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為何那樣 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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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說了,他說:“那只紙鶴里說了什么?” 清清說:“不告訴你。” “師叔不讓你告訴我的?” “我自己不想告訴你的?!?/br> “她有沒有告訴你,要跟著我回昆侖?” 清清雙目圓睜:“才不是昆侖!” 蕭子熠極淺地笑了一下:“她果然告知了你接下來的去處?!?/br> 清清反應(yīng)過來,怒斥道:“陰險!” 她想走,剛轉(zhuǎn)身,手腕卻被拉住了。 那是一只微涼的,瘦長挺直的手,他緊緊地攥住她,幾乎讓她生出疼意。 蕭子熠在她身后啞聲說:“跟我走。” “接下來這兩年,天下會很不太平,或許還會有更多像暗魄門那樣的人找上你,你這樣的身份,他們不會放過的……你跟我走,我護著你。” “等這里的事結(jié)束,你就同我一起,你不喜歡昆侖,那就去別的地方?!?/br> “你信不信我?” 作者有話要說: 普通前男友 第107章 前塵(下) “你信不信我?” 初夏的風(fēng)忽地吹起。 清清耳邊的發(fā)絲覆到眼邊,她閉了閉眼,恍然覺得這句話要命的熟悉。 那是暮時的雪山之巔,殘陽如血,透白的雪地泛起一層粉粉的光,這本該是十分美麗的景象。 在凜冽的風(fēng)里,清瘦的白衣少年向她伸出手,袍角在風(fēng)中獵獵。 他當(dāng)時也是這么問的。 “你信不信我?” 她是怎么回答的?她第一次嘗到極度憤怒和失望的滋味,原來人在這種情緒下,其實并沒有余力做其他的事。 光是強迫自己注視那雙狹而靜的眼睛,克制淚水不墜下,已經(jīng)耗盡了她所有力氣。 她的聲音在發(fā)抖:“你在說什么?” 她說:“‘雪月’在你手上,師叔不會再回來了,師父身上的傷是你用劍刺的,我在殿外看得一清二楚……他現(xiàn)在昏迷不醒,你做了這些,是為了向潤月投誠?” “我知道你一直都有野心,可是……怎么能……” 破碎的語句在風(fēng)中不甚清晰。 可是他終究什么也沒說。 “事實本就這般,所以你沒有話可說?” 所有的質(zhì)問都沒有回應(yīng),像細小的雪粒夾在風(fēng)里,盤旋著飛向高處,再沒有一絲痕跡。 他的手仍向前伸著,維持著一個沉默又固執(zhí)的姿態(tài),手指清瘦干凈,骨節(jié)分明。它曾撫過她的發(fā),觸碰過她的臉頰,教會她復(fù)雜難懂的劍招。 在空曠冷寂的昆侖山上,那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依賴與歡喜。 一陣?yán)滹L(fēng)呼嘯而過,漫天的雪急急卷起,遮蔽了殘余霞光,那些燦燦的粉色全數(shù)消散,天地間只剩一片朦朧灰白。 在這片灰白里,她一把拉過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溫?zé)岫绦鹊难簼B出,滴落在她領(lǐng)口,也沾染在了他的袖邊。她第一次發(fā)覺,殷紅與雪白共存時,竟十分好看。 他用那流著血的手撫上她的臉,聲音輕得像初雪。 “不要走?!彼@么說。 她啪一聲打開他的手:“我今晚下山,不會再來這里,除非——” “除非師父有什么三長兩短,”她轉(zhuǎn)身走進風(fēng)雪中,“我就回來殺了你?!?/br> 這是最后的話,在那以后,他們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見面,久到師父的身體已經(jīng)復(fù)原;久到她經(jīng)歷更多,懂得更多,知曉了太過依賴旁人是多么愚蠢的行徑。 久到她可以不再去想,雪中那個孤鶴般的身影,在自己離開后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而現(xiàn)在,他又問了這個問題,境地相同到可笑。 他緘默不語,他諱莫如深,卻要求得到她的信賴,這是不是太荒唐了? 清清回過頭,說:“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多余嗎?” 蕭子熠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放手,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腕,卻始終不為自己辯解半句。 清清煩透了這樣的沉默,她用了點力,抽回自己的手。 “不必了,”她抱著手臂,抬起下巴,“我自個兒也能活得好好的,就算是暗魄門那樣的角色,我不是也逃出來了?” “我不需要誰護著,更不需要信賴一個一聲不吭的人,我的路,自己會走。你是不是以為,我還是那個成天纏著你的小姑娘?” 她看著他晦暗如夜的雙眼,說:“這種話,以后還是不要再提了?!?/br> 扔下這句話,她轉(zhuǎn)身走了。 陽光已經(jīng)十分亮,風(fēng)吹過樹葉和草莖,有沙沙的聲響。 高大的樹木投下蔭蔽,清清穿行在其中,心中默默地想,這個故事并不太復(fù)雜。 無非是最懵懂的心動,最青澀的試探,在終年寒霜覆雪的昆侖,她喜歡一個像雪一樣冷的少年。 她從前,是真的很喜歡他的,但正是因為足夠喜歡,到了最后才足夠失望與難堪。 過去每年的正月,師父都會出門一段時間,三四月份的時候回來,回來以后會帶她去昆侖,呆到九月份才下山。 清清不喜歡冷,更不喜歡寒風(fēng)呼嘯的雪山,她初來山上的時候,十分不慣,整日悶悶不樂,師父時常不見蹤影,她也不愛同別的小弟子交際。 第一次見到蕭子熠那天,山上刮著風(fēng),還夾著雪,天地間陰沉沉一片。在這等沉悶天氣中,她更是沮喪無比,一整天都沒有出屋門,只趴在榻上看書。 午時過后,外面的風(fēng)聲終于小了,窗外重新明朗起來,清清扔下書,從被子里鉆出去,想到院子里透透氣。 她推開屋門,只見萬千金色日光傾斜而下,落入這個小小的院落之中,雪地中已經(jīng)聽不到一絲風(fēng)聲,整個世界只有一片無際素白。 有一個人,在雪的盡頭慢慢走來,他身上的白衣比雪更甚,卻擁有烏黑如墨的頭發(fā)與瞳仁,仿佛是這片無邊無際的白中唯一的殊色。 日光太亮,清清有些睜不開眼,她恍惚地看著那個少年越走越近,他開口,有著類似于碎冰撞擊在寒石上的清越聲響。 “你是傅清清?” 清清愣愣地點了點頭。 他說:“我?guī)煾缸屛襾碚夷?,以后,你就和我們一起修?xí)?!?/br> 清清看著他的眼睛,它們很特別,狹而長,眼尾微微上挑,面無表情的時候,顯得十分疏離冷漠,比如此時此刻。 他很高,她需要仰起頭才能跟他說話,她問:“你叫什么名字?” “蕭子熠?!?/br> 蕭子熠,清清下意識就覺得,那應(yīng)該是熠然的熠。 于是她問了,得到了對方的肯定。 清清就仰著臉笑,熠,光耀與鮮明,她覺得這個字很恰當(dāng),他在云破日出的時候走來,像極了雪中一道亮而冷的光。 她又說:“這里好冷,我不喜歡,你都是怎么忍受過來的?” 少年看了看遠處的雪山,它在透藍的天下白得近乎圣潔。 他說:“你會喜歡這里的。” 她和他自此相識了,清清又認(rèn)識了丹成等宗內(nèi)弟子,成日玩在一處,很快便不再覺得山上無聊。她悟性高,對道術(shù)也極有興趣,平心而論,除了最初的那一年,其他在昆侖的時間她都是很愉快的。 這份愉快來自于相熟友好的伙伴,來自于深奧玄妙的道術(shù)修習(xí),后來,更來自于一個少年。 白色是昆侖最為常見的顏色,云天是透明的白,冰雪是淡素的白,手中的劍氣是寒肅的白,唯有那個人身上衣衫的白,是這片空寂中最為特別的存在。 她懵懂卻不遲鈍,早早就發(fā)覺每當(dāng)看見他時候,自己心中生出的小小歡喜。她并不覺得羞恥或忐忑,宗內(nèi)喜歡蕭子熠的女弟子多了去了,她這點心思實在是不稀奇。 他教她陣法或劍術(shù),她佯裝艱難,他便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她抱怨山上沒有梔子,他就自創(chuàng)了陣法讓雪中開出花朵來;她纏著他問東問西,絮叨沒有邊際的廢話,他也一一作答,沒有絲毫不耐。 每年九月,她下山之時,他都會在山門送別。有時遇上風(fēng)雪,天地烏泱泱一片,他便站在這片混沌中,問她明年還會不會來。 來,當(dāng)然來。她篤定又雀躍地答,于是那雙狹長沉靜的眼中會生出一點點暖意,像這個地方遲遲不會到來的春天。 在這點暖意中,清清隱約發(fā)覺,自己對他來說,似乎也是特殊的吧?這個發(fā)現(xiàn)叫她慌亂,又叫她歡喜。 于是后一年,她上山后送了他一枚珠子。 那是她用一塊琥珀磨成的,難度不算大,倒是耗費了許多時間精力,她小半年幾乎都在做這件事情。 這顆珠子圓潤光滑,在光下有剔透綺麗的色澤,她遞給他。 蕭子熠拿著珠子看了一會兒,他看珠子,她卻在偷偷看他,看他修長的手指,墨黑的長眉,和長眉下漂亮的鳳眼。 忽得,那雙眼瞥見了她,她問喜不喜歡,面上隨意,心里卻好像有小鼓在咚咚地敲。 然后——那只手撫上了她的臉,他的眼神專注又柔和,說很喜歡。 清清突然生出勇氣,她小聲說:“喜歡什么?” “都很喜歡?!彼p輕地說。 于是心中吵鬧不停的小鼓消失了,有花呼啦啦地,亂七八糟地開,開遍了她整片心野。在覆著薄雪的檐下,她恍然身處一個從未見識過的溫柔春天。 啊,他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的話成真了——“你會喜歡這里的?!?/br> 她真的好喜歡這里。 明年來的時候,再送個什么呢?她在心里盤算,可以做個劍穗——青碧色,這個顏色很襯他。 雖然他還沒有劍,但她知道他一直在為此努力,他有天賦和決心,為了悟出一方術(shù)法,能在風(fēng)崖面上三天的雪。他是宗內(nèi)最優(yōu)秀卓越的年輕弟子,大家都說,掌門會破格給他一把昆侖的劍。 可惜沒有等到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