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沈楠頷首，心中卻起了疑。

    在古代這種有靈性的信鴿可不是人人都能養(yǎng)得起的，楚暮一介大夫，卻……

    若說他身份顯貴，又何以跟著顧三郎在此處討生活。而且楚暮的醫(yī)術(shù)不差，若是想在這物資匱乏的云陽府立足并不是難事，為何要定居在顧家村，以一個(gè)游醫(yī)的身份。

    難道真如他所言是因?yàn)樽约杭移迫送龆櫲捎智『镁冗^他的命，但以顧家如今的情形，他做大夫拿錢報(bào)答他們豈不更好。

    還是說，他倆之間，有啥不可言說的秘密。

    沈楠一時(shí)想的出神，都沒意識到自己飄向顧三郎的眼神有多赤.裸肆意。

    吃完飯后，顧三郎和顧云郎將綁好的筐和背簍挑在擔(dān)上，沈楠和顧小蕎則只需要背上她們做好的珠花。

    “嬸嬸，我也要去。”

    此時(shí)天還未亮，顧半夏被她們的聲音吵醒，披著棉襖出來撒尿，見沈楠要出門，一把跑過來抱住她的大腿。

    在昨晚得知沈楠她們要去縣里時(shí)她就哭鬧這要去，還是顧大嫂騙她今早帶她她才肯睡，原以為這丫頭這會兒醒不來，誰知道……

    “娘都答應(yīng)我了，讓我跟著去的?！?/br>
    小丫頭見顧云郎和顧三郎站在一起，跑過去一手一只大腿，“爹，三叔，我也要去?！?/br>
    那糯糯的聲音明顯是帶了哭腔，“娘說好要帶我去的?！?/br>
    “夏夏，快回來?！鳖櫞笊┖爸拿?，就要去抱她，卻被顧云郎搶了先。

    “夏夏乖!”顧云郎給懷里的小丫頭擦眼淚，“今日縣里有壞人，夏夏是小孩子，會有危險(xiǎn)的，這樣吧，等爹和三叔將壞人打跑了，就帶夏夏和哥哥一起去玩?！?/br>
    “真的嗎？”小丫頭鼻頭紅紅，問的小心翼翼，看著好不可憐。

    “當(dāng)然，不信你問三叔?！?/br>
    沈楠這才發(fā)現(xiàn)，顧三郎這人平日看著挺冷，但哄著小丫頭是著實(shí)有一套，這不方才還哭唧唧的小丫頭，這會兒看她們出門，還能笑嘻嘻的揮手。

    “三叔，騙人是小狗哦！”

    小丫頭童真的嗓音回蕩在漆黑的曠野里。

    顧三郎他們已經(jīng)跟村長打過招呼了，他們先行一步，到時(shí)候在鎮(zhèn)上和大部隊(duì)集合。

    許是因?yàn)榧盏脑?，今日去縣里的人格外多，不少日子還算過得去的人也是趁著這個(gè)時(shí)機(jī)，套著自家的騾車牛車，賺幾個(gè)路費(fèi)。

    也不知是她們來遲了還是咋的，幾人轉(zhuǎn)了一大圈，連一個(gè)騾車都沒看見。

    “我就說他們都走了，聽我的，我這牛長得壯，走著也慢不了多少，大不了我少你們幾文錢?！?/br>
    趕牛的大叔已經(jīng)跟了他們兩條街了，這會見她們找不見車，喋喋不休的勸說。

    “五文，五文就將你們拉到集上去?！贝笫逋讌f(xié)，實(shí)行降價(jià)政策。

    昨夜他將牛喂得飽飽的，今日又起了個(gè)大早，總不能白出來一趟不是。

    “罷了，就這個(gè)吧！”沈楠見著實(shí)是找不見騾車了，有總比沒有好。況且這牛車還搭了個(gè)布棚子，一路上人坐著也不冷。

    “若是再遲，那可就真占不到好位子了！”她勸顧三郎她們。

    “那行?！?/br>
    將筐和背簍放上馬車，沈楠二人上了車，顧三郎開口道:“你倆先走，我和大哥還有點(diǎn)事，等會兒就趕上?！?/br>
    “三哥，你不……”是要去打魚嗎？

    “蕎蕎。”沈楠打斷了顧小蕎的話，接著顧三郎的話道:“那你要去多久，要不我們在路上等你?！?/br>
    顧三郎沒想到沈楠居然讀懂了他的意思，頗有些意外，“左不過兩三刻鐘，不等你們到就趕上了?！?/br>
    “好?！鄙蜷c(diǎn)頭，“那你和大哥快點(diǎn)哦，我和蕎蕎兩個(gè)人可搞不do定這么多東西。”

    兩人有來有往，說話聲音頗大，明顯就是說給前頭的車夫聽的。隨即，顧三郎將挑了筐的擔(dān)子遞給沈楠，在她耳邊低聲道:“擔(dān)子不可離手，他若是不規(guī)矩你就打他，別手下留情?！?/br>
    清晨寒涼，顧三郎溫?zé)岬臍庀娫谏蜷亩铮屗貌挥傻每s了縮脖子，可不等她說話，一個(gè)沙啞的聲音傳來，嚇了沈楠一跳。

    “大兄弟，可不敢亂說……”

    那車夫原本在前頭駕車，想起鞭子被他擱在車子里了便過來取，誰知就聽見了顧三郎的話。

    “我雖然窮，但也是正經(jīng)人，壞事咱可不敢做?！?/br>
    “我這也是以防萬一，不敬之處還請大哥多包涵?！闭f人壞話被人聽見，饒是顧三郎再淡定，也不由覺得尷尬。

    “沒事沒事，看得出來你也是心疼擔(dān)心媳婦兒，大叔是過來人，省得的?！闭f著，他還用胳膊肘杵了杵顧三郎，朝他眨了眨眼，笑得有些壞。

    顧三郎:“……”

    你這樣，怎么看都不像是個(gè)正經(jīng)人。

    顧云郎又叮囑了二人幾句，馬車總算是上路了，這車夫也沒說假話，這牛車雖然比不上騾車快，但好在牛壯實(shí)，有勁兒，蒙著頭往前跑，倒也不慢。

    等三人到了縣城，太陽已經(jīng)升得老高了，車夫說話算話，直接將二人拉到了春集的那個(gè)集市上。

    不過當(dāng)沈楠看見那黑壓壓的人時(shí)，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嘿，今年這人還真不少。”車夫感嘆，順便提醒沈楠，“大妹子，到了?！?/br>
    “哦，謝謝大叔?！?/br>
    沈楠和顧小蕎下車，剛要將車上的東西拿下來，那車夫又開口了，“”要不你們先去登記，我在這邊等你?！?/br>
    車夫見沈楠看他，他沒好氣道:“我要是要干啥，在路上都干了，還能等到現(xiàn)在。”

    沈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沖著他笑了笑。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這不也是怕嗎。

    “得了，我知道那兩個(gè)男的也不會來，我好人做到底，等會兒幫你們把東西拿過去，你們留一個(gè)人看著東西，剩下一個(gè)去登記，記得提前找個(gè)會寫字的，這樣能快些。”

    衡國的字是繁體字，對沈楠來說倒也不是太難，“那蕎蕎你照看著，我過去瞧瞧?！?/br>
    能在集市上賣東西的，那都是有些手藝的。

    登記的地方烏泱泱一片人，沈楠擠著進(jìn)去，就見一個(gè)個(gè)穿著官差服飾的男人埋著頭奮筆疾書。

    “哎哎哎，你一個(gè)女人擠什么擠，到后面前?！本S持秩序的官差抬頭看了沈楠一眼，臉上帶著不高興。

    “官爺，我是來登記的?！?/br>
    “登記？”他上下打量了沈楠一番，“叫你家男人來?！?/br>
    “官爺，不用叫我家男……相公，我識得字，我寫就行?！鄙蜷泵忉?。

    “你識字？”官差面露懷疑，“當(dāng)真？”

    見沈楠點(diǎn)頭，他半信半疑地走上前，看著那桌上一摞摞的簿子，“鎮(zhèn)，村，名字?！?/br>
    “青山鎮(zhèn)，靠山屯顧家村，顧云郎?！?/br>
    “等著?！惫俨钔种干贤铝艘豢谕倌?，從一摞子簿子中找出青山鎮(zhèn)的簿子認(rèn)真翻著，“找到了，在這簽字?！?/br>
    沈楠拿起毛筆，蘸了墨，又在那粗硯上刮了幾下，握筆的姿勢也很是標(biāo)準(zhǔn)，看著頗有那么些意思。可當(dāng)她真正落筆，周圍因新奇女人還會寫字而圍上來的人一片嘩然。

    “嚯，真丑!”

    “可不是，我照著畫都能畫的比這好?！?/br>
    “還行吧，好歹人家能寫上?！?/br>
    方才還想請沈楠幫忙代寫的人瞬間消了心思，寧肯多排一會兒隊(duì)，也不愿讓她代筆。

    那官差臉上也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但這字雖丑，好歹能看出來是“顧云郎”三個(gè)字，想著她可能是連夜趕工練習(xí)的，他也沒有過多苛求，而是指著那簿子后面的數(shù)字，“四百九十八號，自己去找吧?！?/br>
    說著，給了沈楠一塊木牌。

    沈楠拿著木牌擠出人群，卻不見顧小蕎和那車夫的身影。

    第11章 這個(gè)女人，可能真……

    沈楠一時(shí)慌了神，用力的擠開人群跑過去，果然沒看見顧小蕎的蹤跡。

    “蕎蕎!”沈楠環(huán)顧四周，扯著嗓子喊。

    “大妹子?！避嚪虻乃粏〉穆曇魝鱽恚蜷仡^，見他在不遠(yuǎn)處招手。

    “這地方不給停車，我就把牛車往前牽了牽?！避嚪虼笫逡娚蜷@般心焦，臉上帶著明顯的歉意解釋道。

    原本他以為沈楠沒這么快，他把車趕過去在過來也來得及，誰知……

    沈楠見確實(shí)有官差在趕人，對那大叔的懷疑和責(zé)怪也消了不少，“我meimei呢？”

    “在前頭?！贝笫逯噶藗€(gè)地方。

    兩人趕過去，沈楠見顧小蕎坐在車檐上踢踏著兩條腿，不由得松了口氣。

    “嫂子!”顧小蕎看見沈楠，開心的揮了揮手，等她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她面色不太好看。

    “嫂子，發(fā)生啥事了嗎？”她從車上跳下來。

    “沒有?！鄙蜷獡u了搖頭，從袖口里掏出那個(gè)木牌遞給顧小蕎，“官差說是四百九十八號?！?/br>
    “這么后？”顧小蕎驚呼，去年他們是二百多，排在中間，今年居然是四百九十八號，這都到巷尾了吧！

    白虎縣的春集是在一條專門批出來的長巷子里，這處平日里人很少，只有每年春集才會這般熱鬧。

    各家要趕春集擺攤的話要提前去縣里登記，交傭錢，然后縣衙的人會將這些人的名字合在一塊兒進(jìn)行抓鬮，以此來決定他們擺攤的位置。

    此舉也是為了公平起見，但位置的好壞關(guān)乎著你的東西能不能賣出去，所以十分重要。

    “看來，今年的東西是很難賣出去了。”顧小蕎皺著臉有些沮喪。

    這春集賣筐的人不少，雖然他大哥的手藝不錯(cuò)，但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沈楠方才受了驚嚇，此時(shí)將將回過神來，而且她沒趕過集，也不知顧小蕎所說的后到底有多后，倒也沒那么悲觀，直到那個(gè)大叔好心將他們送到地方。

    到底是縣里舉辦的春集，無論從規(guī)模還是格局都比鎮(zhèn)上的要大的多，也要整潔干凈的多。

    一排排畫了線的方格子里擺著一椅一凳以此來代表一家，格子外面是大寫的數(shù)字，左邊是一右邊是貳，以此類推。

    方才登記的地方是個(gè)路口，繞過路口轉(zhuǎn)個(gè)彎，便是那條市集巷子。

    沈楠他們的位置剛好在一個(gè)拐彎的丁字路口，瞧著那一眼望不到的巷口，她才明白她們的位置到底有多不好。

    而且她們的位置正對的不遠(yuǎn)處便是白虎縣唯一的港口，地方不大，是個(gè)供船只?？啃_的地方。偶爾會有漁船回來，所以地方比較臟亂，如今是春日，腥臭味還算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