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周果果結(jié)巴了半天，始終找不到反駁陳景的理由，都差點急得快要哭了。

    “果果別哭，我是病人，我才更應(yīng)該被照顧?！标惥澳睦飪耗芤姷弥芄D時也急了，連忙安慰道。

    “噗嗤——”

    周果果破涕而笑，偷偷背過陳景，用小手擦了擦眼角。

    望見這一幕，陳景內(nèi)心深處，似乎觸及到那一抹柔軟。

    緊接著，只見周果果轉(zhuǎn)過身，小臉上洋溢出一抹古怪的笑意，用一只湯匙，舀起一勺白粥，十分不熟練的放在嘴邊，輕吹了幾下。

    感覺已經(jīng)完全不燙了，才將這一勺白粥，送到陳景的嘴旁。

    一勺白粥，清澈見底。

    湯匙底部，沉淀著幾顆米粒。

    這一刻，陳景突然心生一種。

    幾十年以后，年老體衰、臥病在床，動彈不得，身前兒女成雙，這樣一口口伺候著，喂他吃飯喝藥的感覺。

    “合著，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一樣。”陳景自嘲道。

    隨后，將周果果送到他嘴邊的一勺白粥，一口吞下。

    “嘻嘻?！?/br>
    周果果嬉笑著，卻還是十分認真地說道：“哥哥，你慢點喝，小心燙?！?/br>
    “呼——”

    周果果將一勺勺白粥，升騰著的熱氣，一點點地吹散，然后喂給陳景。

    這一個動作，周果果似乎也越來越熟練。

    沒過多久，一小碗白粥，便被陳景全部吃到了肚子里。

    “哥哥，沒了?！?/br>
    周果果敲了敲碗底，說道。

    隨后，將整個小木碗都給翻了過來，就連最后一粒米，都沒有剩下。

    “果果真乖?！?/br>
    陳景想要伸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不了，無奈笑道：“哥哥已經(jīng)吃飽了，果果也快點去吃飯。要不然，一會白粥就涼了?！?/br>
    “好的?！?/br>
    周果果興奮地點了點小腦袋，猶豫了一下說道：“那等果果吃完白粥，再來陪哥哥一起玩?！?/br>
    “好?！?/br>
    陳景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中多出了一抹寵溺。

    多么懂事的小姑娘。

    陳景想到了自己的meimei，或許經(jīng)歷這件事情之后，在陳景的心目中，周果果也已經(jīng)算作是他的meimei，當做親meimei來看待……

    周果果十分開心地跑到了屋外，緊接著，委屈的哭聲瞬間響起，哭泣道：“mama，這就是你給我留的白粥？”

    “果果別鬧！”

    周果果的母親，責備道：“都這么大的孩子了，竟然還一點都不懂事。那位哥哥受傷太重，所以才多盛了點?？禳c吃，過一會就涼了?！?/br>
    “我、我不吃了。”

    周果果委屈的哭了，緊接著似乎跑遠了，聲音也越來越小。

    “你這孩子?！?/br>
    周果果的母親，也是嘆了口氣，連忙追了出去，喊道：“果果，快回來！”

    “這——”

    陳景愣住了，望著倒扣在身邊的小木碗，似乎想到了什么。

    清澈見底的白粥，陳景早就應(yīng)該想到。

    那里面，恐怕根本就沒有幾粒米！

    而大部分米粒，都盛到了陳景的碗里。

    這一刻，陳景心中，莫名生出一絲沉重的負罪感……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

    周果果委屈哭泣的聲音，又在漆黑的夜里，慢慢靠近。

    “果果，不許再哭了。等那位哥哥傷勢好了，mama允許你們兩個一起，去附近的河里面抓魚。到時候，給你們兩個煮魚湯喝。”

    周果果的母親，果然有一套哄小朋友的辦法，周果果頓時就不哭了，甚至還憋笑出了聲音。

    “果果！你要記住，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的話，mama是絕對不許你獨自去河邊的！”

    周果果的母親，補充道：“去年，隔壁村里有兩個孩子，就是掉進河里被水沖走。這些你都是知道的，所以才不許你自己一個人去河邊！”

    “mama，我知道了?！?/br>
    周果果拖著長長的音調(diào)回答道。

    然后端起她自己的那個小木碗，便朝著茅草屋內(nèi)走來，還說道：“mama，你也快點吃粥吧，要不然，過一會就涼了。”

    昏暗的煤油燈光線中，周果果捧著小木碗，坐在破舊的木凳上，吃得特別香，并沒有太靠近陳景。

    以正常人的視線，是看不到碗底的。

    陳景的左眼，遍布血絲，盡管仍然無法催動天命的力量，卻也正在慢慢恢復(fù)。

    隱約能夠看見，那清澈見底的湯水，以及碗底，屈指可數(shù)的幾粒白米飯……

    陳景沒有開口，內(nèi)心深處卻因此觸動。

    “哥哥，我也吃完了?！?/br>
    周果果是一個小孩子，一切的喜怒哀樂，都完全表達在那一張臉上。

    陳景側(cè)過腦袋，打量著周果果，發(fā)現(xiàn)后者消瘦的有些可怕。

    “果果，你今年多大？”陳景想到了什么，突然問道。

    “嗯？我算算——”

    周果果比劃著手指，興奮地開口說道：“等過了今年的生日，就七歲了?！?/br>
    “七歲！”

    果然，陳景心中默念。

    周果果的實際年紀，要比看上去，大上一些。

    “哥哥，你是哪里的人??？為什么會受傷？”周果果眨巴著大大的眼睛，略帶幾分好奇的問道。

    “哥哥是從江城的來的，至于受傷，是因為和一個壞人決斗，他被我打敗了。”陳景笑道。

    周果果還小，心理承受能力估計更加小。

    陳景肯定不能說太多關(guān)于受傷和死亡的事情，對此，幾乎一筆帶過。

    “哇！”

    周果果頓時露出滿是崇拜的眼神，說道：“哥哥是習武的嗎？能夠和壞蛋決斗，哥哥應(yīng)該也是很厲害的吧?！?/br>
    在周果果的印象中，只有哪些很厲害的強者，才能夠打敗大壞蛋。

    從這一刻開始，陳景在周果果的心目中的形象，煥然一新。

    從一個受傷、幾乎全身癱瘓不能動的虛弱小哥哥，瞬間變成了一個英勇無畏，救世主般的大英雄……

    “果果知道習武？”

    陳景笑著問道。

    當然，陳景也并未多想。

    畢竟，小孩子嘛，都喜歡聽一些各種妖魔鬼怪的故事。

    莫說習武，恐怕就是說有神仙，有妖怪，小孩子也會置信不疑。

    “果果又不傻，當然是知道的了?！?/br>
    周果果自信地挺直了胸膛，接著說道：“我們大明村，這個名字的由來，就是為了紀念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