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動作極順手，湯匙遞過去了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妥，便有些僵住了。

    “是淡了點，也還好?！碧樟㈥栐谒栈厥种凹皶r握住了他的手腕，把剩下的湯喝下去，“不用加鹽了。”

    “那就不加了?！痹谔樟㈥査砷_他之后，許云清重新蓋上了砂鍋，“鳊魚蒸好就可以吃飯了?！?/br>
    陶立陽點點頭，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廚房里只有蒸汽的聲音。一旦靜下來，兩人之間不自在的氣氛就又冒出來了。陶立陽忍不住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總覺得還殘留著許云清手上的溫度，他不由得抿了抿唇，毫無征兆地，一旁的許云清輕輕抓住了他的掌心。

    陶立陽偏過頭去，許云清卻并沒有看他，仿佛一心只專注地盯著面前的玻璃出神。

    相貼的皮膚好像在發(fā)燙，過了一會兒，陶立陽輕輕抽出了手。玻璃里映出許云清面上的神色一下子變了，有點慌亂的樣子，弧度漂亮的嘴唇緊緊壓成一條線。

    陶立陽看在眼里，抬手握住他的后頸，讓他轉(zhuǎn)向自己。

    許云清面上有些詫異，看了看他，又飛快垂下眼去，但過了一會兒，又重新看向他的眼睛。

    “你今天早上……”陶立陽輕聲開口。

    “什么？”許云清的聲線比往常低一些，又好像帶著一絲意外的甘甜。

    陶立陽于是沒有再說話，拇指摩挲過他后頸的皮膚，微笑了一下，然后貼上去吻住了他。

    這個吻其實并不在陶立陽的預計之中，只是當他吻住許云清才發(fā)現(xiàn)，也許今早或者更早一些的時候，他就想這么做……這個吻持續(xù)得太久，短暫地分開了之后，許云清伸手攬住了他的腰，把他再一次拉向自己，用舌尖勾畫出他嘴唇的弧度……

    直到砂鍋的蓋子被蒸汽頂著噗呲噗呲響個不停，他們終于松開彼此。微微都有些喘，對視一眼，又各自挪開了視線。

    陶立陽順手扯了下衣領(lǐng)。聽見許云清輕聲說，下雪了。抬眼看向窗外，果然已經(jīng)有雪花紛紛揚揚地飄下來。

    就快要立春了，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場雪。陶立陽這樣想著，又記起了天亮時的夢，卻還是分辨不清夢境的真?zhèn)巍?/br>
    “云清?！彼兆×嗽S云清的手，在許云清回握之后，開口道：“我們念大學的時候，有沒有……”

    他話沒有說完，手機響了。

    許云清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眉頭皺了一下，看了眼來電顯示徑直掛斷了：“你剛剛說什么？”

    “我說……”

    鈴聲又響了起來，許云清再次滑下拒接。

    “誰的電話？你先接?！碧樟㈥枃@了口氣，就聽見鈴聲不依不饒地響起了第三遍?！拔野巡硕顺鋈ァ！?/br>
    許云清無奈地按下了通話鍵，喂了一聲，電話另一邊的人語氣有些急切。許云清眉頭皺得越發(fā)緊了，拿著手機去了陽臺。

    陶立陽把菜一一端上桌，碗筷也拿出去盛好了湯。許云清的電話剛剛打完，轉(zhuǎn)身去了臥室，再出來時已經(jīng)連外套都換好了：“我出去一趟?！?/br>
    “現(xiàn)在？去哪里？”陶立陽詫異地站起身。

    許云清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只留下一句：“很快就回來，你先吃?！贝掖冶愠隽碎T。

    陶立陽怔了片刻，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邊，有些頹敗地坐下來。

    許云清既然說了很快回來，按理說他應該安心等他，但他看著桌上的菜，忽然也沒了胃口。陶立陽不知道這一切是因為許云清臨走時焦急的神色，還是因為他隱約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像某一個人。

    陶立陽越不愿意去想，那個念頭卻愈發(fā)揮不去。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起身換了衣服。跟著出了門。

    正值下班高峰期，天上又飄著小雪，路上有些擁擠。也不知道該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開出車庫沒多遠就看見了許云清的車。

    陶立陽打了轉(zhuǎn)向燈換了條車道，隔著幾輛車，不遠不近地落在許云清后面。兩旁的景物熟悉起來，等到許云清終于在路邊停下車，陶立陽看了眼對面的牌子，康興醫(yī)院。

    真是失心瘋了，陶立陽見許云清匆匆進了醫(yī)院大門，忍不住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

    那個電話大概是醫(yī)院打來的，許云清的母親似乎還在住院，只怕是出了什么情況，所以許云清才會趕過來，他卻以為是……陶立陽搖搖頭，調(diào)轉(zhuǎn)車頭打算回去。開到路口又有些放心不下，只怕真出了什么事，許云清應付不來會找他。離得近總要好些，哪怕許云清怪他，也沒有關(guān)系，便還是在對面找了個車位停下車。

    他打算等半個小時，要是不見許云清出來，就打個電話過去。然而只過了大概一刻鐘，許云清就再次出現(xiàn)在了大門口，陶立陽心下松了一口氣，準備打開車門過去，又看見一個女人從醫(yī)院里出來，走到許云清身邊。穿一件黑色的大衣，同樣戴著帽子和口罩，饒是這樣，陶立陽還是認出了她。

    原來不是聽錯了，真的是李霜。

    陶立陽一只手在身側(cè)收緊了，冷眼看著街道的另外一邊，李霜微仰著頭在說話，許云清一手插著兜，看不清神情，但陶立陽只覺得他們帶著說不出的親密，刺得他眼睛都發(fā)痛。

    交談其實并沒有持續(xù)的太長的時間，或許一兩分鐘，人行道上的交通燈也不過剛剛由紅轉(zhuǎn)綠，

    只是于陶立陽而言一個世紀也沒有這么漫長。他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車里很暖和，周身還是冷下去，正在這時，卻注意到前面一輛車邊半蹲著個男人，手里端著相機，不停地按著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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