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摸人頭
溫港,是中州大陸東北方向最重要的商業(yè)港口,是連接海外大島天山島、蓬萊島的交通要地。而且這里有一條最黃金的海路,那就是直通楚國霧港的航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中州大陸的航海業(yè)從來就沒有興旺過,也許是因為綿延無邊的海岸線上很少有適合修建港口的地點,也許是因為中州的航海業(yè),至今依然停留在近海航行的水平上。 正是因為稀少,所以才更加珍貴,這也就是霧港和溫港繁榮的基石了。在溫港人的眼里,千帆爭渡、百貨云集是很平常的現(xiàn)象,在溫港城里最繁忙的官吏就是稅務(wù)官了,這些最低級的官吏手里每日過手的稅收何止百萬。 這些稅務(wù)官別看官位很低,不過面子可不小,在溫港做生意的人們誰不要溜須這些親自打交道的小鬼呢,人家手里稍微松一松,商人的荷包可就鼓一鼓了。 稅務(wù)官的日子過的好不好,不用看別人,就看看東城最有名的達三爺就知道了,就那個腐敗肚子,一般人就只能仰望了。 達三爺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稅務(wù)官,可是腦子靈活,算賬鬼精,算是稅務(wù)官里的佼佼者了,這輩子達三就靠收稅,就給自己弄了一套靠海邊的三層小樓,甚至在小樓后面還有一塊小小的花園。 寸土寸金的溫港城啊,能有這么一處宅子,達三也算是人上人了。 可惜啊,突如其來的戰(zhàn)火打破了這一切,二皇子的大軍非說太子投毒害死了父皇,帶著幾萬城防軍造反了。 按說你造反就造吧,關(guān)我們小民百姓什么事啊,可惜古語說的好‘過兵如過匪’大戰(zhàn)一起,那可就不是你能置身事外的了。 達三光榮的參軍了,而且是把自己全部家產(chǎn)都貢獻了之后,捎帶把自己這二百多斤也都貢獻出來了。 達三忘不了,當如狼一樣的城防兵沖入自己家里后,任憑自己如何哀求都沒有換來他們一絲的憐憫,古董、字畫、金銀、錢幣,還有糧食,只要是值點錢的,全都被搶走了,萬幸自己的媳婦和孩子正巧出城回娘家,這才算度過一劫。 達三原以為破財就會免災(zāi),可是萬萬沒想到,一條長索一栓,自己就光榮的參軍了。達三只記得,當自己離開家的時候,那些被征調(diào)的民夫已經(jīng)開始拆房子了。象達三這樣石頭建造的房子,正好是投石機最適用的炮彈啊。 錢沒了,家也沒了,自己這條命能不能活下去還兩說呢。不過達三算是心術(shù)比較開的人,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老婆和孩子能度過一劫,自己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男人嗎,能有個后傳遞香火,死了也算對得起祖宗了。 “疤瘌頭啊,你別哭了,都三個多月了,你怎么還是哭個沒完啊…” 達三今天心情還湊合,居然還勸勸身邊的老伙計,同是稅務(wù)官出身的疤瘌頭。可惜疤瘌頭連看都懶得看他,還是在那里抽泣。 這是一處臨界的商鋪,達三和疤瘌頭加上四五個城防老兵,再配上幾個強征過來的百姓,天天就這么和街對面的大皇子軍隊對峙,這陣勢已經(jīng)持續(xù)三個月了。 在這十幾人的小隊里,明顯分出了三個陣營,幾名老兵痞自然是老大了,不論是上面分來的糧食,還是搜刮來的糧食,他們都能吃第一份。 而達三、疤瘌頭這類人嘴甜,有文化,關(guān)鍵還有點見識的,就是第二陣營了,湯湯水水的也能分一點。 至于那六七個苦力出身的百姓,說白了就是士兵抓來的炮灰,屬于隨時都可以吸收的那一類。 兵痞就是兵痞,殘酷的拉鋸戰(zhàn)已經(jīng)持續(xù)3個月了,可是這幫家伙依然天天嘻嘻哈哈的,渾然沒把自己這條性命當回事。根本就不像疤瘌頭那樣,天天哭、日日嚎。 達三當然知道疤瘌頭在哭什么,他不僅是哭自己的家財散盡,更是哭三個嬌滴滴的媳婦的慘死。 疤瘌頭忘不掉啊,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沖到家里,搶劫財產(chǎn)還不算,居然還侮辱了自己的媳婦,幾十個大頭兵活活把自己的媳婦給折磨死了。 家破人亡已經(jīng)是夠慘的了,可是更慘的還在后面呢,當疤瘌頭在城防軍里裝孫子混一條活埋,然后想找那幫畜生報仇的時候,最可笑的事情出現(xiàn)了。 原來那隊士兵,早就在一個月前的一次戰(zhàn)役中,全軍覆沒了。 這下疤瘌頭可受不了了,當場如同一個泄氣皮球一樣,癱軟在地,再也找不到活著的方向了。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過于懦夫終于鼓氣勇氣報仇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仇人已經(jīng)全都不在了。 從那天開始,疤瘌頭的眼淚就跟漫長雨季里的雨水一樣,沒有一天停止過。 今天也一樣,配合著漫天的雨水,這個小子又開始哭了,哭的老兵痞們一個勁的心煩。直到有一個老兵走過來,狠狠踹了他一端,這小子才算消停了一點。 達三本來以為這下能清靜點了,可是萬沒想到,疤瘌頭走到商鋪漏雨的角落,在那塊房頂和半截墻壁都坍塌的角落里,他又開始抽泣起來了。 草,老兵現(xiàn)在也沒脾氣了,疤瘌頭這小子寧可淋雨去,也要流那點馬尿,你還能怎么辦,也不能一刀殺了他啊。算了,大伙也懶得理他了,你哭你的,俺們聊俺們的女人。 正當大伙的筋骨被著綿綿細雨泡的發(fā)軟的時候,突然異變突起,在街對面突然傳來幾聲弓弦的崩響聲,就在達三眼睜睜的注視下,一道黑色閃電刺破雨簾,劃破疤瘌頭的面頰,直直沖向那幾名老兵痞。 那個剛剛踹疤瘌頭的老兵還沒坐好呢,現(xiàn)在屋里就屬他的目標大,這道黑色閃電如同刺穿一疊爛紙,沖他的后心鉆入又從前胸撲出,最后釘在了木柱之上。 “敵襲…他 媽 的是黑鐵兵…” “cao…摸人頭都派出黑鐵兵了,鐘離是要發(fā)瘋嗎” 老兵們亂哄哄的抄起武器,面對店鋪大門組成了個簡單的三角陣,嘴里還罵道。 “都別挺尸了,趕緊整隊,一個個就是挨刀子的貨,小心對面把你們腦袋割了去邀功…” 連打帶罵下,七八名苦力加上兩名稅務(wù)官,終于站在了老兵身旁,準備迎接箭雨后面的敵襲。 老兵們都不傻,在溫港的雨季里,空氣異常的潮濕,普通的弓弩早就走了膠了,就連獸筋都已經(jīng)泡軟了。在這種鬼天氣里,能出現(xiàn)弩箭襲擊,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黑鐵軍弩。 誰都不知道鐘離將軍是怎么弄到這批古怪的軍弩的,整把軍弩全部是黑鐵打造,就連弓弦都是黑鐵拉絲然后擰在一起。這種武器威力巨大,而且不挑天氣,一年四季都能發(fā)揮威力。 今天這道黑色閃電一出現(xiàn),大伙就知道不好了。黑鐵兵親自來摸人頭了,咱們能不能活可就難說了。 從街對面射來的弩箭并不多,僅僅就是十來根,可是就是這十幾根弩箭,卻把這些人的士氣給壓到了最低。 正當大伙屏住呼吸,焦急等待之時,突然一只黑色的大腳伴著巨響,一下子把店名給踹爛了,伴著雨絲,一個高大的黑色人影猛的撲入人群。 黑色的長刀在空氣中急速揮舞著,割破了雨簾,飛濺出無數(shù)滴水珠。長刀橫掃,才一個照面,兩顆大大的頭顱就被砍掉了,如同切豆腐一樣的輕松。 沖來的黑鐵士兵僅僅有一個,可是就這一名士兵就已經(jīng)把滿屋的敵人給壓制住了。當兩顆頭顱落地之時,大漢左腳的黑鐵戰(zhàn)靴,在地上輕輕一掃,三名沖上來的民夫已經(jīng)被掃倒了,其中一人的腿骨好像被踹斷了,疼的滿地打滾。 達三的大腦已經(jīng)轉(zhuǎn)的快要停機了,他不是沒見過敵我雙方摸人頭,相反的是,在戰(zhàn)局進入拉鋸的這三個月里,每天都要發(fā)生無數(shù)次的摸人頭戰(zhàn)役。 達三的刀子也不是沒見過血,他跟在大部隊后面也曾經(jīng)殺過幾個落單者,當然大部分都是半死之人。 達三本以為自己的膽量已經(jīng)練的很大了,就算比不過百戰(zhàn)老兵,至少也比百姓強點??墒墙裉?,達三真的是尿褲子了,他是嚇的啊。 “這是什么怪物啊,刀子砍在他身上連點白痕都留不下啊…他手里的黑刀怎么那么快,連堅硬的頭蓋骨切起來都跟豆腐一樣…” “這難道就是鐘離將軍手下,精英中的精英,兵王中的兵王?這難道就是黑鐵兵?他們身上的鎧甲真的是覺醒者異獸打造的嗎?” 達三是個聰明人,他的腦子轉(zhuǎn)的比一般人要快的多,尤其是在生死關(guān)頭,就算尿了褲子,他的腦子也沒有亂過。 當黑鐵兵一拳打碎最后一名士兵的頭骨之時,英明的達三做出了最明智的舉動。他雙膝噗通跪地,嘴里大聲喊著。 “英雄饒命…大俠別殺我,我是溫港稅務(wù)官我有房子有錢,還有秘密保管的官府暗庫,我愿意全獻給英雄…” 達三的嘴皮子真溜啊,這句話說完都不帶換氣的,還好他嘴皮子快,就在長刀停在在頭頂一寸之處,他終于把話說完了。 那名黑鐵大漢終于不動了,猙獰的面甲上面僅僅露著兩個眼睛,死死的盯著達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