬月的事了，來來來，嘗嘗這個菜，當(dāng)年印度大使來中國的時候……”江破虜岔開話題招呼著。

    唐一千在荷花池邊坐了好一會，只覺得冷，連背脊都涼透了。

    腦子一時亂哄哄，一時又很清明。

    天上沒有月亮，那月亮一如她此刻的心，沉入無邊地獄。

    小童尋到她的時候說，以為她迷了路，專程出來找。

    她站起來，“我確實迷了路?！?/br>
    她心甘情愿迷了路，迷路之處風(fēng)景令人沉醉，此時還沒有決定好是不是要回歸正路。

    唐一千坐回來，也沒有人多問幾句。

    以前看的電影，重要人物談事情身邊女子皆是擺設(sh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如在當(dāng)場，這女子也是不能發(fā)出聲音，如果亂叫，一槍斃掉，也不見重要人物落半滴淚。

    這就是女伴。

    她自是半點聲音也不發(fā)出來。

    一直以來，她都挺懂事。

    只是這一刻，靈魂恍若蒼老了二十歲。

    江破陣喝多了。

    平時在瑯琊市他因為職業(yè)的原因，幾乎不喝酒。

    今日或許他比較開心。

    這里的客房也是古色古香的裝修風(fēng)格，梳妝鏡是橢圓的，讓唐一千想貞子會不會從里面爬出來。

    不會有鬼爬出來，但是會有江破陣趁著宿醉蠻橫地強迫她。他分寸全無，像一頭雄性的某種動物，毫不顧忌她的感受，像是要把她撕成碎片。最后的最后，她覺得自己真的像被撕碎的布娃娃一樣被他揉在身下，至死方休。

    這一晚，唐一千睜著眼到天亮。

    是一個電光火石間的發(fā)現(xiàn)。

    兩個人自從確認(rèn)關(guān)系之后，江破陣對她最溫存寵溺的時候，就是在他跟她歡好的時候。其次是想跟她歡好的時候，再次就是歡好過后。

    其他時候，對他也不錯，只是仔細(xì)想來，是那種，比對普通朋友稍微好了一丟丟的那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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