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為何那樣 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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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去看看?!彼吐曊f。 裴遠時點了點頭。 村寨里一片寂靜,尚無人起身,就連雞犬都還縮在窩里睡眠。陌生男子路過低矮的棚屋,在石子路上急匆匆地走著。 拐彎或是上坡,他沒有半點猶豫遲疑,好像來過了許多遍,很快,他在村中心的一棟吊樓前停下了腳步。 那正是古拉玉所在的吊樓。 此時此刻,它的大門靜靜敞開著,里面黑洞洞一片。男子略微觀望,便抬腳上了樓梯,吱吱呀呀的老舊木料摩擦聲中,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樓。 而后,一扇窗中悄然亮起燈火。 還好清清不用走樓梯,她提起真氣,直接躍上樓梯頂端,又攀附上外墻,將身子掛在窗外,探聽屋內響動,整個過程都悄然無聲。 但若有人路過,便能一眼看到她鬼鬼祟祟掛在墻上的模樣,所以裴遠時自覺地站在樓外放哨。 清清豎起耳朵,凝神傾聽屋內聲響。 “……初七那日便能趕來。” 十分標準的官話,那男的果然是個漢人。 沒有回應,男人繼續(xù)道:“這次要求很高,須得提前……你什么時候能備好?” 半晌,一個女聲道:“這次這么急?” 男人冷聲道:“這不是你該打聽的,你只需回答我,什么時候能備好?” 對方再次沉默,片刻后道:“最快初二……” 她頓了頓,補充一句:“晚上。” “初三這個時候,我會來提前看看東西。” 談話就此結束。 “吱呀”一聲,是門被打開,接著便是腳步匆匆下樓梯的聲音,清清早已直接躍上屋頂,目送著那男子再次匆匆離去。 天還沒有亮,他趁著夜色來了又走,只為告訴古拉玉要提前準備東西。 這可真有意思,清清在晨風中瞇起眼,她很清楚地記得,古拉玉同那些人的書信往來之中,明明白白地約定好了交付的日期與地點。 更奇怪的是,“東西還沒備好”是什么意思?北山上已經空無一物,漢子們也早已回歸村寨,那東西指的難道不是象谷? 直到回到房間,清清都還在思索這個問題。 但無論怎么樣,初二的晚上會是一個重要的時間點……也就是后天。 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雞鳴聲漸起,天色也明朗開來,一天又開始了,清清卻縮回床榻上,被子一蓋,打了個又長又困的哈欠。 幾乎可以說一夜未眠……至于這一夜做了什么…… 她將臉埋在松軟枕頭中,咬著嘴唇笑了。 接下來的兩日,除了作息仍有些稀里糊涂,她沒有表現任何異狀。 此前在泉水邊捉了些蝴蝶,她想辦法壓制成了標本,保留了它流轉的光澤。送了古拉朵一只,送了莫鳩和道汀各一只,還有一只…… 清清叩響眼前木門,房內傳來一道悅耳嗓音:“進來?!?/br> 她推門而入,看到古拉玉正坐在椅子上,含笑望著自己。 “族長怎知是我要來?”清清笑問道,方才那句“進來”,用的是漢話。 古拉玉眨眨眼:“此先阿朵來同我炫耀她收到的蝴蝶,還說,晚點還有人來送與我,我一直在這兒等著。” 她平時笑得都是輕輕柔柔,此時眨著眼微笑,多了幾分靈動的美麗,看上去,同任何一個年輕閨秀無異。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女子,會是深山原始民族的首領呢? 清清有些不好意思道:“不過是山谷中隨便捉的,并不稀奇……” 說著,她奉上了禮物,古拉玉輕輕接過,對著陽光細細打量,欣賞著它流光四溢的雙翅。 清清不動聲色地掃過她面前的桌案,她一來便發(fā)現,桌上有一個造型奇特的漆黑陶罐,就放在正中央,她不多看都難。 “真美,”古拉玉贊嘆道,“多謝你的禮物。” 清清忙道:“您喜歡就好。” 如是交談了兩句,臨走之前,她指著那只陶罐,狀似無意地問詢道:“那是做什么的?看著好生精巧?!?/br> 順著方向,古拉玉側過頭,看向桌上的物事。 她輕靠在窗邊,逆著光,頭上發(fā)髻有一點點亂,年輕女子微笑著說:“就是個平常東西?!?/br> 清清記住了那個罐子的模樣,吃晚飯的時候,她向裴遠時描繪。 “手掌那么大,通體烏黑,上面沒什么花紋。有個蓋子可以取下,那個蓋子……”她回憶著,露出思考的神色,“那個蓋子,倒是十分特別,似乎是鏤空的?!?/br> 裴遠時聽完,遲疑道:“聽上去,倒像是關蛐蛐兒的籠子?!?/br> 清清看著他:“你還玩過蛐蛐兒?” 裴遠時也看著她:“我為什么不能玩過?” 清清說:“我完全不能想象,你蹲在墻角,看著小蟲打架的樣子,或許時不時叫好……” 她越說越樂,笑個不停。 裴遠時無奈地說:“我不會叫它們打架,只是養(yǎng)著,喂喂水和稻谷罷了?!?/br> “那你養(yǎng)來做什么?聽著好聽嗎?” 裴遠時頓了頓:“就是養(yǎng)著……” 他慢慢地說:“算是聽個聲音吧,因為很熱鬧,我小時候不結交同齡玩伴,但偶爾還是想聽到些什么聲音,就養(yǎng)了?!?/br> 他眼神忽得很遠,好像在回憶著不算愉快,也不算難過的一段時光。 清清不再說話,她察覺到了什么,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口。 “以后不會這樣了,”她十分自信,“我的話很多的,比蛐蛐兒還要多些。” 裴遠時笑了,他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又傾身靠過來,卻被她推開了。 “吃飯呢!”清清埋怨道,“今天便是初二,晚上我……” 燦爛夕陽投射進窗,他們交談起來,聲音輕到不可聞。 是夜。 天上沒有月亮,只有少數幾粒星子掛著,夏蟲伏在草葉間一聲聲地鳴。 古拉玉從太陽落山后,便一直呆在屋內,沒有再出門一步。 桌上燃了一盞油燈,將她的身影投射在墻面,留下巨大的陰影,像暗中窺伺的獸類。夜風從洞開著的窗中涌入,卷過她耳邊發(fā)絲。 她坐在案前,身姿筆挺,她可以保持這個姿勢一天一夜,就像能在風雨中持箭鎖定獵物一樣,她是最堅定的獵手,她有用不盡的耐心。 那只小罐被打開,蓋在放在一邊,它就那么黑洞洞地敞開著,放在面前。 里面什么也沒有。 古拉玉端坐著,平日里總是微笑著的嘴角終于平緩下來,她靜靜注視漆黑一片的罐口,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終于,她起身,從一旁的書架中取出一樣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紙包。 回到案邊,拆開來,傾倒出白色粉末在罐中,她一舉一動優(yōu)雅至極,好似仕女在斟茶或拂花。 她往罐子里投入一塊燃燒的紙團。 一道白煙慢慢從中升起,縈繞著,舒展著,古拉玉定定注視著它,面無表情。 她沒有表情的時候其實有點嚇人的,這是母親對她的評價,說這樣看上去過于冷漠,這樣的年紀總是這樣的表情,會不太適宜。 從那天起她開始微笑,白天無論走在哪里,居民們看見她,她臉上總有淡淡的笑意,于是眾人都說,阿玉是多好的女孩,那么溫和,那么友善。 知道她順利當上了族長,再也不需要所謂溫和友善來裝點,但她仍保留了這個習慣。只因為這樣能藏住更多的表情,沒有其他原因。 她笑著,卻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這十分好。 曾經有一個人能知道,那個人說:“阿姐,你為什么總是這樣?我覺得你很累,你看上去一點也不開心?!?/br> 現在那個人不在了,她真正成了面具下的人,再好不過了。 古拉玉慢慢嗅吸乳白色的煙霧,她的表情始終沒有任何變化,好像那并不是叫人迷亂興奮的毒藥。 她抬起光潔的手腕,上面代表族長身份的飾品已被一一取下,她觸碰到了自己的發(fā)髻,輕輕撫摸著,好像要解開,卻又遲遲不動作。 一絲暗色的液體,緩緩從她額間滑落,擦過眼角,流淌到下巴,滴到桌面上。 緊接著又是一道,它的顏色過于暗沉,叫人一時之間判斷不出,那其實是鮮血。 古拉玉緩緩垂下了頭。 窗上的清清睜大了眼,她看見了她一生中永遠難以忘記的一幕。 古拉玉光潔的,烏黑的發(fā)髻,它竟然在自己動,好似里面包裹著什么活物,正要沖破束縛,掙扎而出。 她修長細膩的脖頸淌過更多暗色的血,她用手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青筋根根綻出,用力之大,好似那不是自己的頭顱。 終于,她將頭發(fā)全部撥開,露出了里面的內容,露出了日日掩藏在發(fā)髻之中,趴伏在頭皮上,長長的口器扎進顱內,吸血榨髓的生物—— 那是一只血紅的巨大蜘蛛。 它的腹部還在鼓動,八條腿牢牢吸附在頭上,似乎已經深深扎進了皮下。古拉玉頭上藏著這樣的怪物,她仍自若地在村寨內行走,說話,這是她最大的秘密。 也是蘇羅最大的秘密,是莫鳩最想知道的秘密。 血紅色的蜘蛛聞到了白煙,它突然僵直了腿腳,腹部卻加快了鼓動的頻率。古拉玉喘息著,血幾乎覆蓋住了她的雙眼,她一手抓住它,狠狠往下撕扯,一把將它投入罐子中,再用刻著鏤空花紋蓋子牢牢鎖住。 古拉玉搖搖晃晃地站起,她幾乎渾身浴血,沒有粘上血跡的肌膚顯得更加蒼白詭異。她頭發(fā)散亂,其中還凝結著血塊,再不復平日的淡然優(yōu)雅,她的眼神始終平靜地像一潭水。 那是一潭死水。 她對著窗戶,緩緩轉過了頭,清清猝不及防,同那雙血污中死水般的雙眼對視上。 “道長都看到了?”古拉玉輕柔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 滇西大毒梟的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