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暮 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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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還喊著。 “殿下,殿下不好了,宮正局來人說云容死了,死前還寫下了認罪書??!” 孟霜晚聽后驟然起身,結果眼前猛地一黑,整個人往地下栽去。 第二十六章 休誤妾、一春閑(一)…… 艷陽高照。 六月的風吹拂而來, 帶來些許涼意,耀眼的日光順著郁郁蔥蔥的古樹灑下一片斑駁。 孟霜晚躺在貴妃榻上,手中拿著一本兵書認真看著, 身邊若月替她打扇,云容坐在繡墩上輕輕替她捏著腿。 “殿下近來怎么喜歡看起兵法來了?”若月的聲音響起,云容聽后便也笑道, “是呢,奴婢在殿下身邊伺候這么些年, 從來不知殿下竟會看這些?!?/br> 孟霜晚聞言便道:“你自然是不知, 本宮未出閣前曾學過一段時日的兵法, 只是后來漸漸不接觸了, 若不是……” 她說著一頓。 整個人的腦子變得有些混沌起來。 若不是什么呢? 她忽然想不起來了。 她于是低頭又看了看, 發(fā)現(xiàn)手中的書不知何時竟不見了,變成了一副翡翠瓔珞。 “殿下, 這瓔珞可真漂亮?!?/br> 云容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孟霜晚聞言下意識轉頭看去, 對方面上帶著笑道:“奴婢還是第一次見您這瓔珞呢。真的要賜給秦德妃嗎?” 秦德妃? 孟霜晚有些懵。 “……這瓔珞不是已經(jīng)給了秦德妃嗎?”她話出口后又發(fā)現(xiàn)了不對。 她方才不是在看書嗎,怎么一下手上的東西變成瓔珞了? “娘娘消遣奴婢呢?!痹迫莸? “瓔珞不是還在您手上嗎, 什么時候送出去了?” 孟霜晚一聽覺得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她于是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瓔珞也不見了。 “殿下, 您拿的可是云容家里送來的家書?” 若月的聲音又忽然響起,孟霜晚再次抬頭。 眼前的人變成了若月, 還穿著厚厚的冬襖,看著她領邊的一圈絨毛,孟霜晚不禁開口問了句:“若月,這都六月了, 你怎么還穿著襖子?” ……不對。 她應該問云容去哪兒了的。 “殿下說的什么話?”若月笑著回了她一句,“元正剛過呢,前兩日還下了雪,天冷得很,怎么會是六月呢?” 孟霜晚聞言往四周一看,果見一片白雪皚皚,就連自己身上都穿著厚厚的冬裳。而貴妃榻的兩邊放著兩個鎏銀的燎爐,里面炭火正燃著,時不時發(fā)出噼啪的響聲。 分明是這樣冷的天,孟霜晚卻感受不到絲毫冷意,或者說,她對四周的情況的感知非常的遲鈍。 比如,要不是若月問她,她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竟還拿著一封信。 “這是什么?”她問了句。 “殿下,這是云容家里送來的家書?!比粼禄氐?,“奴婢找了好久,沒想到被您拿了。” 家書……? 對,云容呢。 孟霜晚于是又看了一圈,沒有看見云容的身影,于是問若月:“云容呢?” 若月便道:“殿下難道忘了嗎?云容死了呀。” 孟霜晚一怔。 “什么?” “云容早就沒了,死在了宮正局,這不她家人知道后寄了家書來問出殯一事嗎?” 死了? 孟霜晚有些呆愣。 “怎么會死了,她剛才還在這里啊?!?/br> “殿下又開玩笑了,云容秋天便死了,這會兒都冬天了,尸骨都沒了?!?/br> “不……”孟霜晚敲了敲自己的頭,有些混沌,“不對,她剛剛還在的。” “她還跟我說話,她說……” 她說什么呢? 孟霜晚有些記不清了。 云容剛才分明還在這里的,還和她說了話。 可說了什么? 她真的想不起來了。 但她確定。 “云容沒死,她還活著?!?/br> “怎么會呢?”若月看著她,唇邊帶著笑,看上去卻沒有任何溫度,“云容早就死得透透了的,奴婢親眼所見。” “你看見了什么?” “奴婢親眼看見,云容死在了宮正局的刑罰之下,她的手和腳都已經(jīng)血rou模糊了,指甲都沒了,那用刑的人下手不穩(wěn),一錐子下去,割斷了她的喉嚨,她就這樣血流至盡而亡?!?/br> “她死了后,尚宮局的人用她的手指按下了認罪書,又割下了她的舌頭,說她是畏罪自盡的呢?!?/br> “不……” 孟霜晚越聽心越痛,可若月還在往下說著。 “云容她最怕痛了,在尚宮局的每一天,她都在喊著好痛好痛。那些人不肯放過她,她死的時候,血流了一地,脖子的窟窿有這么大,上面還連著細碎的血rou……不過眨眼的功夫,她就沒氣了?!?/br> “不會的,云容她還活著,她不會死……” “殿下,殿下……”若月的聲音變得飄忽起來,帶上了痛苦和哀嚎,“奴婢好痛、好痛啊!” 孟霜晚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對方雪白的衣衫上已經(jīng)被鮮血浸濕,衣領的那一圈白絨毛全都染上了鮮紅的血跡,若月原本完好無損的指尖也變得血rou模糊起來,十根手指正一滴又一滴的往下滴著血,很快就把瑩白的積雪變得一片血紅。 “殿下,奴婢好疼??!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殿下,您救救奴婢吧!” “您是皇后啊,為什么護不住奴婢和云容,為什么?!” “好疼啊啊啊——!” 一聲又一聲越發(fā)尖銳的聲音在孟霜晚耳邊響起,她整個人越來越陷入癲狂的情緒之中,她伸出手,想要將若月拉到自己跟前,可無論怎么抬手都觸碰不到對方,只能眼睜睜看著若月身上的血越流越多,那凄厲的哀嚎聲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開始不住地道歉。 “是我沒用,我護不住你們,對不起對不起!” “若月,云容,若月……” “云容,云容怎么會死,她剛才還在啊?!?/br> “云容,云容云容云容——!” “啊——!” 孟霜晚醒來的瞬間,一切歸于安靜,方才的景象都如流水般退去。 “醒了,殿下醒了!”床邊宮娥喜悅的聲音響起。 此時,孟霜晚的頭頂,是鵝黃色天凈紗床幔,這是她熟悉的寢殿。 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來,整個人也全身發(fā)冷,夢中的一切散去后又慢慢聚集起來。 她也終于想起自己昏過去前聽到的消息。 “云容!”她猛地從床上起身,伸手攥住那方才開口的宮娥,“云容怎么樣了?” “殿下……”那宮娥顯得有些猶豫,顯然方才皇后忽然昏過去嚇到了一干人,可最終她還是在皇后的目光之下道,“云容……云容jiejie沒了,才剛宮正局送來的消息。還說,她死前簽了……簽了認罪書?!?/br> 【她們在云容死后,用她的手指按下了認罪書。】 【云容全身的血都流盡了……】 腦海中,這幾句話輪流浮現(xiàn),孟霜晚仿佛一下又被拉回那絕望的夢魘之中。 “殿下,殿下您去哪兒?!” 宮娥反應過來時,原本還在床上躺著的皇后早已掀了被子赤著腳跑了出去。 她們一下沒攔住,只能邊追邊喊。 “殿下,您不能出去,陛下有旨,您不能離開長安殿!” “殿下——!” 然而這些話孟霜晚都仿佛沒聽見一般,她推開了無數(shù)前來攔她的宮人,一路往殿外跑去。 一直到了長安門處,才被守在外面的金吾衛(wèi)抬刀擋住。 “殿下,陛下有旨,您暫時不能離開長安殿?!?/br> “讓開!”孟霜晚并沒有理會攔著她的人。 “殿下恕罪,臣等也是奉旨行事?!?/br> 孟霜晚雙眸有些發(fā)紅,她看著眼前的金吾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