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達說興奮了，還拍起來手，白天在天上織布，晚上見見老公，逗逗孩子。不但家務(wù)全免，不用帶娃，還保留了天庭的工作編制。完美完美，真是完美的紡織女工生活。

    楊休羨早就習慣了這個小戀人語出驚人，時常讓人摸不著頭腦。聽他這番歪理后，居然覺得果然無法反駁，只好贊同地點了點頭。

    說實話，今天楊大人是吃醋了吧？

    萬達一咕嚕地坐了起來，將橫在兩人之間的那個小茶幾搬到旁邊去，又將自己躺著的竹榻和楊休羨的并排放在一起。

    他躺下來，擠眉弄眼地對著楊休羨問道。

    今天下午在浮梁縣的縣衙堂上，那個京城來的榮小姐的一番言論，差點把萬達嚇得當場炸毛。

    別說他和楊休羨了，就連他們從京城帶來的錦衣衛(wèi)兄弟們也嚇得差點把手里的佩刀給摜到地上去了。

    幸好那榮小姐后面加了一句小女子要告的是當今太后娘娘的弟弟，慶云伯周壽。

    萬達聽了，當時腿腳發(fā)軟，簡直要給這位說話大喘氣的姑奶奶給跪下了。

    我吃什么醋

    楊休羨轉(zhuǎn)過臉，看著天上的星星，語氣里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幾分酸味。

    你是堂堂國舅爺，貴妃娘娘的弟弟。將來你的婚事，必定是娘娘指定的。輪不到那個女人也輪不到我

    你還說你沒吃醋？我看你的醋缸子是打翻了！

    萬達桀桀怪笑兩聲，扔下扇子，一下子翻身到了楊休羨那邊的竹榻上。他雙手撐在榻上，兩膝分開，跪在楊休羨的腰側(cè)。

    低下頭，一雙杏仁大眼里閃著點點的星光，竟是比這漫天星河更加耀眼。

    我可不要人給我指婚。我是誰？京城第一惡霸！我要強搶民男！

    他說著，俯下身子，用右手的食指勾起楊休羨的下巴，露出一副小色狼的表情，老子今天就劫了你。

    楊休羨被他那句強搶民男給逗笑了，于是一本正經(jīng)地配合道。

    這位大人，我乃是堂堂錦衣衛(wèi)千戶，可算不上普通民男。

    楊休羨眼神晦暗，右手緩緩上升，搭上萬達半蹋著的腰肢。

    在下可是個武官喲。

    搶武官更刺激，更有挑戰(zhàn)性，我喜歡。

    萬達舔了舔嘴唇，滿眼都是不加掩飾的興奮神色。

    從京城到歙縣，從歙縣到景德鎮(zhèn)，他們一路上馬不停蹄，不是辦案就是辦案。

    再加上身后總有個甩不掉的影子，那個家伙還真的是盡職盡責，日夜都貼身保護著萬達，害的他想要跟廣懷親熱親熱都找不到機會下手。

    如今那家伙被他派到京城去辦事了，明天那個梁太監(jiān)應(yīng)該一早就被他們派去新安江上的同伴抓獲。

    到時候人一到手，他們又要坐船返回京城，更加沒時間親近了。

    左右現(xiàn)在夜深人靜，連只路過的貓都沒有。

    加上邱家現(xiàn)在天下大亂，下人們都被約束在主宅里，沒人會往這個客人住的院子里來。

    他們不趁機抓緊時間，共渡美景良辰，更待何時。

    兩個人眼中俱是柔情蜜意，呼吸中透著的熱意比暑氣更甚。

    楊休羨滾了滾喉結(jié)，伸手去拉萬達的衣帶

    哎呦

    院門外傳來一聲驚呼，頓時把這一院子的旖旎給吹散了。

    萬達嚇得直接跌在楊休羨的身上，膝蓋一不小心碰到了某人蠢蠢欲動的地方，楊休羨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萬達嚇得臉色發(fā)白，掙扎著要起身，情急之下，兩人的衣衫帶子更是混在了一起。

    手忙腳亂之中，不是扯了這頭，就是落了那頭，場面又是滑稽又是香艷。

    最后還是楊休羨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自己身上衣服一把扯下來，罩在萬達身上。他自己光著膀子起身，借著星光走到院子門口。

    蹲在草叢里的邱子晉雙手捂著眼睛，掩耳盜鈴似得不停說道，我沒看見，我啥也沒看見。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小邱

    楊休羨彎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子晉反射性地抬起腦袋，就看到楊千戶那八塊整齊的腹肌和下方某一不可描述部位，隔著薄薄的綢緞褲子映入他眼簾。

    啊！君子之修身也，內(nèi)正其心，外正其容?？齑┥?，快穿上

    說著，鴨子似得蹲著背過身去，嘴里念經(jīng)似得不斷說著，君子藏器于身，時動而發(fā)不對不對，我在瞎說什么

    楊休羨哭笑不得地直起身，回頭看了看萬達已經(jīng)把衣服穿得差不多了，干脆折回去，將自己的單衣拎了起來，甩到了肩膀上。

    我出去走走，你們自己談吧。

    說罷，走進房里去穿外衣了。

    萬達面頰緋紅地點了點頭，從榻上跳下了下來，胡亂圾著鞋子，走到還猶自蹲著念經(jīng)的邱子晉身邊，拍了拍小邱的肩膀。

    別念啦，人都走啦。

    他心想這下好了，頭一回被迫出柜的對象居然是小邱。

    這可憐的孩子，之前差一點被帶了綠帽子，今天又受到了如此的沖擊，也不知道他吃得消吃不消。

    邱子晉放下捂著眼睛的雙手，抬起頭，看著猶帶著滿臉春色，面似桃花，眼帶秋水的萬達，伸出顫抖的手

    衣服！拉上去！

    萬達低下頭，看著自己被種了一圈梅花點的胸口，嘿嘿笑了兩聲，將領(lǐng)子攏好。

    不過這天實在太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稍微拉出了個口子，透透風。

    行啦，抬頭吧，沒事了。

    萬達說著，圾拉著鞋子又走回了竹榻那邊，將剛才被他推到一邊去的茶幾搬了回來。翻出一個沒用過的小杯子，倒上一杯涼茶。

    來來，喝喝水冷靜一下。

    他招呼小狗似得對著邱子晉招招手。

    邱子晉半信半疑地抬起頭，見到萬達總算把衣服給穿整齊了，雖然頭發(fā)炸毛似得亂的旁逸斜出。

    不過他已經(jīng)顧不上計較這些了，踏著凌亂的步伐，一步三晃地走到茶幾邊，拿起茶杯，大口往嘴里灌去。

    一杯涼茶下肚，邱子晉猶嫌不夠。

    干脆拿起茶壺，對著壺口噸噸噸地往肚子里澆灌，看的萬達都心疼了這孩子看來這回被刺激得厲害了。

    平日何曾見過這個小書生如此慌亂的模樣呢？

    差不多喝光了一壺涼水，邱子晉終于稍微冷靜下來，他坐在剛才楊休羨躺過的竹榻上，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上的水珠。

    萬達也坐了下來，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開始玩自己的衣帶。

    你

    對

    真的？

    當然。

    何時？

    年初

    極簡模式的對話過后，兩人俱是無言。

    一個看著院子左邊種滿蓮花的大水缸，一個看著院子右邊靠走廊的幾株沒開花的老梅樹。

    你們兩個可都是男子啊。

    邱子晉轉(zhuǎn)過頭，剛好萬達也把腦袋別了過來。

    我本來就不喜歡女子。這不是剛好。

    萬達試圖撓撓他到處支棱的頭發(fā)，在發(fā)現(xiàn)實在無法挽救后，悻悻地放下手。

    傳宗接代

    有我哥。

    雖然萬通萬通，狗屁不通。

    不過萬大哥和他小妾肚子里的孩子，至少讓萬達沒有傳承香火方面的壓力了。算算時間，那萬氏小妾差不多也應(yīng)該生了，就是以后苦了嫂子了。

    那楊大人家

    他有弟弟。庶子沒那么多講究。

    那娘娘和陛下那邊怎么辦？

    邱子晉終于問到了點子上。

    這也是最近一直都在困擾著萬達的事兒。

    這次他回京之后，滿打滿算怎么都十八歲了，jiejie和姐夫肯定會給他指婚。

    他雖然已經(jīng)做好了拼死一搏，無論如何都要和廣懷在一起的打算，廣懷也表示要與他共同進退。

    但是jiejie那邊還真的是讓人頭大。

    苦rou計怎么樣？

    邱子晉雖然今天被反復(fù)沖擊的有些厲害，不過他此次受萬達的恩惠太大，也想要找個法子來報答他。

    今天簧夜到訪，本來就是為了對今天萬達白日為他舍身炸糞坑的義舉道謝來的。

    既然是要報答，那就報答得徹底一點吧。

    苦rou計？有多苦？

    萬達眨了眨眼睛，將腦袋湊了過去。

    兩個少年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夜風終于涼了下來，吹的萬達縮起了不斷在竹榻下面晃蕩著的光裸腳踝。

    聽完了邱子晉出的苦rou計，萬達感慨地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邱子晉的肩膀。

    讀書人壞起來，才是真的壞。

    因勢利導(dǎo)而已。

    邱子晉眨了眨鳳眼，狡黠的神情簡直就是只活脫脫的小狐貍。

    兩人把一切都算計好了，天色也眼看就要亮了。

    邱子晉打了個哈欠，準備走回隔壁書房打個囫圇盹兒，一會兒還要早起辦案呢。

    萬達也萬分疲憊地伸了個大懶腰。

    大人

    走到院子口的垂花門前，邱子晉突然回頭，看著都已經(jīng)睡眼朦朧的萬達，小聲問道。

    你和楊大人在一起，開心么？

    萬達一愣。

    開心么？

    邱子晉用幾乎懇求的眼神望著他。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一個怎樣的答案。

    和有情人，做快樂事，你說開心不開心？

    萬達將兩條腿都盤在竹榻上，看著天邊漸漸泛起的白光，想了想，抬起頭笑道，就是真的此刻死了，也算沒白活一場！

    朝堂之高，江湖之遠，紅塵之愛，皆已經(jīng)歷。

    時間雖短，至少比上輩子快活多了。

    邱子晉看著他嘴角的微笑，大大的眼睛中毫不掩飾的自得，雙眼突然泛紅，一股熱意涌上喉嚨。

    他想說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口，只是抿著嘴，不住地點頭。

    一步三搖，喝醉了似得走出了紫圩閣的院子，邱子晉起初還時不時地回頭。

    但是越走身形越是慢慢地直了起來。

    到最后，他幾乎是大跨步地走進了自己所住的聞達院的書齋中。

    天地一瞬，東方既白。

    梁芳梁太監(jiān)至今都沒想明白，他好好地睡在船艙里等著到浮梁縣，再轉(zhuǎn)回御器廠，怎么突然船就被人在江口攔截下來了。

    要知道他坐得可是官船，就算是長江和洞庭湖上的江匪都不敢對官船下手的。

    睡得迷迷瞪瞪的梁太監(jiān)被人拎著脖子架了起來，他剛想要破口大罵，面頰上就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兩記火辣辣的耳光，打的他眼冒金星。

    接著，僅著內(nèi)衫的梁太監(jiān)就被人拖到了甲板上。膝蓋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腳，整個人噗通一下跪在潮濕的地板上。

    清晨的江風帶著涼意，梁太監(jiān)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驚恐地看著橫亙在自己脖子前方的大刀，和刀子前頭的一雙黑色官靴。

    錦衣衛(wèi)的官靴。

    梁太監(jiān)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沿著官靴往上瞧，便看到了一身璀璨的飛魚服，那飛揚的鱗爪在江上朝陽的反射下，仿佛要從布料上騰空而起，直上云霄。

    楊楊大人

    作為一個混跡在京城御馬監(jiān)多年，還曾經(jīng)跟隨東廠參與過錦衣衛(wèi)破案的內(nèi)侍，怎么會不認識這位在京內(nèi)風頭正盛的煞星。

    大人，大人怎么會在此？

    梁太監(jiān)依然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看著面色不虞的楊休羨和他身后一幫虎視眈眈的錦衣衛(wèi)校尉們茫然地問道。

    饒州浮梁縣御器廠督辦太監(jiān)梁芳是么？

    楊休羨自上而下俾睨地看著他，語氣中的威脅讓梁芳渾身汗毛豎起。

    他好歹在東廠辦過事，知道錦衣衛(wèi)和東廠拿人時候的程序，心中頓時暗叫大事不好。難道他前腳剛離開京師，那邊就出了大事，這些錦衣衛(wèi)的人是特意來捉拿他的？

    正是奴才

    你勾結(jié)慶云伯倒賣官窯御器，以御用之物陷崇王殿下于不義。騙jian榮寶樓榮大小姐，拐騙良家女子袁氏。謀殺邱家陶工袁明光和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萬達萬大人。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你可認罪？

    楊休羨說著，用手抬了抬架在梁芳脖子上的大刀。

    銀白色的刀刃抵在梁芳脖頸的大動脈旁，只要他手指微微一動，就能讓這個慣于巧言令色的年輕太監(jiān)當場喪命。

    梁太監(jiān)聽著楊休羨快速地報出自己的所謂罪名，越聽越是心驚。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兩年來干的事情，居然全部都在錦衣衛(wèi)的掌握之中了。

    明明自己臨出發(fā)前還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不，是雖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但是他很快就將其撲滅了，不是么？

    滿肚子恐懼的梁芳，聽到了最后一句謀殺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萬達萬大人的時候，一下子愣住了。

    不！沒有！奴才沒有啊。

    前面那些事情，錦衣衛(wèi)們掌握了多少證據(jù)他不清楚，這最后一條完全就是無中生有啊！

    謀殺萬大人？

    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啊，那可是萬貴妃娘娘最疼愛的弟弟，陛下面前炙手可熱的大紅人，他怎么敢對他

    哪怕之前與慶云伯周壽一塊喝酒聽戲的時候，他曾經(jīng)也有過耳聞，這位伯爺對萬家的這對新晉的小國舅很是不滿，言語間甚至提及想到對他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