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為何那樣 第3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無盡升級、重生后影帝愛上了營業(yè)、一個無情的beta(穿越)、你是人間星火、李其實想姓白《夢》、深深愛我 (民國)、護花兵王-蝎子、護美狂醫(yī)、醫(yī)妃獨步天下、重生初中:國民女神很強悍!
少女雪白的肌膚在陰影中隱約可見,他絕不會懷疑這片雪色的柔軟。 無意識地攥緊了手指,裴遠時不知如何移開的視線,他喉頭發(fā)緊,心如擂鼓,艱難地開口:“師姐……” 聲音一出,低啞得他自己都無所適從。 清清將身體往水里沉了一點,訥訥地問:“師弟……你何時進來的?” 裴遠時眼睛看向一邊的地上:“就方才,我來取點東西,沒想到師姐已經(jīng)起了。” 清清解釋道:“蠟燭應該是沒有剪燭花,自己熄掉的,我并非存心躲著嚇唬你。” 裴遠時聞言,沉默片刻,仍是看著地上:“師姐覺得我被嚇到更要緊嗎?” 清清茫然道:“我瞧你嚇得一動不動,這還不要緊嗎?” 裴遠時不說話,他覺得自己早就該離開了。 清清下意識地想撓撓頭,手從水中抬起,又是一陣嘩啦啦的響動,看著熹微晨光中沾滿水珠的光裸著的手臂,她遲鈍的思緒終于漸漸反應過來。 她將身體慢慢沉入到水中,只露出個腦袋在外邊,努力讓自己聲音輕快又坦然:“緊、緊張什么?我都還沒說什么,瞧你這慫樣?!?/br> 她盯著水面,不敢再看他,自顧自地說:“你是我?guī)煹?,這有什么關系,快別這般作態(tài),幫我把窗蓋上,風一吹有些冷?!?/br> 裴遠時聽話照做,走的時候還幫她把燈燭重新點上了。 緩了好一會兒,清清才慢吞吞起身,如同木偶人一般僵硬地擦拭身體,穿好衣衫。先前泡澡的舒坦蕩然無存,思緒也早已不再紛亂遲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別扭與羞怯,這,這, 這也太丟人了! 她當然不能指責誤闖進來的裴遠時,黑燈瞎火的,誰能曉得里面有人呢?還好、還好自己沉得住氣,沒有驚慌失措,從從容將此事掀過去了。 方才,應該表現(xiàn)得十分滿不在乎、瀟灑自如、大氣慷慨吧!做師姐的怎會同毛頭師弟計較…… 想到毛頭師弟那聲低啞的“師姐”,清清抱著換下的衣衫,再一次通紅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女兒這個澡洗太久了…… 嗚嗚嗚嗚,最近太太太忙了,預計等六月七號之后才能恢復穩(wěn)更,太忙了。 給大家發(fā)紅包,嗚嗚嗚嗚嗚嗚嗚,對不起。 第45章 清竹 泡澡事件已經(jīng)過了四五日。 一開始面對裴遠時,清清還有些不自在,但見他表情淡淡,言行舉止似乎無甚異狀,那天的烏龍事件也只字不提,她便漸漸放下心來。 她同往常一般,看看書,練練功,做做飯,同師弟說說話,表現(xiàn)得全然不把這點尷尬放心里,似什么事也未發(fā)生過。 但清清還是有些忐忑,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二人交談時候,師弟好像總是有意不看她,眼睛總投向別處,偶爾視線交匯,也是飛快地避了開去。 每次見他這樣,她心里就好像有小蟲在爬,癢癢的,叫她怎么也不舒坦。那種別扭的,怯與忿相交雜的情緒,讓她很不好受。 討厭的石頭師弟,竟叫她這么不好受。 春漸漸深了,無論是山道上還是密林中,將將能覆過馬蹄的淺綠開始變得深濃,山風更暖更輕,常常有冬日里難得一見的大晴天。 后院那棵老桃樹也已經(jīng)長滿一樹的苞,春風一過,枝椏搖曳間,仿佛能預見再過十來日,一樹灼灼的盛景。 清清站在桃樹下,抬著頭朝上看,一只小羊貼著她的腿,親昵地蹭她衣衫。 此時漫山遍野的草正是最鮮嫩,清清不再栓住小白,任由它今天在南坡吃草,明天在北坡飲水。在這種實在算不上精心的飼養(yǎng)下,小白竟一日日的肥了。 羊肥了,師父怎么還不回來呢? 已經(jīng)是二月初了。 “已經(jīng)二月初了!玄虛子那老兒還未回來么?”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清清嚇了一跳,猛回頭,見一個須發(fā)皆白,形容清癯的老人負著手,笑瞇瞇地站在檐下看著她,老人身后站著手持木劍的裴遠時。 裴遠時朝她點了點頭:“方才我在南山道,遇見了陳爺爺,他正往山上走?!?/br> “陳爺爺——”清清十分驚訝,“您這是?” 陳仵作并不多話,單刀直入道:“老夫過來,是想請清丫頭幫個忙?!?/br> 清清訝然道:“您是長輩,說什么請不請的……有什么事,您跟大牛說一聲,叫他上來帶話便是,何必親自跑一趟?” 陳仵作捻著胡須,略有凝重之色:“此事重大,不便假他人之手。” 清清一聽,躊躇道:“有多重大?師父不在,觀中只有我和師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您的忙……” 陳仵作卻笑道:“既然找上你,定是你能行的,玄虛子首徒有多大本事,老夫還不清楚么!” 清清有些不好意思:“您親自上門來,事情很急嗎?” 陳仵作微微頷首:“須得勞煩你們師姐弟現(xiàn)在就動身。” 清清猶豫著應下了:“這次是什么情形,陳爺爺可能形容一二?方便我準備法器下山,若是到時候發(fā)現(xiàn)應對不了,一來一回,還得花費許多工夫?!?/br> 陳仵作聞言,捻著胡須的手不再動作,他頓了頓,長嘆一口氣。 “清丫頭,若是有人日日重復同一個夢,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清清立刻道:“自然是壞事?!?/br> “若是夢里邊,是他十分思念著的人呢?” 清清遲疑道:“這——似乎是件好事?” 陳仵作又嘆一聲:“若是某一天,這個夢越來越長,已經(jīng)叫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甚至再難醒來,這,定是件極大的壞事了?!?/br> 一個時辰之后,義莊,清清見到了陳仵作口中的那個人。 本來以為,會是個被夢魔魘住,遲遲不醒,只能在睡臥在榻上茍延殘喘的老者…… 當她掀開遮光的床簾,看見榻上靜臥著的一位看上去不過而立之年的男人,很是有些意外。 榻上的男人神色平靜,面容安詳,似乎只是在閉目小憩,一點也不像伺立在一邊的老仆鄧伯口中說的那般,已經(jīng)昏睡近十日了。 鄧伯是蘇先生的老仆,他說,蘇先生今年三十有六,被這夢魘之癥纏上,已經(jīng)有九年之久。 九年前,蘇先生因仕途坎坷,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終日懨懨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但某天,他午間休憩過后,神色輕松了不少,一反常態(tài)地同鄧伯說笑了幾句。 見主人振作,鄧伯自然欣慰,他試探著問詢這是因何事欣悅,主人只微笑不答。又過了小半個月,鄧伯發(fā)現(xiàn),主人松快的時候不多,但總是在休息之后——無論是小憩片刻還是夜晚就寢。 人睡足了,精神頭自然也足了,鄧伯并未把這點發(fā)現(xiàn)往心里去。 直到半年過后,主人某日睡了五個時辰才起。 這實在是件十分稀奇的事,他向來嚴于自律。 自陪同主人進京趕考那年起,鄧伯就沒見過他遲于雞鳴起身,閱書弄墨,日日不輟,即便是休沐也絕不例外,從未憊懶過一次。 雖然主人如今不過鴻臚寺一小小主簿,但鄧伯覺得,他比京中那些個成日只知道斗雞走狗,靠祖輩蔭蔽才能謀得一官半職的紈绔子、不學無術,腦內(nèi)空空的草包官好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天快至日中,主人臥室門仍緊閉,鄧伯憂心忡忡,在院內(nèi)踱來踱去,想敲門又怕擾了清凈,正焦急不已時,門一下子從里面被打開了。 鄧伯還是會時常想起那日的主人,當時他年僅二十七,正是最意氣風發(fā)的年紀,卻因丁艱之痛、同僚之妒、圣人之厭而白白折損了精神,在一個主簿的位子上蹉跎了好幾年時光。 不得志的、沉默寡言的青年推開了門,鄧伯忙回頭看他,卻發(fā)現(xiàn)臺階上的人眉目舒展,眼角含笑,青年沐浴在正午的陽光下,看著墻外飛過的柳絮笑道:“‘亂絮迷春困不醒’,我今日,是被這好春光困住了?!?/br> 鄧伯并不算識得多少詩書,他隱隱覺得這句“亂絮迷春困不醒”并不是指眼前春光那么簡單,但他無法去細想,因為臺階上迎風而立,長眉入鬢,清朗卓絕的青年,讓他想到了另一句詩。 “風起松愈靜,雨來竹更青?!?/br> 這里面有主人的名字,主人當探花使策馬游杏園的那年,整個長安都在傳頌這句詩,傳頌那個如青松般疏朗清俊的少年探花。 蘇松雨,這名字實在很襯他。 長安的花開了又謝,名噪一時的探花郎如今不過是個失意主簿,就連鄧伯都快忘了這句寫他主人的話。 直至今日,他在這個柳絮漫天的深春午后,看見青年眼中好像又有了當年的神采。 他很為此歡欣鼓舞。 鄧伯知道,即便是振作了精神,主人也絕不會入官場廝殺,成天做一些勾心斗角的事,他并不指望主人能位居多高的位子,這不是他的心意。 他大概率還是同從前那樣,看看書,寫寫字,侍弄侍弄庭院中的花草——同今日一樣笑瞇瞇地侍弄花草,總比過去陰著臉侍弄花草強,鄧伯的愿望可謂十分樸實了。 但他如此樸實的愿望終究也落空了。 他家主人欣然踏入了官場,那些爾虞我詐、黨同伐異之事,做得十分順手且擅長。 升遷的詔書一封一封的來,短短七年,從主簿到少卿,從鴻臚寺到都察院,鄧伯恍然覺得,他年那個陰郁低沉,勢不同流合污的青年似乎從未存在。 如果說有哪一點未曾更改,就是這么多年,主人一直未娶親,更未有女子近過身。 以及,他越來越嗜睡。 從偶爾的五個時辰,到動輒七八個時辰的睡眠,鄧伯起先不安,勸說主人就醫(yī),卻被搪塞過去了。 “平日里同人打交道已經(jīng)是十分勞累,某也沒旁的癖好,不過睡睡覺,黑甜鄉(xiāng)里找找清凈,有什么不可的?” 待他極和氣的主人自稱“某”,便是十分不耐了,鄧伯便住了口,再沒提起過此事。 到后來……他甚至能一睡一天…… 像是知道自己會睡很久似的,他事先總會將大小事務打點好,再上榻安眠,是以旁人只知蘇少卿喜靜,總會有段時間閉門不出,卻不知他實則是昏睡過去了。 既不影響日常事務,鄧伯更不好規(guī)勸,況且,如此長時間、不規(guī)律的睡眠,也未影響主人身體,甚至每每醒來,全無一絲久睡后的乏態(tài),反而神采奕奕,步履輕健,比平日里更有精神。 這實在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他收拾書房,無意中翻看到一些主人同他人唱和的詩篇。 文人以詩結交,和友人互相賦詩是很稀松平常的,但看著紙張上的落款,鄧伯怎么也覺得這事平常不起來。 落款是清竹居士。 一個早該在景和十一年的大火中喪生的人。 鄧伯毛骨悚然。 那個清竹居士,鄧伯認得,是主人早年時候相識的,主人初到長安時,二人便認得了,似乎還算投契,偶爾交游。 但也僅僅是“偶爾交游”而已了。 畢竟,那“清竹居士”是個女子。 再怎么樣,男女之間,也不該交往太深,縱使她以青竹自詡,但終究也是一介女子,是要嫁人的,若將來的夫家知道她同其他男人曾經(jīng)交往過甚,總是一樁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