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為何那樣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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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瞇著眼,眺望天邊的白云,同身邊的師弟閑扯:“你可知道黃果?” 裴遠時順著她的視線,也去看那朵云:“不知?!?/br> “本是宮廷里邊才能見到的貴重東西,沒想到在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偏僻大山里竟有野生的果樹,道汀同我形容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 “那定是極其美味的?!?/br> “也不一定,或許會很酸……” 腳步聲響起,清清偏頭去看,是道汀拿著一只小簍走了過來。 她接過沉甸甸的小簍,只見里面裝滿了果實,不止有她心心念念的黃果,還有幾只大而飽滿的庵羅。 “哎呀,這么多!”她仰頭歡歡喜喜道,“真是太感謝你啦。” 道汀也看著她,他的目光專注而柔和:“不客氣?!?/br> 二人又?jǐn)⒘藥拙湓挘呕ハ嘧鲃e。 走出院子,裴遠時接過了竹簍,手中扎實的分量讓他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他倒是熱情?!?/br> 清清拿著一只黃果,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端詳起來:“他說是回報我的救命恩情……哇!好香,你聞聞?!?/br> 黃澄澄的果實被送到跟前,裴遠時被迫聞了一下,果真有清甜微酸的香氣,還帶了一點澀味,十分特別。 清清小心翼翼地剝開表皮,見到被揭開表皮下面白色的經(jīng)絡(luò),又是一陣驚嘆。一瓣飽滿果rou被剝離而出,她用手捏著,先送到裴遠時嘴邊上。 陽光下,她的眼睛盛滿笑意:“你先嘗一嘗!” 裴遠時絕不會玩什么“我才不吃他送的東西”之類的庸俗把戲,他乖乖張開了嘴,任那瓣冰涼果rou被塞進口中,然后慢慢咀嚼起來。 “怎么樣?”清清連忙追問道,“酸不酸?可還吃得?我最害怕酸了……” 她的心思已經(jīng)暴露無遺,想吃果子又怕酸,只能讓師弟先頂上,自己靜觀其變,坐享其成。 裴遠時頷首:“不酸,很甜?!?/br> 清清見他表情淡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自然不疑有他。她當(dāng)即又摘下一瓣,往嘴里一扔。 冰涼馥郁的汁水于口齒之中迸濺,確實夠香,確實夠多汁……也夠酸! 清清眉眼都酸成了一團,萬般努力才將嘴中的東西全數(shù)吞咽,她不敢品咂仍殘留在齒間的味道,先對旁邊的人怒目而視:“這還叫不酸!” 裴遠時頓?。骸拔艺娴挠X得不酸……” 清清不信:“這都可以當(dāng)醋使了,你真覺得不酸?” 她狐疑地打量他:“你不是看我接受了人家的好心,在這兒存心報復(fù)我吧?” 裴遠時輕笑一聲:“就憑他?” 清清哼了一聲:“你怎么這么自信?雖然,雖然……” 她眼睛四下亂瞟,并不敢去看他:“雖然我昨天輕薄了你,但這并不代表我一定會對你負(fù)責(zé)……” 裴遠時點點頭:“師姐不用對我負(fù)責(zé),你想輕薄我的時候,就來輕薄便是了,我都會受著的?!?/br> 清清不滿道:“受著?說得你好像十分痛苦,如同忍耐刑罰一般?!?/br> 二人已經(jīng)走上了吊樓木梯,清清走在前邊,她聽到身后有人低低道了一句:“不是忍受的受,是享受的受?!?/br> 裴遠時如愿看到了少女立即通紅的耳根,她幾步竄上了樓梯,站在樓梯口大聲斥責(zé)他:“不許說這種話!” “怎么不許?” “因為,因為,”清清紅著臉,“因為這種話只能我說,你不準(zhǔn)說!” 裴遠時無辜道:“只許師姐放火,不許師弟點燈?!?/br> 清清氣呼呼地盯著他,覺得他在說放火二字的時候故意加重了音調(diào),但又懷疑自己聽錯。 “不理你了!”最后,她只能又使出這招,“正好你這幾天好好禁足,我也要忙我的事。” “總想著以下犯上的師弟,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她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竹簍,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也不管身后少年是何想法,作何表情。 清清的確是有事要忙。 她此前對族長說了,三月節(jié)一過便會設(shè)壇作法,她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超度古拉丹的亡靈。 古拉丹是在自己房中服毒自盡的。 無論她死后有怎樣的執(zhí)念,她的靈魂總會在殞命之地徘徊,所以設(shè)壇之處,就選在她生前所住的房間—— 也就是當(dāng)下這棟吊樓,正對著清清屋門的一間臥房。 當(dāng)古拉朵告訴自己這個消息時,清清并未受什么驚嚇,倘若道士能被這點事嚇到,那她也不用再念經(jīng)了。 那間屋子她去看了,干干凈凈,空無一物,地上有一層薄薄的灰,是很久沒有人入內(nèi)的樣子。 以蘇羅人的習(xí)俗,死者生前的東西都要被付之一炬,灰燼拋灑在山谷溝澗中,清清知道這一點,因此面對著空蕩蕩的室內(nèi),她并未有太多意外。 但仍有些惆悵。 因為那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死靈,而是她在幻境中親眼看到的,聽到的,一個十七歲的像初開的花朵般鮮活美麗的生命。 這個生命已然枯萎,甚至連絲毫痕跡都難以找尋,僅從人們口中相傳,拼湊出一個還算明朗的印象。她消失得那么干凈,好似從未來過這世上,在這片深山之中生活過。 若不是機緣巧合,清清拿到了那本《千字文》,屬于古拉丹的那些復(fù)雜的,或熾烈或柔軟的情感,也會同她早謝的生命一樣,被風(fēng)一吹,遍尋不見了。 無根水是早就備好了的,那個飽受驚嚇的大雨之夜,清清事先在檐下掛了個小壺,已經(jīng)積累了許多。 符紙之類,她也自制了不少;沒有朱砂,就用村寨居民用于文身的顏料替代,它們都有類似鮮血的色澤;三清鈴之類的法器,她是從小霜觀里帶出來了的,無需煩惱。 做法那天,古拉玉和古拉朵都來了,除此之外,還有前族長。 那位清清只在初來蘇羅的第一天見過的老婦人,三姐妹的生母,一位雖已年長,但精神矍鑠,不怒自威的前任部落首領(lǐng)。 她的臉上縱橫著深深的皺紋,因為不茍言笑,嘴邊那兩道尤為明顯。那雙眼如初見那日一樣,一打量清清,清清就覺得自己如同被狼群中的頭狼審視了。 這絕不是什么善意的視線。 前族長也沒跟清清直接對話,她只聽古拉玉說了幾句,淡淡頷首,便在廳堂的中位坐下了。 “道長,可以開始了。”古拉玉轉(zhuǎn)過頭,同清清溫柔地說。 清清點了點頭,她走近古拉丹的房間,將門開著,以便坐在廳堂的人也能看清楚里面。 她深吸一口氣,點燃了三炷香,朝著正東恭恭敬敬地拜了拜,在搖晃的鈴聲中,慢慢念禱起來。 “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藏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紜。朱雀玄武,侍衛(wèi)我真……” “五帝五龍,降光行風(fēng)。廣布潤澤,輔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 窗戶已經(jīng)全被關(guān)閉,此時眾人只能看見房間內(nèi)那一點幽幽的燭火。隨著咒語不斷被念出,周圍慢慢更加陰涼。 甚至變得潮濕……好似在連月不開的陰雨夏季,空氣中隱隱飄著水汽,皮膚之上都多了一層粘稠。 清清面前陡然出現(xiàn)一個淡淡的影子,她手中三清鈴愈搖愈快,那個身影也愈發(fā)清晰,形貌已經(jīng)依稀可辨,清瘦單薄的少女身形,那是…… 黑暗中,古拉朵輕聲喚道:“阿丹!” 她的聲音滿是抑制不住的顫抖,甫一出聲,便被身邊的古拉玉輕輕拍了一下,以示噤聲。 讓人意外的是,古拉丹的靈魂也聽到了這聲呼喚,她慢慢地走了過來,用沒有實質(zhì)的腳輕踩過熟悉的地面。 她來到了古拉朵面前。 古拉朵已經(jīng)泣不成聲,她伸出手,想要觸摸眼前朝思暮想的jiejie,手指卻穿透了一片虛無。 淡青色的靈魂也抬起手,似乎是想幫哭泣的女孩拭去淚,她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平靜而祥和,沒有半點屬于死靈的怨憎。 最后,古拉丹轉(zhuǎn)過頭,朝向坐在一旁的古拉玉。 屋內(nèi)不斷傳出咒聲鈴聲,一縷裊裊青煙緩緩纏繞而出,這個靈魂被不斷修補,她的眼睫與發(fā)絲都已經(jīng)清晰可見。 她注視著端坐在椅子上的年輕族長,她歪了歪頭,嘴唇微動,但沒能發(fā)出任何聲音。 古拉玉的手指緊緊攥住椅子扶手,她看清了那句話。 她的meimei在叫她:“阿姐。” 第93章 首領(lǐng)(上) “三界侍衛(wèi),五帝司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忘形;內(nèi)有霹靂,雷神隱名……” 經(jīng)咒之聲不斷從屋門之內(nèi)傳出,一道飄渺紫煙緩緩而來,將廳堂正中的少女魂靈逐漸包裹。 “次書靈符,元始下降,真文誕敷,昭昭其有,冥冥其無沈痾能自痊,塵勞溺可扶,幽冥將有賴,由是升仙都?!?/br> 煙霧愈來愈濃,古拉丹的身影已經(jīng)被完全覆蓋住,淡青與煙紫糅為一體,氤氳開來,再也分不清彼此。 隨著最后一句咒文落下,所有裊繞的煙氣一并消散,廳堂內(nèi)除了殘留的香燭味,再無其他。 清清端著無根水從房里出來,用手指蘸著,往地上拋灑。 “無根之水落地,無根之靈歸途,古拉丹的靈魂已經(jīng)安息?!?/br> 有人打開了四面的窗戶,午后的日光瞬間充盈了整個廳堂,空中靜靜地漂浮著細小塵埃,一時沒有任何人出聲。 古拉朵眼圈紅紅的,正怔怔坐著,顯然還十分低落。 前族長緊盯著地面上未干的水漬,神色冷峻,一語不發(fā)。 古拉玉倚靠在椅背上,面容平靜,垂著眼,似乎也在出神。 這三人的反應(yīng)倒是很不一樣…… 清清眼觀鼻鼻觀心,說完話便尋了張椅子坐下,端起事先涼好的水,慢吞吞地飲。 過了片刻,古拉玉突然開口,她含笑看著清清:“有勞道長,此事這就算落定了?” 清清點點頭:“按照道家的說法,她的靈魂已經(jīng)超脫,去往往生之地,不會再在人間徘徊了。” 古拉玉溫聲道:“那我就放心了……” 有人重重冷哼一聲。 “茹布查卡的女兒,靈魂也當(dāng)歸屬于茹布查卡!什么往生之地,那是你們漢人裝神弄鬼的把戲!” 年邁的老人用鷹隼般的目光直直盯著清清,她方才那句說的是漢話,雖音調(diào)有些許怪異,但十分流暢,其中的敵意更是分毫不差地直達清清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