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晚上見?！?/br>
    “晚上見?！?/br>
    掛了電話，孟嬋把盛好的雞湯放到一邊，張芳打趣她，“小嬋，給傅總帶回去的呢？”

    孟嬋抿唇笑，說：“是啊。”

    她走到張芳身邊，看張芳利落地切菜，忍不住問：“張阿姨，煲雞湯難嗎？如果生病了要補一補，是不是要弄點藥膳什么的？”

    張芳道：“那得看是什么病呀。要只是尋常的，你去藥房，就說你要煲點藥膳，人家就知道給你拿什么藥?！?/br>
    “藥還能隨便拿嗎？”

    “煲藥膳嘛，也就那幾種藥，無非就是些補血補氣的?！?/br>
    “……是嗎？”孟嬋半信半疑。想了半天，覺得她還是去問江醫(yī)生比較靠譜。

    第31章 你再這樣看我，今天不必出門……

    這天晚上, 孟嬋在家里陪mama吃過晚飯，看時間還早就又挽著mama下樓去散步。

    江錦路這一帶是一排排老舊的房子，不繁華, 但居住的人很多，老舊的街區(qū)仿佛自帶一些人間煙火氣。小區(qū)外面的臨街鋪子有各式各樣的美食，包子鋪、面館、小炒店，每天晚上一到了飯點，街邊路燈亮起來的時候, 顯得更加熱火朝天。

    孟嬋挽著mama下樓來的時候, 正好是飯點。如今天氣一天天冷起來，天也黑得早了。明明也才七點，天已經(jīng)完全黑透, 街邊路燈照亮了整個街區(qū)。

    小區(qū)旁邊的小炒店, 一群人一邊吃飯一邊劃拳喝酒, 好生熱鬧。

    孟嬋忽然回憶起以前小時候, 那時還住在民安街，家門口也有間小炒店，那時候爸爸mama都還年輕，偶爾閑暇的晚上也常和大院的叔叔阿姨們聚在店里喝酒聊天劃拳。他們小孩子很快吃完下桌，大家在巷子里瘋跑瘋玩。

    那時候的快樂簡單純粹到?jīng)]有一點雜質, 那時候又怎么會想到人長大了以后會有那么多的煩惱和責任。

    孟嬋挽著mama的手，回憶起從前, 晃眼間仿佛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了。

    孟嬋挽著mama沿著街邊慢慢地散步, 徐美珍看著這熟悉的街景，又何嘗不是感慨良多。

    當年小嬋爸爸走的時候，小嬋剛上大一，回來處理了爸爸的后事, 就把她接到她念書的城市。她身體一直不太好，小嬋那時候就邊讀書邊打工，一邊要照顧她，一邊還要自己半工半讀地念完大學。

    大學畢業(yè)后，母女倆一起回到b市，小嬋把她爸爸留下的房子裝修一番，可惜還沒有住太久，她就檢查出癌癥。再之后小嬋為了籌錢給她治病，狠心把房子賣掉。

    散步到前面一個小區(qū)，徐美珍忽然停下來久久不動。她仰頭望向里面一個單元樓，12樓的房間亮著燈，那原本是屬于小嬋的家。

    孟嬋見mama又望住那房子發(fā)呆，想拉mama走，徐美珍卻落了淚，她哽咽道：“那房子原是你爸給你準備的嫁妝?！?/br>
    孟嬋不能想爸爸，一想起爸爸就心絞痛。她強忍住想落淚的沖動，安慰mama，“mama，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從今以后，我們要朝前看。而且爸爸在天上看到，也不會怪我們的。爸爸一定比誰都希望您能活得好好的?！?/br>
    徐美珍搖搖頭，轉過身抬手擦眼淚。

    “mama，我們回去吧?！?/br>
    徐美珍點點頭。孟嬋扶住mama，母女倆一起往回走。

    到家以后，也不過才晚上八點。孟嬋先去給mama接一杯水，守著mama把藥吃完。原本想著再陪mama說會兒，但見mama面有倦色，不由得擔心，“mama，很累嗎？要不要休息？”

    徐美珍笑笑，放下杯子說：“現(xiàn)在是不服老都不行了，多走一會兒就覺得累?！?/br>
    “哪有?！泵蠇鹊溃骸皯撝皇乔岸螘r間在醫(yī)院躺太久了，多散散步，慢慢就不會累了?！?/br>
    說到這里，孟嬋起身坐去mama身邊，拉住mama的手，忍不住又勸說：“mama，您要不還是搬來跟我們住吧。這樣我平時下班回來也方便照顧您，還能每天陪您去公園散散步?！?/br>
    關于這個問題，在徐美珍出院前就討論過。傅南璟當時就說了讓徐美珍出院跟他們住，但徐美珍執(zhí)意不肯，講她在原本的屋子住習慣了，不習慣去其他地方住。

    孟嬋勸了好久，后來徐美珍都有些生氣，她不敢再說，只能先順著mama的意思。

    可她心里其實還是有些不放心，張嘴想再說，mama打斷她，“小嬋，這件事不用再說。我在這里已經(jīng)住習慣了，不想再折騰。你和小傅平時忙你們自己的事業(yè)，空了過來看看我就行。而且過陣子我還想回老家住一段時間。我最近總想起你爸爸，當年和你爸結婚的時候，咱們還沒進城呢。那老家的房子這些年一直空置著，也不知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兒了。我想著過陣子回去看看?！?/br>
    說到老房子，孟嬋小時候倒是跟爸爸mama回去過一次。只不過她那時候還太小，很多事情的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知道后來爸爸調了崗位，工作變得很忙，就再也沒回去過。

    “那時候和你爸爸都商量好了，等退了休，你也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和你爸爸就搬回老家去住，種種地養(yǎng)養(yǎng)雞……”徐美珍說著說著就出了神，望著一處發(fā)呆。

    孟嬋不禁流淚，緊緊抱住mama的手臂，把頭枕到mama肩膀上。

    她想說點什么安慰mama，可她自己也極心痛，什么也說不出來。

    傅南璟來接孟嬋的時候已經(jīng)近十點。那時徐美珍已經(jīng)睡下，客廳里沒有開燈，孟嬋抱著雙膝蜷縮在沙發(fā)角落里。

    她盯住一處出神，腦海中想的全是爸爸，不知道自己流淚，也沒有聽見敲門的聲音。

    是張芳開門讓傅南璟進來，悄悄給傅南璟使眼色，小聲說了句，“哭著呢?！?/br>
    傅南璟不由得一愣。

    他抬頭看向客廳，借著窗外月光看到孟嬋抱著雙膝蜷縮在沙發(fā)角落。

    他不禁心疼。走過去，在沙發(fā)前蹲下，抬起孟嬋的臉，右手拇指撫過她臉頰淚痕，低頭溫柔地問：“怎么了？”

    孟嬋看到傅南璟，一瞬間眼淚掉得更厲害。

    傅南璟心疼地把她抱進懷里，寬大的手掌在她后腦，在她耳邊低聲說：“沒事。都過去了?！?/br>
    孟嬋不由得緊緊抱住傅南璟，埋首在他肩上兀自流淚。她哭很久，卻始終沒有發(fā)出聲音。哭到再也沒有眼淚出來，才終于哽咽著開口，很小聲地同傅南璟說：“傅南璟，我想我爸爸?！?/br>
    傅南璟不由得將孟嬋抱得更緊些，他低頭在頭頂親吻一下。他懂她，輕聲說：“我知道。”

    -

    第二天上午，孟嬋醒來時眼睛腫得像核桃。

    洗臉時從鏡子中看到自己紅腫的眼睛，一時間慶幸今天休假，不用去面對一公司的同事。

    她洗漱好穿著睡裙從臥室出來，看到傅南璟坐在沙發(fā)上看文件。

    傅南璟抬頭就對上孟嬋一雙哭腫的眼睛，他不由得笑，打趣她說：“要不要我跟你老板請假，下星期也不用去上班?！?/br>
    孟嬋知傅南璟笑她，扁扁嘴說：“多謝您。明天一定消腫?！?/br>
    傅南璟笑，在孟嬋走過來時，伸手把她拉到腿上坐，摟住她腰，看著她道：“今天出去玩？”

    孟嬋愣一下，看著傅南璟，“去哪？你今天不用工作嗎？”

    傅南璟嗯了聲，說：“難得你放假，帶你去散心？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孟嬋望著傅南璟，眼睛酸酸澀澀又有些想流淚。她抬手攬住傅南璟脖子，盯住他看很久。沒有說話。

    傅南璟叫她看得心猿意馬，他喉結滾動，看著孟嬋，“你再這樣看我，今天不必出門了。床上一日游吧。”

    孟嬋一愣，隨后臉一瞬間紅到耳根，滿面通紅地罵一句“傅南璟，你要不要臉。”

    生怕傅南璟就地辦她，罵完就跑，比誰都慫。

    她在跑進臥室時，清楚聽見傅南璟在客廳低笑了聲，擺明笑她。

    她不由得臉更紅。可臉紅之余，又仿佛聽見了自己緊張害羞的心跳聲。咚咚咚的，是前所未有的緊張心跳。

    第32章 你究竟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可……

    最后這一天當然并沒有在床上消磨時光, 趁著她休假，外面秋高氣爽，傅南璟開車帶她出門散心。過江臨大橋, 再上祁云山，經(jīng)過四十八個山中彎道，山中楓葉紅得似火，孟嬋一路開心到嘴角就沒有放下來過。她好久好久沒有這樣開心，趴在窗沿感受秋風迎面吹來, 然后忽然開心地回過頭, 興奮地同傅南璟說：“傅南璟，我也想學車?！?/br>
    傅南璟笑，說：“回頭教你。”

    一路開車到山頂, 才發(fā)現(xiàn)傅南璟是帶她來山頂俱樂部。這是一個占地面積很大的山中俱樂部, 里面有高爾夫球場, 有射擊室, 攀巖場，還可以開山地卡丁車。

    傅南璟帶她從射擊室開始玩，孟嬋沒玩過，一路十分興奮，那時候什么不開心的事都忘在了腦后。

    她開始不會玩, 傅南璟站在她身后，教她搭弓箭。她手指一點也不靈活, 力氣也小, 射出去的箭距離靶心十萬八千里。但這也并不妨礙她開心，笑得燦燦爛爛的，十足像個小孩子。

    傅南璟手把手教她一會兒，見她已經(jīng)上手, 便松開她，笑著倚到旁邊，看著她說：“你自己來?！?/br>
    孟嬋很得意，覺得自己已經(jīng)學了七八成，剛才由著傅南璟帶著她時好幾次都直中靶心。誰知輪到她自己上手，第一箭就脫了靶。

    她不由得嗷了一聲，可憐巴巴地看向傅南璟，傅南璟眼里笑意很深，鼓勵她，“繼續(xù)啊，別停?！?/br>
    他重新拿一只箭遞給孟嬋。

    可惜孟嬋好運已經(jīng)不在，一連十幾只箭都沒有再中靶心。她選擇放棄，放下弓箭高高興興跑去挽住傅南璟，“我們去玩別的吧?！?/br>
    傅南璟笑，攬住孟嬋往外走，說：“玩別的之前先吃午飯?！?/br>
    這一天下來其實玩得很開心，至少對于傅南璟而言，他從沒見孟嬋笑得那樣開心過，也從沒見孟嬋那樣粘他過。下午去滑雪場，她初初上路開始學，連教練也信不過，幾乎三步一回頭，找他在哪里。

    他沒忍住笑，走過去，“怎么了？”

    孟嬋腳下顫顫巍巍踩著滑雪板，兩只手還拿著滑雪仗，一看到傅南璟過來，一只手立刻緊緊抱住傅南璟胳膊，仰起頭眼巴巴望著他，“你教我好嗎？我有點害怕?！?/br>
    傅南璟低頭看她，他眼里帶著笑，伸手替孟嬋把散出來的頭發(fā)別到耳后，說：“你怕什么？我在后面看著你呢。何況人家教練可比我專業(yè)?！?/br>
    話是這樣說?？擅蠇炔恢獮槭裁?，就是想傅南璟在她身邊，就是覺得只有跟著傅南璟才是安全的。

    傅南璟拇指摩挲孟嬋冰涼涼的臉頰，低聲說：“放心玩。晚上帶你泡溫泉?！?/br>
    孟嬋看看傅南璟，又看看一旁的教練，然后小聲說：“那你別離我太遠了。”

    “嗯。我就在后面，你回頭就能看見我。”

    后來孟嬋玩得漸入佳境，中途當然也摔過無數(shù)次，每次摔跤就要回頭去看傅南璟。

    就像傅南璟說的那樣，只要她回頭，一定能夠看見他。

    盡管他站在遠處，見她摔跤還要笑一聲。她便也跟著笑。等她玩得漸入佳境，便得意到滑到傅南璟身邊轉一圈，還要問他，“怎么樣傅總？我是不是好聰明？一學就會。”

    傅南璟笑，攬住她往雪場外走，問：“屁股摔疼了沒有？”

    孟嬋嘆氣，整個人沒長骨頭似的幾乎掛在傅南璟身上，說：“還真摔疼了?！?/br>
    傅南璟笑，說：“是嗎？晚上回去給你檢查一下?！?/br>
    孟嬋臉紅，“誰要給你檢查，你少占我便宜。”

    傅南璟笑，攬著孟嬋出了滑雪場，問：“餓了沒有？先吃晚飯？”

    “真的餓了?！泵蠇瓤恐的檄Z，懨懨地說：“看不出滑個雪這么消耗體力?！?/br>
    如果這天晚上沒有遇到傅嵊一家人，這一天對于傅南璟而言，絕對是愉快幸福的一天。

    可往往事情就有這么巧，從滑雪場出來，就在帶孟嬋回酒店吃晚飯的時候，在酒店正好遇到了傅嵊的母親，張芝玉。

    那天正好是張芝玉生日，兒子兒媳帶她上山來度假，她下午有些倦，就在酒店睡了一覺，睡醒正準備出門去找兒子兒媳吃飯，誰知剛出電梯就看到她一輩子不愿意見的人。

    她怔在那里，盯著傅南璟的眼神卻充滿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