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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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朕真是 朱見深深吸了一口氣,憋紅了一張臉。 先是內閣,兵部,現(xiàn)在又是東廠!好,很好好極了。居然只有錦衣衛(wèi)一處可用了嗎?! 朱見深將桌子拍的哐哐作響。 懷恩和覃昌匍匐在地,不敢多語。 覃昌,朕命你本月內啟程,趕赴廣西,協(xié)助小郎舅繼續(xù)探查那邊的情況。另外,告知小郎舅,年底之前,讓他務必趕回京師。他jiejie想他,讓他一定回京過年。 朱見深被想讓懷恩去廣西,轉念一想,還是讓覃昌去吧。先不提他是廣西人,他的性子到底活潑些,和萬達更加合得來。 至于懷恩 你東廠的事情,你自己去解決。 是。 懷恩跪下領命。 朱見深突然感覺有些無力。 當初太祖皇帝,在藍田案和胡惟庸案之后,罷黜了相權,以內閣代替宰相,輔佐皇帝處理朝政。 同時,也就是在洪武帝時期,設立了錦衣衛(wèi)機構,用于監(jiān)察百官,稽查盜賊。 靖難之役后,永樂大帝朱棣打破了先祖宦官不得干政的祖訓,設立了東緝事廠,用于監(jiān)督錦衣衛(wèi)。 本來不能讀書的宦官,也有機會進入內書堂學習,秉筆太監(jiān)和掌印太監(jiān)甚至有了給奏折批紅的權力,可以參與到朝政中來,司禮監(jiān)掌印甚至有了內相之稱。 錦衣衛(wèi)和東廠,確實很大的程度上加強了皇權對百官和百姓的掌控。但是也出現(xiàn)了像是曹吉祥,王振,門達這樣的敗類,借由皇權作威作福。 朱見深自從成為監(jiān)國太子后,就開始打壓錦衣衛(wèi)和東廠的權利,將更多的權利放到了前朝內閣中。 如今的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袁彬和東廠提督懷恩都是穩(wěn)重老成,不敢輕易越線一步的謹慎之人。 錦衣衛(wèi)最近挑起的幾個大案子,還是因為小郎舅的各種愣頭青行為,不然還不知道要低調到什么時候。 至于東廠朱見深看了一眼正跪著收拾地上散落奏折的懷恩。 懷恩的忠誠和能力不容置疑的,凡事的鎮(zhèn)守太監(jiān)和采辦太監(jiān)想必很快就能被束縛起來。 但是,只有一個東廠,是否已經不夠了呢? 錦衣衛(wèi)監(jiān)察百官,東廠監(jiān)察錦衣衛(wèi),那么誰能來監(jiān)察東廠呢 年輕的小皇帝坐在冰冷的龍椅上,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疑慮的種子一旦在心中種下,要生根發(fā)芽,是遲早的事情。 似錦酒樓在潯州城富戶前的首戰(zhàn)告捷,從開張的第二天起,幾乎天天都是賓客盈門,整個酒店的人都是忙的腳不沾地。 為此,萬達不得不對外宣告招牌菜紅紅火火水煮魚每日限量供應,午市和晚市各供應二十分,賣完即止,過時不候。 至于承接的高檔點心外賣業(yè)務,基于大廚精力有限,每天只能外送一家,請諸位每月初來小店柜臺提前排隊登記。 萬掌柜,楊大哥呢。 這邊萬達正在哼哧哼哧炒菜,多多姑娘拎著空的食盒走進了后廚,看了一圈也不見楊休羨的人影,有些落寞地問道。 他去王家送點心了。 萬達將菜用勺子舀進盤子里,搖了搖放在灶臺邊的鈴鐺。 梅千張在外頭大喊一聲:來了,然后快步跑進了廚房。 她怎么在這里? 看到多多姑娘,梅千張滿臉疑惑。 你管我! 多多白了他一眼。 這姑娘脾氣有些暴躁,還有些眼高于頂。整個似錦酒樓里,她除了對楊休羨和萬達會給好臉色,對其他人都是不假辭色的。 那楊大哥什么時候回來呀。 她將食盒放在桌子上,繞道萬達身后問道。 今天她求了夫人好久,夫人才同意她親自來換這個點心盒子。就是為了能夠見楊大哥一眼。 誰知道好不容易跑出來了,人卻不在。 這個要看王家老爺準備留他多久了。 似錦酒樓分工明確,掌柜萬達忙著做菜,梅千張跑堂,邱子晉算賬,高會負責一切雜物,而楊休羨則擔任起了前往各個富戶送點心的業(yè)務。 以他的口才和多年在錦衣衛(wèi)的經歷,想要摸清這幾個大家族的底子,不過是時間問題。 多多聽了,臉色突然一變,哪個王家?是那個女兒都二十多了,還不曾出嫁的王員外家么? 多多越想越有可能,著急得直接原地蹦跶,開始忍不住埋怨起萬達來,你,你怎么能讓楊大哥去送點心呢?楊大哥怎么能干這種粗活呢? 最關鍵的是,楊大哥一表人才,要是被王老爺看上了,要他入贅做上門女婿,這才怎么辦啊。 我不和你說了!我去找他去。 不行,她越想越有這種可能。 為了防止楊休羨被別的女人捷足先登,多多決定先殺到王家去,給王家小姐一個下馬威。 萬達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突然發(fā)癲后轉身離開,還不等將手上的這道菜炒完,就聽到門外傳來一片嘈雜的吵鬧聲。 你,讓開! 你才滾開! 兩個丫頭互不相讓地吵嚷著,周圍一群男人在起哄,恨不得他們下一刻就掐起來才精彩。 怎么回事兒? 萬達掀開簾子出來,就看到多多和一個不認識的,看起來也是個丫頭的妹子正在對峙,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你就是萬掌柜? 那個妹子看到萬達從里頭出來,一把推開了多多,走到他的面前。 我是你是? 我是王員外家的丫頭,我叫春蘭。 聽名字應該個漢人姑娘,不過可能在廣西這地方呆久了,作風大而化之。不似內陸的女子,收到閨訓束縛較多,放不開手腳。 啊,楊管事今天是去了府上,請問有什么事兒么? 萬達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們老爺和楊管事聊的投緣。想留楊管事用午餐,也有可能連晚餐也一起用了,讓我來給您通報一聲。 小姑娘說著,抬高下巴,故意瞥了多多一眼。 我們老爺讓我替他問問您,楊管事在京城是否有妻室?家里還有什么人? 這,這是什么意思? 萬達聽得都愣了。 自然是因為看中了楊管事啊。 春蘭說著,對著萬達福了一福,奴婢恭喜萬掌柜了。要知道我們員外老爺在朝中可是有貴戚的,能和我們王家攀親,以后您的似錦酒樓在潯州一定前途無量。 攀親? 送個外賣而已,楊大人把自己給搭上了不成? 萬達一臉震驚。 胡說! 不能萬達反應過來,多多姑娘氣的直接上手,抽出她腰間的小鞭子,對準春蘭朝她的面上打去。 春蘭尖叫一聲,拉著萬達的袖子躲到了他的身后。 多多不敢對主人的義兄弟無禮,急忙收回了鞭子。 你,你把剛才說的話收回去! 她指著春蘭大聲威脅道。 呸!你算老幾,也敢命令我? 躲在萬達的身后,春蘭對著多多吐了吐舌頭。 楊大哥是我的! 多多終于把心里話給說了出來。 看到整間酒樓的人同時望向自己,多多姑娘很干脆地承認了。 對,我喜歡楊大哥,我要嫁給他! 正在算賬的邱子晉連手中的毛筆掉下來都沒有察覺到,而正在給人倒酒的梅千張差點把酒倒在客人的腦袋上了。 你,不要臉! 春蘭聞言,一下從萬達的身后跳了出來,一個丫頭,大言不慚! 大雁不饞?我本來就不吃大雁的!你饞,你才饞! 雖然漢語水平還不能達到理解成語的水平,不過多多本能地知道這春蘭丫頭是在罵自己。 你不要臉。 你家小姐才不要臉! 丑八怪。 你家小姐才丑八怪! 兩人插著腰開始進行低端的人身攻擊,萬達這下總算聽明白了楊休羨的魅力太大了,這才來到潯州府幾天啊,就有女人為了爭奪他而打起來了。 嘖快把她們弄出去,這樣還怎么做生意。 萬達心里覺得有些酸酸的,又沮喪又自覺可笑,沒精打采地讓高會出面,把這兩個丫頭擺平。 高會可不是什么憐香惜玉的男人,一手扯著一個丫頭的后領子,就將她們都扔出了門外。 他還特別注意扔得遠一些,免得打擾到了門口正在排隊等吃飯的客人。 等到飯店打烊的時候,楊休羨這才姍姍來遲,拎著一個空蕩蕩的食盒進了酒店。 剛一進門,就看到所有人都用揶揄的眼光盯著自己,梅千張的眼神格外露骨,帶著nongnong的看好戲的意味。 而萬大人,則有些懨不拉幾的,看到他進門后,居然眼睛朝旁邊一躲,竟是不想和他眼神交匯似得。 楊管事,王家的飯可香?。?/br> 第一個忍不住的果然還是梅千張。 這家伙今天端了一天的盤子,累的手都抬不起來了??吹綏钚萘w輕輕松松,好整以暇走進來的模樣,著實有些不爽。 不香怎么會連吃兩頓呢。 邱子晉今天也是數錢算賬弄到眼花,他不知道是不是跟梅千張混的時間有些久了。感沒感化梅千張還不談,他自己身上居然開始帶上了幾分江湖習氣,連膽子都大了許多,居然敢對北鎮(zhèn)撫司的千戶冷嘲熱諷了。 高會雖然不做聲,但是眼睛里分明寫著三個字:看好戲。 我在王家打聽到了一個有意思的消息。 楊休羨感覺有些大事不好,雖然不知道在他不在店里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不過決定還是先說正事,好讓這尷尬的氣氛快點破解過去。 他轉身,將酒店的大門關上,眾人見他確實有正事要說,也紛紛跟著上樓。 梅千張知道這時候自己該消失了,摸摸鼻子拿起掃把開始掃地。不過出乎他的意料,楊休羨叫他也上來一起旁聽,說是有話問他。 今天見的這個王老爺,也是做生意的。和汪正常年合作,關系緊密。 眾人心想雖然如此,但是他們兩家的丫頭可不像是關系很好的樣子。 這個王員外,就是專門課鹽的。他在潯州城外,有上萬畝良田。 楊休羨略微有些興奮。 之前他就想到了,汪正畢竟是瑤人,不管在廣西勢力如何之大,在朝內沒有勢力,必然做不了正規(guī)的鹽商,只能販賣私鹽。 明代承襲宋代的鹽鐵專賣制度,商人們想要販賣食鹽,就必須取得合法的鹽引。鹽商們憑借鹽引到鹽場支取食鹽,然后在指定可以販賣的地區(qū)進行食鹽買賣。 鹽引這個東西,就是發(fā)家致富的寶藏。衣冠南渡之后,整個揚州地區(qū),乃至江南地區(qū)能有如今的千載繁華,除了當地本身就是魚米之鄉(xiāng),和當地鹽業(yè)的發(fā)達,兩淮鹽商遍布全國也不無關系。 明代除了實施鹽鐵專賣,還實施開中法。 所謂開中法,就是因為邊境苦寒缺少糧食和各種生活物品,官府鼓勵各地商人前往邊關開拓市場。 官府就以鹽引為吸引,在商人們將糧食運輸到邊境的屯軍之處后,從當地守軍那里換取鹽引,進行合法的食鹽買賣。 鹽引一物,將皇城,商人和駐地軍地聯(lián)系到了一起。 從開國至今,這個打開財富寶藏的鑰匙,就被牢牢地掌握在各個皇親國戚,位高權重的宦官和地方的封疆大吏的手中。 沒有一點路子,根本接觸不到這個生意。 之前那個春蘭丫頭不小心泄露了,王老爺朝中有人,就說明了一切。 現(xiàn)在楊休羨則得到了更進一步的消息。 王老爺不但朝中有人,軍中有人,就連瑤民中也有人。 這話怎么說? 萬達感覺好像隱隱約約地抓住了一些要點。 你說的是說商屯吧。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熟悉當地民情的梅千張。 應該是有瑤人給那個王老爺種地。 哎?不是說商人負責把糧食運到邊疆么?怎么是種地呢?王員外不是商人?是地主? 邱子晉有些想不通。 從內陸運糧到邊境,一路上有多少消耗?還不如就地開墾田地,雇傭當地土人種田。這樣一來,還能省去在沿路的奔波損耗。 梅千張搖了搖腦袋,我在廣西多地都看到過。很多僚人,都為漢人的富商種地為生。 那么最重要的問題又來了這些從京城,或是從兩淮地區(qū)遠道而來的商人,本不應該在本地擁有田地的。 他們現(xiàn)如今在當地擁有的土地,被稱為商屯,又叫做鹽屯。是專門供給當地駐軍糧草的明代特色產物。 于是不可避免地,由涉及到了另外一個明代特色產物 啊!又是流民!又是流民!又是侵占田地。 萬達聽到這里立即就明白了,從京師到廣西,繞了一圈,又面對上了老問題。 商屯設立的初衷肯定是好的,正所謂召商輸糧而與鹽,在當地屯田不但可以直接軍隊供應糧草,還能開墾邊疆土地,減少荒地,一舉兩得。 但是開墾土地是需要人的,商人都是逐利的,雇傭沒有身份的流民和人工價格低廉的僚人就成為了不二之選。 利用各種手段,兼并當地土人本身的土地,讓他們成為自己的佃農,簡直就是快速發(fā)展屯田的不二之選。 如此一來,必然有大部分的僚人失去了原有的土地,要么留下成為流民,給鹽商們種地,成為黑戶佃農。要么就干脆鋌而走險上山,成為流寇。 不但如此,官鹽的利潤再高,也高不過私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