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暮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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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一身月白色衣衫,坐在床榻之上看著手中的書,指尖還時不時在旁邊畫著什么。 眼見李年回來,頭也沒抬地問了句。 “衛(wèi)三有消息了?” 李年忙道:“還沒有,校尉府說也沒得到他的消息?!?/br> 魏王便道:“過幾日派人去找找?!?/br> 他以為李年回來就是和他說這事的,因而說完后也就不再開口。 結(jié)果便見李年上前幾步,接著壓了壓聲音,說了句話。 “王爺,臣方才在校尉府見著了一個人。” “嗯?”魏王揚了揚眉,卻還是沒抬頭,顯然沒什么興趣,只是應了聲示意對方說下去。 李年便低低說了句。 “……?”魏王聞言指尖一頓,終于抬起了頭,“什么,皇后?皇后不是薨了嗎?” 幾日前,皇城中來的人送的消息,說是冬至那日,長安殿失火,皇后沒能逃出,薨于長安殿。天子悲慟至極,下旨為國喪,整個大恒上下守孝三月,京城之中為皇后守孝半年。還親自cao辦了喪禮,做了悼詞。 因為魏王封地離得遠,故而前幾日皇城派出的人才到達渭寧告知此消息。 但身處封地的他知道的也就這些了。 來人并不會告訴魏王,陛下因此連著幾夜都在嘔血。 且原本打回了請旨讓修繕長安殿的朝臣的折子,不顧眾人反對,堅持將已經(jīng)毀于大火之中的長安殿留了下來。 而在夜深人靜之時,天子總是會去斷壁殘垣的長安殿里待著,一待便是整夜。 李年見魏王誤會,便忙著說了句。 “王爺,不是皇后,是一個和皇后殿下生得極像的女子?!?/br> “臣先前也以為是先皇后,還以為活見……”說到這里,李年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忙止住聲音,接著道,“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結(jié)果臣和那女子說了幾句后,發(fā)現(xiàn)她并非皇后,且無論是神態(tài)還是說話的方式,都與先皇后相去甚遠。” 李年說著便將方才在校尉府的事說了一遍,包括他看見阿月時,對方手中拿著的匕首,和身上的血跡都仔仔細細說了出來。 魏王聽了后雙眉微皺。 “血跡?”他問道,“你可知那血跡如何來的?” 李年便說自己也不知道。 “問了她,她并不愿回答?!?/br> “果真和先皇后生得極像?”魏王便又問了句。 “臣不敢說謊。若非知道先皇后已薨,臣都差點以為那便是先皇后了?!?/br> 魏王聞言想了想。 “此事旁人可知?” 李年忙道:“臣當時雖震驚,但也知道輕重,并未說出來,只是和那姑娘聊了后便叫人將她先安置好,接著就來找您了?!?/br> 魏王便點了點頭。 “幸而這地方?jīng)]多少是見過先皇后的。那姑娘生得和先皇后像,此事便要當心對待,否則極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br> 說著他便將手中兵書放下,接著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王爺您去哪兒?”李年忙問了句。 魏王便頭也不回地說了句。 “去瞧瞧那姑娘?!?/br> 第三十二章 山長水闊知何處(一)…… 魏王原以為李年說的情況不過是夸大了。 這世上便是有長相相似的人, 又怎會有生得一模一樣的? 想來是夜色已晚,李年瞧得并不真切,隱約覺得有些地方相似罷了。 可當他到了校尉府見了那女子后, 才意識到李年并非胡說。 盡管魏王極少入京,可對自己皇嫂的長相還是記得的。 尤其是上回見面才過去了不到半年。 校尉府都是大老爺們,本來也沒什么合適阿月待的地方, 李年在離開前特意囑咐了校尉府的這些人,給人姑娘找個干凈些的地方休息。 這幾個男人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 才想到一個地方算是合適。 就是平日他們存放兵器的兵器庫。 盡管那里都是各種兵器, 可比起他們這些人亂糟糟的房間, 兵器庫反而要整潔得多。 因為男人, 尤其是校尉府這些男人, 各個都把兵器看做自己的心頭rou,便是自己不洗澡, 也要日日擦拭刀劍。 于是阿月就被帶到了擺放整齊的兵器庫里等著。 直到魏王到來。 昏黃的燭光下,外衫襤褸的女子安靜坐在放滿兵器的房間中, 她的衣衫上沾著許多鮮血,此時血跡已經(jīng)開始凝固, 顏色慢慢變深?,摪椎拿骖a在燈光的印照下, 五指印清晰可見,連帶著的, 是那露出一截的脖頸上被掐出的痕跡。 而放在膝間的手中還緊緊攥著那把帶血的匕首。 她就這樣安靜坐著,眼簾微垂, 魏王見著的瞬間,似乎回到了當初在行宮時皇嫂垂眸的模樣。 ……真的太像了。 他心中正這樣想著,舉步進入房間的響動卻驚動了正安靜坐著的人。 阿月下意識將匕首稍稍挪了挪,接著抬頭, 看向來人。 和天子的冷峻不同,魏王雖和自己皇兄有七分相似,可眉宇之間卻比對方多了些清雋,看上去并沒有很強的攻擊性。 反而讓人很容易放下戒心。 可這其中并不包括阿月。 她在看見魏王的瞬間,眼中便不自覺地帶上警覺,因為這人她沒見過,且在無聲無息之間就進來了。 魏王顯然也沒想到對方會是這個反應。 因為方才的那瞬間,他真的以為是皇嫂死而復生坐在他面前了。 可當對方抬眸的瞬間,眼底的陌生和警惕卻一下將他的思緒拉回。 讓他意識到,眼前這人并非皇嫂。 皇嫂已逝,薨于冬至的那場大火之中。 “王爺,這姑娘名叫阿月?!崩钅暌娮约彝鯛攺脑镜捏@愕中回神,便湊上前,低聲說了這么一句。 魏王這才收回思緒,往前走到阿月跟前,接著在對方眼底的警惕愈發(fā)濃郁之時,開口問了句。 “你身上的血跡怎么來的?” 阿月沒有馬上回答他,反而抬起頭,從下往上地看了他半晌,接著才開口說了句。 “你是誰?” 顯然,她并不打算輕易回到對方的問題。 而此時她的神態(tài)和語氣,都和魏王記憶中的皇后相去甚遠, 印象中的皇后,無論在面對任何人時,說話都會給自己留有三分余地,且不會輕易讓外人看出自己的弱點。 可眼前的人不同。 無論是警惕的神情,還是緊緊攥著匕首的指尖,乃至于她眼下問的這句話,無一不彰顯著她內(nèi)心其實是底氣不足的。 一旁的李年見狀,便忙著說了句。 “姑娘,這是魏王?!?/br> 此時誰也沒計較阿月在見了魏王沒有起身行禮的事,因為他們都知道,眼下的阿月正處于自我保護的狀態(tài)下,若是過分要求她,讓她失去了最后的這點自我保護,不知會做出什么舉動。 因此李年也只是說出了魏王的身份。 阿月在聽了后,在腦中想了想,接著方道:“用刀傷了人,才沾了一身血?!?/br> 魏王便又問:“為何傷人,怎么傷的?” 阿月看了看魏王身邊的李年,和身后的幾個校尉府的人,最終沉默了,沒再回答。 魏王見狀于是轉(zhuǎn)頭問是誰將她帶回來的。 先前那隊正便應了聲,說是自己。 “你可知她為何傷人?” “回王爺,臣不知?!蹦顷犝?,“臣也問了她,她只說自己是傷了人?!?/br> 魏王見狀便知今夜是問不出什么了,于是略想了想,便道:“既傷了人,便該由法曹府來查。明日一早,李年去趟法曹府,將此事告知,叫他們查明了來回本王?!?/br> 李年聞言忙應了聲,接著看向阿月,有些遲疑地道:“王爺,那阿月姑娘……也送去法曹府嗎?” 阿月聞言眉心一蹙。 她不知道法曹府是哪里,但聽著便不是什么好去處。 魏王聞言又看向阿月。 良久沒開口。 顯然在想著該如何處置。 半晌后,他似乎終于做了決定。 “將她帶回府吧,若是法曹府的人要問什么,叫那邊的人來府上便是?!?/br> 盡管皇嫂已逝,和放任如此和皇嫂相似的姑娘在封地中行走,并不合適。 魏王還沒想好怎么安置對方,便暫時決定先將她帶回,等她身上的這些傷養(yǎng)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