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不算太好，冷風(fēng)吹在人身上冷嗖嗖的。初開攤集上人不多，沈楠三人便圍著火爐烤火。

    比起其他扯著嗓子喊的小販，她們?nèi)齻€就顯得無所事事的多了，可偏偏，她們那桌上也不知擺了個什么玩意兒，叫喚的聲音還賊大。

    “嘿蕎蕎，有生意來了。”沈楠瞅著不遠(yuǎn)處一個小孩子扯著婦人的袖子往這邊來，碰了碰顧小蕎，朝她使了個顏色。

    二人站起身來稍稍打理了一番，那婦人剛好過來。

    “你們買的飯團(tuán)是個啥？”那婦人明顯是被小孩子纏煩了，臉上滿是不耐煩，語氣也不咋好。

    “飯團(tuán)，六文錢一個?！鄙蜷χ忉?，“里面有蛋有rou也有菜?！?/br>
    “這么貴?！眿D人擰眉，“就不能便宜些？”

    “不加rou四文，不加蛋五文，蛋rou都加六文?！?/br>
    “一個rou包子才兩文，你這飯團(tuán)咋賣這么貴？”她說著揭開桌子上裝食材的罐子瞅了瞅，“這rou都發(fā)紅了，指定不新鮮了，走吧寶兒，娘回去給你炒rou吃?！?/br>
    她睜眼說瞎話，提溜著小孩兒就要走?？伤讲畔粕w子的時候，那小孩兒已經(jīng)聞到了東坡rou的香氣，此時是死活都不肯走，踢蹬著腿在地上打滾，吱哇亂叫。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br>
    小孩兒的聲音引得不少人駐足觀看，那婦人也覺得臉燒得慌，但她就生了這一個心肝寶貝，打又舍不得打，只得順著，“你先起來，娘給你買。”

    “來一個蛋的。”她對沈楠道。

    “我要rou的?！?/br>
    “行行行rou的?！彼值馈耙猺ou的?！?/br>
    之前在家里練熟了手，此時沈楠一套動作正可謂是行云流水，鋪米，刷醬，放菜，加rou，每一步都不含糊，如同在制作一個藝術(shù)品。

    卷好之后，沈楠將飯團(tuán)裝進(jìn)顧小蕎折好的油紙里，低頭遞給那小孩兒，“小弟弟，拿好了?。　?/br>
    小孩兒明顯是被慣壞了，拿了東西別說謝謝了，連個眼神都沒給她遞，急急打開油紙，咬了一口飯團(tuán)，隨即瞇著眼睛，大嚼特嚼。

    那婦人雖說是自己提出要買的，可給錢的時候卻是不清不愿，掏出錢袋子數(shù)出五文扔在桌上，扭著屁股帶著小孩兒走了。

    “看著也不怎么樣嘛，你還吃的這樣香，給娘嘗一口?！?/br>
    “不給，我自己還不夠吃呢，你要是想吃自己買去。”

    圍觀的群眾一陣哄笑，可他們在這里站了這么久，也漸漸地被那喇叭里的聲音給洗腦了，滿腦子的“好吃的飯團(tuán)，六文錢一個，嘿嘿?！?/br>
    趕集的雖然都是農(nóng)民居多，但也不乏有縣里的，買個飯團(tuán)對他們來說，也并非什么難事。

    況且這飯團(tuán)新奇，那做飯團(tuán)的小娘子手上還特意套了個透明的東西，看著就干凈，再者，方才那小孩也說好吃來著。

    “小娘子，給我來一個，要加rou加蛋的。”

    “給我來一個加rou的，多放點(diǎn)蘿卜絲。”

    “我要一個只加蛋的，多來點(diǎn)米飯，我肚量大?！?/br>
    人群一下子圍上來，沈楠便讓顧小蕎也上手，楚暮在一邊收錢。

    顧小蕎見沈楠給她拿了一雙像手一樣的東西，學(xué)著她方才的樣子，頗顯笨拙的套在了手上。

    驟然面對這么多人的注視，顧小蕎不由得有些緊張，可當(dāng)聽到錢幣在楚暮手里發(fā)出的叮當(dāng)聲，什么緊張通通沒了，滿腦子想的都是錢。

    “來，大叔您拿好?！彼χ?“大娘，您要啥？”

    圍在小攤前的人不少，可真正買的也沒多少，沈楠和顧小蕎兩人通力合作，不到一刻鐘，就剩最后一單了。

    “小娘子，你家這玩意兒也太奇怪了，我在這兒也沒站多長時間，這會兒滿腦子都是這聲音?！蹦谴笫逍χ?，憨厚的撓了撓頭。

    沈楠也跟著笑，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掀開瓦甑的蓋子瞧了瞧，一瓦甑的米飯，才下去了三分之一。

    這兒的生意是沒了，沈楠自然打起了那港口的注意，瞧著楚暮這會兒正在旁邊數(shù)銀子，她走上前去，戳了戳他的胳膊。

    “嘿，楚大夫?！?/br>
    “干什么?！背阂娝Φ囊荒榡ian詐，頓時退避三舍。

    “沒什么，就是問問，你餓了沒，我給你做個飯團(tuán)吃。”

    “不餓?！背貉柿搜士谒煊驳?。

    他向來貪吃，雖然今早沈楠給了他最大的一個飯團(tuán)，可經(jīng)過一路顛簸到現(xiàn)在，其實(shí)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更何況方才還有不少客人買了飯團(tuán)后在攤子前就開吃了。

    rou和米飯的香味縈繞在鼻尖也就罷了，還要眼睜睜看著別人吃，對他來說，著實(shí)是一種折磨。

    他的小動作沈楠盡收眼底，她笑了笑，挑著眉接著誘惑，“多放幾片rou，澆點(diǎn)湯汁，你想想那味道?！?/br>
    沈楠說著還砸了咂嘴，做出一副回味無窮的表情。

    楚暮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否則，他應(yīng)該很強(qiáng)烈的拒絕沈楠，然后繼續(xù)在攤位上收錢當(dāng)掌柜，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迎著冷風(fēng)，吃著飯團(tuán)，脖子里還掛著那個叫的人腦仁兒疼的玩意兒，像個大傻子一樣，接受著過往船客的注視。

    “大兄弟，你這是啥玩意兒?。俊庇邢麓碉L(fēng)的船客好奇的過來問。

    “不知道。”楚暮氣憤的咬了一口飯團(tuán)，冷風(fēng)中，米飯還散發(fā)著香氣，帶著rou味，竄到那船客的鼻子里。

    “喲，你這有是啥吃食，咋這般香，在哪兒賣的？”那大叔使勁兒嗅著風(fēng)中的香氣，深怕浪費(fèi)了一般。

    “那邊?！背荷鸁o可戀的用手指指了指后前方。

    “嘿，謝謝大兄弟了。”那船客臉上帶笑，臨走時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戴的這玩意兒還真配你。”

    那人的本意是說，那喇叭會說話，肯定價格極貴，很配他那張矜貴的臉，可在楚暮看來，那人就是在說他傻。

    “嘿兄弟，這里面說的飯團(tuán)在哪兒呢？”

    又有人聽見聲音前來詢問。

    “后面?！背河袣鉄o力的應(yīng)答，其后只要有人沖他過來，他就指指身后，那人會意，自然就走了。

    反正他再也不會給別人機(jī)會嘲笑他。

    眼看著兩艘船開走了，顧小蕎終于來叫他了。

    “阿楚哥，飯團(tuán)都賣完了，嫂子叫你過去呢?！?/br>
    第15章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

    飯團(tuán)賣完了，下午攤位上人少，沈楠便趁著這個時間去買了明日做飯團(tuán)要用的食材，回來的路上還恰巧碰上了趕車的趙大叔。

    坐著著大叔的牛車回來，沈楠見二人守著攤位很是無聊，便提議先回去。

    雖然離閉市還有一個時辰，可左右沒人來，她們待呆著也是浪費(fèi)時間。

    況且今日有客人來買飯團(tuán)，一買就是好幾個，拿不上全是買了筐子提回去的，照這樣下去，不用等春集結(jié)束，這筐和背簍就該賣完了。

    顧小蕎向來聽沈楠的，見楚暮也沒意見，三人便開始著手收拾東西。

    將筐子和背簍摞在一起用繩子捆了?；馉t里的火已經(jīng)快燃的差不多了，楚暮索性倒了點(diǎn)鍋里的水進(jìn)去澆了個透徹。

    鍋?zhàn)訝t子啥的都是大件兒，有官府的人看著也不怕被人拿走，倒是那個錄音喇叭，沈楠收進(jìn)了自己的包袱里。

    “這東西都賣完了，楚兄弟怎么看著好像不太開心啊！”趙大叔見楚暮興致缺缺的不說話，問道。

    沈楠正準(zhǔn)備上車，聽他問便回答道:“沒事兒，心情不好和我鬧脾氣呢。”

    聞言，楚暮轉(zhuǎn)頭怒瞪她。

    “怎么，我說的不對嗎？”她笑問，“難道你沒跟我鬧脾氣，沒看見我愛搭不理？”

    那傲嬌勁兒，活像個小孩子。

    嬉皮笑臉的表情讓楚暮更惱了，他冷哼一聲，轉(zhuǎn)過頭去不理她。三哥說了，不與女子一般見識。

    “你看你看，就現(xiàn)在這個表情?！鄙蜷^續(xù)打趣他。

    顧小蕎看他這般，也笑著抿了抿唇，“阿楚哥，要不明日你和嫂子卷飯團(tuán)，我去那邊招攬客人?！?/br>
    “原來是嫌做的活多了鬧性子呢?！壁w大叔了然。

    “我，沒，有?！庇X得靈魂受到了侮辱還不被人理解的某人怒吼出聲。

    他只是覺得自己為了個飯團(tuán)就屈服，甚至私心里覺得沈楠是好人，氣自己沒出息罷了，才不是因?yàn)楹贸詰凶觥?/br>
    回去依舊抄小路，一個多時辰便到了鎮(zhèn)上，趙大叔見時間還早，便提議直接送她們回村。

    “反正青山鎮(zhèn)離靠山屯不遠(yuǎn)，我今天認(rèn)認(rèn)路，以后直接去你們村里接，免得你們背著東西來來去去的，又重又不方便?！?/br>
    趙大叔也是個實(shí)誠人，今早沈楠給了他一個飯團(tuán)，里面有rou又有蛋，還有那么多的白飯。

    他長這么大，也沒吃過幾次干飯，單是靠這個，他也要把沈楠她們送回去。

    趙大叔說的也是實(shí)話，她們每日要從靠山屯走到鎮(zhèn)上，拿著東西不方便不說，還要勞煩顧云郎他們，更何況趙大叔也是好意，她也不好推辭。

    “行，那就多謝趙大叔了?！?/br>
    沈楠她們坐著牛車回村，倒是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畢竟在靠山屯，牛一直是個稀罕物，顧家村五十多戶人家，卻只有三頭耕田的老牛，還是公用的。

    一群人圍著那牛車，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寶，直到趙大叔駕著牛車走了，他們才回過神來，“顧嫂子，你家老三媳婦這是干啥呢，咋回來還有牛車送?。　?/br>
    “她心眼兒多，做了個吃食生意，那車是她租的，走縣里用的?！鳖櫮覆[眼笑。

    “我說呢?！眴栐兊膵D人點(diǎn)頭，想著方才沈楠從牛車上拿下來的那些個東西，不由得咽了咽吐沫。

    顧母與她們寒暄了幾句便進(jìn)了門，她捅了捅旁邊的人，“哎，她們家怕不是真要發(fā)達(dá)了，你看他三媳婦方才拿進(jìn)門的東西，那可是我家一個月的口糧，我見里面還有雞蛋和rou呢。”

    “這有什么稀奇，你可別忘了，她那日在祠堂抽簽，可是大吉，而且鎮(zhèn)上的祭祀都說了，老三那媳婦兒，是個福星?！闭f話的女人是顧家的鄰居，平日里跟顧母關(guān)系不錯，“而且她一來啊，云郎她娘的腿都好了一大半呢?！?/br>
    “真的假的？”那人明顯不信。

    “騙你干啥，你沒見前幾日她下床都費(fèi)勁嗎？”

    “那倒是?！彼c(diǎn)了點(diǎn)頭，嘟囔著說:“就希望他們家發(fā)達(dá)了，看在咱們是一個村的份上，多多少少能幫幫咱們?！?/br>
    “這誰知道呢！”有人聽見的話，嘆息道。

    這人一有錢啊，就容易變壞，坑原村的段家不就是個頂好的例子嗎，如今那段家雖然還住在村里，可平日里都是拿鼻孔看人，誰知道顧三郎家會不會。

    楚暮回來后沒見顧三郎，便會自己院子，用信鴿帶了信，轉(zhuǎn)告顧三郎他們不用等直接回家。

    一家人關(guān)上了門，沈楠掏出錢袋子，將今日賺的錢倒在了飯桌上。

    “嘩啦啦”的錢幣碰撞的聲音，在她聽來如同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