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暮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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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月,早晨小廚房不是做了薔薇糕嗎?你帶阿昭去瞧瞧,酸酸甜甜的他一定喜歡?!?/br> 三皇子還小,聽得有吃的自然高興,歡呼了聲后,便由若月牽著手出去了。 眼見他離了寢殿,孟霜晚才抬眼,看向對面的人。 “你有話同本宮說?” 秦德妃原還有些支吾,而后在皇后微凝的目光中坦白道:“這幾日夜里陛下誰也沒點,卻時常去琦思殿看杜才人。” “本宮知道你要說什么?!泵纤淼溃氨緦m也有所耳聞,陛下連著兩日去看望杜才人,旁的時候哪個殿都沒去?!?/br> 秦德妃聞言還以為她和自己想法一致,因而忙道:“殿下,妾以為,這杜才人不過剛入宮,分明是染了風寒不能露面,這自打冊封之后,她從未來長安殿晨省昏定,卻在陛下點了鄭婕妤侍寢當日截胡,而后更是以病體一再勾引陛下……” “秦德妃!”這回孟霜晚沒再等對方說完,反而沉聲截斷她的話,“這里是長安殿,你還是三皇子的母親,說話竟也如此無遮攔?!?/br> 秦德妃見她似是動怒,忙收了音起身告罪:“殿下恕罪,妾、妾并非有意?!?/br> 孟霜晚并未叫她坐下,反而道:“本宮知曉你今日來是為著什么,不只是你,這后宮的嬪妃們只怕有你這樣想法的不在少數,但你們別忘了,杜才人雖將將入宮,可也是天zigong嬪。既都是陛下的女人,何來勾引一說?這話日后莫要再叫本宮聽見。” 秦德妃哪兒還敢再說其他? 忙唯唯應諾。 直到她告退時,孟霜晚還說了句:“阿昭年幼,你既為生母,當好好教導他才是,旁的都是次要的?!?/br> 至于旁人如何想,那是旁人的事。 孟霜晚甚至無需叫人查便知道的,定是有那起子心思重的,自己眼熱陛下近幾日待杜才人好,又不敢親自來她跟前說,便攛掇了耳根子軟的秦德妃。 畢竟后宮皆知,皇后待三皇子親厚,自然愛屋及烏,待秦德妃也不比旁人。 但這不代表她會當那些人手中的刀。 她是大恒皇后,六宮之主。 不是輕易叫人利用的。 秦德妃離開后不久,孟霜晚靠著身后的憑幾,吩咐了若月叫人再去趟琦思殿。 “想來這兩日杜才人身上大好,叫人帶兩支山參去瞧瞧,再囑咐她好生養(yǎng)著,早日大愈?!?/br> 若月便領命去了。 約莫一個時辰后來人回話說已經將她吩咐的事辦好,杜才人那邊千恩萬謝的,孟霜晚便也沒再多過問。 原以為再過些時日杜才人便會徹底痊愈,誰知晚膳時分,忽聽得若月匆匆而來,告知她下午時杜才人身子又不適起來,鬧得動靜頗大,還驚動了陛下。 “不是說她已經大好,怎的忽然又嚴重起來?”孟霜晚雙眉微蹙。 若月便說自己也不知為何。 “聽得說是受了驚,但究竟受什么驚便不知了?!比粼碌?,“陛下前朝尚有政務,并未親自去看,卻也叫了張大人去琦思殿,尚藥奉御也匆匆趕去,后來陛下還下旨,說鄭婕妤身為主位,照看不利,罰了一月月俸……” “陛下駕到——” 正說著,便聽得外間有內侍唱和,孟霜晚便示意若月噤聲,接著起身親自去殿外迎駕。 她今日雖比前兩日好些,但身上還是不大痛快,白日秦德妃來時她幾乎都沒怎么動。 只是眼下天子駕臨,自然要親迎。 “你這幾日不舒服,怎的還出來了。”眼見她在殿外等著,剛下了小玉輦而來的天子便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接著將人往寢殿內帶去,“先進去吧?!?/br> 孟霜晚原是準備見禮,結果被對方這么一打斷,也沒來得及,因而便只能跟著對方入殿。 直到兩人在羅漢床上落座后,孟霜晚方輕著聲音道:“陛下怎的這時來了?臣妾都來不及準備?!?/br> 這幾日她信期,秦淮瑾是知道的,因而也沒來長安殿,以往也是如此,畢竟來了也不能做什么,不過互相坐著說說話罷了。 因此今日他忽然前來,倒叫孟霜晚心中喜悅。 “今日不是很忙,批完折子后看了眼時辰,恰好到了晚膳時分,便來陪你用膳?!鼻鼗磋溃耙蛳胫闵碜硬贿m,便也沒叫人來提前說,以免你又忙前忙后?!?/br> 見他關心自己,孟霜晚微微低頭,眼尾帶上一抹羞赧。 “陛下哪里的話,陛下駕臨,臣妾自然要好生準備?!?/br> 秦淮瑾笑道:“正因如此,朕才不叫人提前來說?!?/br> 說著便吩咐身后的殿中監(jiān)張彥。 “傳膳。” 孟霜晚聞言回過神,有些不解:“陛下?” 秦淮瑾便道:“朕來之前便叫張彥吩咐了尚食局備膳?!?/br> 他所說的尚食局,自然不是六尚局那個,而是隸屬于殿中省的尚食局,只服務于天子一人的地方。 孟霜晚見狀便知道了,他這是叫尚食局直接將晚膳送來。 也就不再問。 兩人在等著上膳的過程中,又說了些話,不過你一言我一語,氛圍頗有些輕松。 孟霜晚心中也很是高興。 陛下能在這日子來瞧她,顯然是將她放在心上的。 正說著,不知怎的話題就引至了杜才人身上。 “臣妾聽得說,琦思殿的杜娘子午后身子似是又不適了?!彼⑽匆驗槎挪湃松碜雍鋈挥植缓枚嘞?,只是習慣性地將自己平日做了什么都告訴陛下,“臣妾原還叫了人去瞧的,回來時也沒聽得說。” 天子聞言神色未變,只是道:“朕也聽說了,杜才人身邊宮人回話說是受了驚,想來是梓童身邊伺候的人跟著你久了,言語間不自覺帶上了你的語氣,倒叫剛入宮的杜才人有些不太適應,加之她性子弱,身子也未痊愈,這才受了驚?!?/br> 他原本只是說了這么一句,語調沒有絲毫改變,還是同方才和孟霜晚說話時一樣低柔,可話落入孟霜晚的耳中卻讓她整個人猛然一滯。 她抬頭,看向對方。 “陛下……何意?” 第三章 記得來時春未暮(三)…… 最終這頓晚膳孟霜晚用得味如嚼蠟。 原以為陛下真的是來陪她用膳,誰知他竟是為了杜才人來的。 雖未明說,可孟霜晚不是蠢人。 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的話便是說孟霜晚派去琦思殿的人語氣過重,嚇著了杜才人,這才叫她受了驚,病情加重。 孟霜晚其實并不知派去瞧杜才人的宮人究竟是如何說的,畢竟都是她殿中的人,又是若月親自指派的人,她自然放心。 且她是皇后,莫說今日是派了人去關懷杜才人的身子,便是她真的讓人去訓誡,杜才人再不適也只能跪著聽訓。 她沒想到的是,陛下會因著這事而專程來找她。 或者說她不曾想到的是,她的夫君面上說著陪她用膳,實則是為了另一個女人來問她。 “此事是臣妾思慮不周,驚了杜娘子,致她病情加重,望陛下恕罪。” 她的小腹原就還疼著,面色自然帶著些蒼白,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強撐著身子福身告罪。 身后的若月見狀眉心狠狠一跳,下意識要上前扶她,可又礙于陛下在場實在不好動,便只能生生忍著。 天子顯然也未料到她會忽然請罪,瞬間遲滯后,迅速伸手,將人扶起。 “朕并非怪你?!彼穆曇舻腿幔安贿^和梓童閑聊罷了?!?/br> 孟霜晚唇邊扯起一抹笑。 “臣妾謝陛下不怪罪?!?/br> 這夜陛下并未留下,用了晚膳后便離開了。 在長安殿門外目送天子小玉輦離去后,孟霜晚唇邊的笑才慢慢淡了下來。 “若月,扶本宮回殿?!彼穆曇糇兊糜行┨撊酰缴l(fā)蒼白。 若月忙應了聲,同旁的宮娥將她扶回寢殿中。 這一夜孟霜晚都未睡好,她的夢中總是光怪陸離,各種混亂的場景,醒來后卻又什么都沒了。 第二日起身后,她正在盥洗,卻見云容匆匆而來,告知了她個消息。 “殿下,昨夜陛下又去了琦思殿,說是杜娘子半夜病情反復,陛下陪了大半夜。離開時下了旨,賜了杜才人‘敏’字為封號。” 聞言孟霜晚還未開口,倒是一旁的若月詫異道:“陛下親賜的封號?” 不怪若月驚訝。 實在陛下登基十年來后宮有封號的宮嬪并不多,更不必說如敏才人這樣至今未侍寢的了。 還未侍寢便得了封號,先前從未有過。 她說完才想起去瞧殿下的神色,卻見對方一言不發(fā),視線落在眼前的妝奩上,也不知道在瞧什么。 “殿下……” 若月輕聲開口。 半晌后孟霜晚回過神,她看著跟前的人。 “若月,昨日派去琦思殿的宮人是誰?” 若月一怔,接著說了個名字。 那是長安殿中一個二等宮女,平日也是個穩(wěn)重的。 孟霜晚似在想什么,最終道。 “……傳本宮旨意,叫她去長安殿外的長街跪著?!?/br> “殿下?!”若月同云容都有些驚。 然而皇后卻并不打算解釋。 “跪滿半個時辰再回來?!?/br> 說完這句后,孟霜晚再未說旁的,眼簾微垂,神色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