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宋清霜倒不怎么在乎這些,但他并沒有糾正管家菲傭們的稱呼,因為小少爺這個稱呼讓他有種錯覺,仿佛大少爺還住在這個宅子里,隨時都會從哪扇門里走出來,笑著對自己說:清霜,回來啦。 而且,宋清霜至今都讓宋氏集團(tuán)的員工們稱呼他為小宋總,也是同樣的道理,雖然宋家只有他一個人了,但如果把小宋總改成宋總,就仿佛宋然的存在被徹底抹殺掉了。 庭院深深,宋清霜一路穿過老式的垂花門和回廊,往最里面的主臥走去。 隨著距離主臥越來越近,他原本疲憊的腳步也漸漸輕盈起來,可是到了臥房門前,他又忽然站住了,而后細(xì)心理了理衣領(lǐng),又努力放松了冷漠的表情,唇邊掛上一絲微笑,這才推門進(jìn)去。 他輕聲道:大哥,我回來了。 臥房非常寬敞,是典型的中式裝修,只有中間那張潔白的大床顯得十分現(xiàn)代,床邊放滿了各種復(fù)雜的醫(yī)療儀器,那些儀器屏幕上顯示出各種各樣的波狀線條,發(fā)出滴滴滴的輕微噪音。 而大床正中,靜靜地躺著一個人。 宋清霜放緩了腳步,慢慢走到床邊,垂眸望向床上的人。 床上那人容色蒼白,略微有些消瘦,但由于保養(yǎng)良好,并不顯得脫形,還是像當(dāng)初那么英挺俊美,漆黑纖長的睫毛密密垂著,仿佛下一瞬間,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就會緩緩睜開。 宋清霜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才在床邊坐了下來,然后拿了根棉簽,熟練地蘸飽了純凈水,一點一點地潤濕著那張略微干燥的嘴唇,看著那張唇慢慢變得柔軟濕潤,他的手不知不覺間停下了,而后低頭吻了上去。 大哥的嘴唇很柔軟,帶著一點兒苦澀的藥味,和自己青春期偷吻時那種薄荷味不同,但感覺仍然很好。 宋清霜非??酥频販\淺吻了一會兒,便強(qiáng)迫自己抬起了頭,因為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做出一些讓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望著那個無知無覺的人,有些苦澀地扯了扯唇角,低聲道:大哥,我剛才吻你了,你感覺到了嗎?如果你能感覺到的話,一定會非常生氣吧要是你生氣了,就醒來打我好不好?我絕不還手。 他的大哥閉著眼睛,毫無反應(yīng)。 宋清霜沉默了一會兒,又輕聲道:大哥,你知道嗎,我不止想吻你,我還想對你做那種事情,從青春期開始就有那種該死的想法。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長高,也沒有明顯的喉結(jié),像個白白嫩嫩的女孩兒,經(jīng)常被校外的小混混搶劫,有一次,你幫我打跑了小混混,我跌坐在地上,身上又是泥又是土,你在我面前半跪下來,用一只胳膊摟著我,一邊安慰我沒事兒了,一邊嘲笑我是嬌滴滴的小公主,還讓我跟你學(xué)散打 說到這里,宋清霜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嬌滴滴的小公主?你要是知道,當(dāng)時我看著你的汗水順著脖子流進(jìn)T恤領(lǐng)口,想的是什么事情,估計你就不會這么說了。 他沉默片刻,又低聲道:我之前不敢把你接回家,也有這個原因。你一直不肯醒,我常常會有一種想法,反正你都不愿意醒,如果我那樣對你,說不定你就氣醒了,然后狠狠揍我一頓。 宋然呼吸悠長而勻凈,心電監(jiān)護(hù)儀發(fā)出枯燥而穩(wěn)定的聲音。 宋清霜喃喃道:大哥,你根本不知道,這些年我是怎么過來的我想和你說話,想讓你摸我的頭發(fā),想躺在你腿上看你讀書,我甚至找人假扮成你的樣子,躺在他的腿上看他讀書,可那到底不是你,最后只剩下空虛。 說到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冷笑一聲:其實,也不止我一個人這么做,你還記得那個宋小然嗎?他找了個演員,模樣特別像你,我上次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在做那種事情,那個宋小然一直在叫,真是惡心死了我一想到他還在意yin你,就想掐死他。 他回想著那通電話,忍不住厭惡地蹙起眉頭,而后又輕輕吁了口氣:還好,那個林飛羽到底不是你。如果宋小然敢對你做什么,我真的會殺了他。 對了,羅伯特他們研發(fā)的新藥就快完成一期臨床實驗了,然后他會帶著專業(yè)團(tuán)隊和設(shè)備過來,給大哥你設(shè)計具體療程,我覺得這次很有希望。 宋清霜一邊說,一邊輕輕撫摸著宋然的頭發(fā),那張雪白疲倦的臉龐上居然有了些神采,眼睛都亮了許多。 大哥,只要你醒過來,我一定好好認(rèn)錯,還會把自己的心意全都告訴你,你不同意也沒關(guān)系,反正你躺了這么久,身體虛弱得厲害,我會好好照顧你,等你身體稍微好一些,我們再慢慢談,反正我是不會放你走了 如果我不讓你走,你會生氣嗎?如果,我還想和你親熱呢? 宋然閉著眼睛,纖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出一道陰影,仿佛一具安靜而精致的人偶。 宋清霜沉默了一會兒,難以忍耐地閉了閉眼睛,嘴唇微微發(fā)抖:是不是我現(xiàn)在說什么混賬話,你都不在意了?都不肯醒了? 是,都是我的錯,那個時候我被人誤導(dǎo)了,以為你只是為了得到宋氏集團(tuán),從來沒有真心待過我,可就算是那樣,我也沒有想過要害你,更沒有想過要你死我當(dāng)時只是想著,假裝自己被綁架,把你騙到蓮花山,然后把你關(guān)起來,架空你 只是那個時候,我實在太稚嫩了,我根本沒有想到,和我合作的那些亡命之徒,他們竟然真的挾持了我,想要敲詐宋氏集團(tuán)五個億。我更沒有想到,大哥你會冒著生命危險,把我救了出去那晚的雨那么大,盤山公路那么滑,又偏偏遇到了那輛卡車 宋清霜說著說著,清冷悅耳的聲音漸漸啞了,雪白的臉上爬滿了淚痕,他閉上眼睛,緩緩伏在宋然腿上:對不起 宋然一邊往小區(qū)里走,一邊仔細(xì)思索著,宋宅大掃除是兩周后的事情,自己這段時間必須自學(xué)一下空調(diào)清洗,也不用太專業(yè),稍微像點兒樣子,不被人看出破綻就行了。 到時候自己去清洗主臥的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只要屋里沒人,就可以迅速溜進(jìn)書房,然后進(jìn)入地下室 宋然琢磨得很專心,沒有注意到身后微光一閃。 吳明皓躲在一輛黑色小車?yán)锩妫掷锬弥粋€數(shù)碼相機(jī),眼睛緊緊盯著那個走入樓道口的單薄身影,他已經(jīng)在這里盯了好幾天了,非常確定林飛羽和宋小然兩人住在一起,就在這棟樓的六樓。 自己那天不過是嘲諷了宋小然兩句,林飛羽就像發(fā)瘋一樣對付自己,當(dāng)時他就隱隱約約感覺到了某種異樣,林飛羽緊緊護(hù)著宋小然的兇狠樣子,絕不是普通明星對待經(jīng)紀(jì)人的態(tài)度,更像是護(hù)著心愛的人。 嘖嘖,心愛的人。 想到這里,吳明皓忍不住冷笑一聲,有種可以報仇雪恨的興奮感,林飛羽那個王八蛋,搶走了自己兩個角色,又搶走了宋清霜的目光,本來自己已經(jīng)無計可施了,但是老天有眼,讓他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 如果他們兩人真的是那種關(guān)系的話,爆料給媒體可以直接毀了林飛羽,但是現(xiàn)在自己手上的證據(jù)不夠,僅僅是一些兩人并肩走入樓道口的照片,沒有什么太大的說服力。 吳明皓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捏緊了手里的相機(jī),如果能拍到更勁爆的照片就好了,就能徹底掰倒林飛羽了。 《雪中劍》的墨九郎、《獵物》的阿獵,還有宋清霜,這些本來都是自己的,如今全都被林飛羽那個王八蛋搶走了。 吳明皓陰冷地望著六樓的窗戶,宋小然,林飛羽他惡狠狠地咀嚼著這兩個名字,而后拿出手機(jī)打開微博,翻了翻林飛羽的相關(guān)話題,想看看有沒有什么八卦線索。 《獵物》的路透出來了,你們看了嗎?飛羽的演技簡直太棒了! 飛羽的演技那還用說?《雪中劍》那種俗爛的商業(yè)片,都把好多人看哭了,更別說這種文藝片了,本來就是用來秀演技拿獎的,嘿嘿。 這次說不定能拿個什么國外的銀熊獎,銀棕櫚獎回來呢~ 低調(diào),低調(diào),不要招黑。 嘿嘿,沒事兒,咱們飛羽是演員,又不是流量,沒對家。 吳明皓看著那些無比刺目的贊美,恨恨地關(guān)了微博,又抬頭往六樓的窗戶望去,媽的,如果有人能幫自己整垮林飛羽這個王八蛋就好了 第42章 周末的早上,云淡風(fēng)輕,陽光明媚,看就是個好天氣。 林飛羽夾起一個糖心煎蛋,放進(jìn)宋然面前的盤子里:哥哥,我們下午去公園劃船,晚上去吃那家新開的火鍋,好不好? 劃船?今天不行。宋然一邊吃著煎蛋,邊漫不經(jīng)心道,我忘了跟你說,陳胖子那邊有點事,我待會兒要出門,晚上估計要七八點鐘才回來,你自己約朋友玩兒吧。 他心里暗暗嘀咕,今天上午十點整,自己就要去宋家老宅集合了,借著大掃除的機(jī)會順便偷文件,哪兒有閑功夫陪小兔崽子劃船? 林飛羽明顯有些失望:哦,那我們下周去劃船吧,我今天就在家里看看劇本,打掃打掃衛(wèi)生。 嗯,也好。宋然點了點頭,口氣喝完了剩下的咖啡,然后略微收拾一下,便出門了。 林飛羽看著關(guān)上的防盜門,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自己死纏爛打地跟了過來,可是這都快個月了,直沒有什么進(jìn)展,甚至因為挑明了心意,連嫩豆腐都吃不到了。 唉,算了,慢慢來吧,哥哥這種性子,只能慢慢磨。 唔,今天就把屋子打掃干凈吧,哥哥回來看到一定會了高興,雖然如今自己的收入已經(jīng)可以買房了,也可以請家政阿姨了,但自己還是喜歡和哥哥擠在小房子里,親手收拾哥哥的東西。 林飛羽一邊琢磨著事情,邊仔仔細(xì)細(xì)地拖著地,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次臥門前,拖把撞上了次臥房門,發(fā)出砰的聲。 他心中微微一動,試探著扭了扭門把手,果然扭不動,鎖得牢牢的。 還是鎖著的啊 林飛羽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不由得有些好奇,這間屋子直鎖著,里面到底是些什么東西呢?自己剛剛被哥哥撿回來的時候,就問過哥哥這個問題,當(dāng)時哥哥很敷衍地說是雜物室,自己也沒有追問。 般來說,如果是雜物室的話,偶爾也會從里面拿東西吧,可是自己從來沒見過哥哥從里面拿東西,哥哥平時也不太提起這間屋子,好像很忌諱的樣子等等,難道里面是哥哥父母的遺物? 林飛羽仔細(xì)琢磨著,哥哥對待這間屋子的態(tài)度,似乎確實有種對待逝者的忌諱尊重感,從來不愿意多說什么,應(yīng)該就是父母的遺物了。 想到這里,他勉強(qiáng)壓抑住了好奇心,如果是哥哥父母的遺物,自己還是不要去亂動了,免得哥哥不高興。 林飛羽自然不知道,宋然因為親身經(jīng)歷了借尸還魂這種詭異事情,再加上宋小然喜歡的人正好是他自己,這兩件事情加起來,讓宋然對那間屋子有種隱隱發(fā)毛的感覺,總覺得不能輕易亂動里面的東西,所以一直鎖得好好的。 正因為他這種忌諱態(tài)度,讓林飛羽誤會了屋子里面是他父母的遺物,居然沒有去撬門,轉(zhuǎn)而去拖另一間臥室了。 林飛羽一邊拖地,邊忍不住嘀咕:唉,不知道哥哥去干嘛了,微信沒什么古怪,七八點鐘回來也不算太晚,應(yīng)該不是背著我約會唔,不能這么疑神疑鬼,不然哥哥又要生氣了。 此時此刻,宋家老宅正是一派熱鬧,大群穿著藍(lán)色工作服、戴著白色口罩的清潔人員正四處打掃著,有人灑藥除蟲,有人修剪灌木,有人清潔地面,片忙忙碌碌。 小主管不停招呼著:草坪那邊再去兩個人! 你們幾個,把這兩臺洗地機(jī)拖到客廳去,清洗客廳地毯。 誒,那個冉小松,你過來一下。他對宋然招了招手。 宋然走了過去,恭敬道:主管,怎么了? 小主管和顏悅色道:小冉,你先去后院那邊,清洗中央空調(diào)的幾個外機(jī),然后再挨著房間清洗出風(fēng)口,仔細(xì)點兒啊。 好,我知道了。宋然點了點頭,心中暗暗竊喜,后院距離主臥非常近,自己待會兒稍微清洗下外機(jī),只要周圍沒人,就可以溜進(jìn)主臥偷東西了。 宋然拎著工具箱來到后院,裝模作樣地用泡沫洗滌劑清洗著空調(diào)外機(jī),洗了會兒之后,他四下偷偷看了看,迅速閃身來到主臥門前,悄悄推開了主臥房門。 主臥里片昏暗,厚重的落地窗簾拉得密密實實,只能隱約看見中間有張大床,床上似乎躺了個人。 宋然嚇了大跳,大白天的床上怎么有人?難道是宋清霜?可是小白眼狼今天不是出門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好在他閱歷頗多,反應(yīng)也了快,瞬間便冷靜下來,對了,自己現(xiàn)在穿著工作服,戴著白口罩,宋清霜肯定認(rèn)不出來,只要自己壓低嗓門,說是工作人員不就行了。 可是床上那人毫無反應(yīng),似乎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到來,還是靜靜躺著。 難道宋清霜睡著了? 宋然瞇了瞇眼睛,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床上那人,而后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兒?雖然光線十分暗淡,他也看不太清楚,可是根據(jù)被子的起伏弧度,床上那人好像比米八七的宋清霜矮了三四公分,也稍微瘦了些。 可是,能夠躺在宋家主臥里呼呼大睡的人,除了宋清霜還有誰?難道是宋清霜養(yǎng)的小情兒?難道小情兒昨晚被宋清霜累壞了,所以今天在這里睡懶覺? 嘖嘖,沒想到宋清霜那個潔癖鬼,居然會讓別人在他床上睡懶覺,這小情兒得長成什么沉魚落雁的樣子啊宋然忍不住有些好奇,輕手輕腳地踏前步,想看看潔癖白眼狼的小情兒長什么樣子。 而后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床上那人緊閉著眼睛,膚色略微蒼白,顯得有些憔悴,纖長的睫毛密密垂著,遮住了那雙琥珀色的明亮眸子,但是盡管如此,那人仍然非常好看,隱隱還殘留了點兒過去那種神采飛揚(yáng)、灑脫不羈的感覺。 宋然瞪著那個沉魚落雁的小情兒,有種被雷劈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