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鳖櫞笊┬χf，“之前書院的兩位夫子還不怎么待見他，畢竟他瞧著年輕，結(jié)果你看現(xiàn)在？而且啊，我聽忍冬說，周夫子和陳夫子現(xiàn)在可崇拜薛夫子了，他倆把自己手底下天賦高學(xué)問好的學(xué)生都挑了出來，交給薛夫子來培養(yǎng)，說是后年去院試試試水?！?/br>
    這是他們?nèi)齻€夫子商議之后決定的，自然也是征求過沈楠的意見的。沈楠挺喜歡他們現(xiàn)在的這種凝聚力的，雖然不知道薛長青能呆多久，但他能教一點是一點，她也不攔著。

    中午薛長青自然是替代了江停風(fēng)受到了顧母的盛情款待，一向只吃一碗飯的他，今日居然破天荒地吃了兩碗，更別提他還吃了菜。

    “嗝……”

    自從顧家出來，薛長青就一直在打嗝，忍都忍不住。

    沒辦法，實在是太撐了。

    “夫子，其實你可以少吃一點的，你不是教育我們，凡事要量力而行嗎？”顧忍冬跟在他后面陪著他消食，見他這般難受，不由得問出了口。

    “夫子也是盛情難卻，況且……”薛長青看著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坡，眼神暗了暗。

    往年臘八日，他爹娘也會這樣給他夾菜，說他太瘦了，多吃點臘八粥來年長得壯。

    顧母今日絮絮叨叨的樣子，真是像極了他家的老頭和老太太。

    也不知道他們在上京怎么樣了。

    還有老頭有沒有放棄給他找媳婦兒的想法。

    “啊啾……”

    上京薛府，薛榮斜靠在軟榻上抽著老煙槍，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老爺，你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咋還打起噴嚏來了。”薛閔氏進來，給他拉了拉蓋在腿上的被子，“可是受了風(fēng)冷了？”

    “哪里就冷了，還不是那個逆子又念叨我呢！”說起薛長青，薛榮氣得胡子都是抖的。

    他就想不明白了，取個媳婦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咋就還跑了。

    他就想早點抱個孫子，這有錯嗎？

    “還不是你把他逼得太緊?！币幌肫鹧﹂L青，薛閔氏不由得埋怨薛榮，“他不愿意你就緩幾年嘛，你可倒好，硬生生將人給逼走了。”

    薛閔氏說著，眼角便帶了淚，“我跟你說，我就這一個兒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兒，我跟你沒完。”

    “他一個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兒，況且江家的那女娃不是說了嗎，他現(xiàn)在在一個書院做夫子呢，日子過得美著呢?！?/br>
    “人家說啥就是啥，你就是這樣做爹的?！毖﹂h氏坐在榻上抹眼淚，“這人都到了多長時間了，你也不說給寫封信問問情況?！?/br>
    知道薛榮會說什么，薛閔氏接著道:“長青和皇上，戰(zhàn)王殿下關(guān)系一直都挺好，他過去，指定會去見戰(zhàn)王。再不濟，不還有江家嗎，他和江家那小子在一起，江家指定知道他人具體在哪兒?！?/br>
    “江昇昌那個老匹夫，老夫才不要去求他。”他們本來就政治立場不同不對付，若是為了這事去求他，那他多沒面子。

    更何況那老匹夫記仇的很，若是他拿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到時候豈不是讓朝臣笑話。

    不行，絕對不行。

    薛榮雖這般說，但心里到底還是惦記著薛長青的。他從小錦衣玉食地長大，哪里受過這種苦。

    而且那云陽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順最窮的地方。

    “行了，你也別哭了，明日我去趟宮里，問問皇上?！?/br>
    那臭小子不在，他連抽煙都沒味道了。

    “真的？”薛閔氏淚眼婆娑地抬頭看他。

    自己這老頭子啥脾氣，她最是清楚，他要是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真的，我哪敢騙你?！毖s動了動胡子，沒好氣的說。

    “那倒是?！毕胨齻冮h家可是武將世家，當年薛榮，還是她親自搶來的呢。

    這么些年了，這老頭倔歸倔，但對她那是沒得說。

    “我明日去探探皇上的口風(fēng)，若有了消息，等開春了，老夫親自將他抓回來?！?/br>
    第71章 壞了他的名聲還想……

    自白柔回去后, 薛長青便知道自己的行蹤藏不住了。而且他也知道家里那個老頭子擔心他，思索了半晌，他最終還是寫了封信。

    正好宋柯良要遞折子去上京, 他便順帶著將信捎上。

    估計以老頭子那性子，開春就要來抓他了，但能躲一時是一時，他懶得想以后得事。

    古代車馬慢，等信送到, 已經(jīng)是臘月二十八了。

    “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 還知道給他爹來封信?！毖s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但從他一動一動的胡子，還是能看出來他的好心情。

    “阿青一直都孝順著呢, 要不是你總逼他成婚, 他能跑出去嗎？”薛閔氏白了他一眼, 指了指信紙上那龍飛鳳舞的字, “你瞧瞧，這信里不都是叮囑你的。我這當娘的都沒這待遇?！?/br>
    “咋沒有，這最后一頁，不都是跟你報平安的嗎。”薛榮嘴硬地反駁，“況且, 我這都一把年紀了，就他那吊兒郎當?shù)男宰? 我都不知道我有沒有福氣能活到看見孫子的那一天, 我能不急嘛。”

    “呸呸呸!”薛閔氏往地上啐了幾口，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天天的瞎說啥呢，阿青今年也不過十九, 你著什么急。他不成婚，那是因為緣分未到?！?/br>
    薛閔氏搶過薛榮手里的信翻了翻，發(fā)現(xiàn)信里頭兒子幾乎都沒怎么提到自己，只說自己一切都好。

    這云陽府地處偏遠，冬日又格外冷，薛長青又一向是個報喜不報憂的……

    “哎，也不知阿青在那邊過得怎么樣？”她心憂道:“這孩子，咋就不說說自己過得咋樣呢？”

    “我聽皇上說，如今云陽府變化挺大，阿青有戰(zhàn)王殿下護著，受不了什么委屈?！?/br>
    “變化大，能有多大？”薛閔氏不信，那地方，她年輕的時候跟著父親去過，山多地少，土瘠民貧，還偶有外族sao擾。這些年南蠻作亂，朝廷便越發(fā)不重視那里，縱然現(xiàn)在有戰(zhàn)王殿下鎮(zhèn)守，但一年時間，能有多大變化。

    “能有多大？”薛榮呵呵一笑。

    大到讓江昇昌那個老匹夫忌憚。

    “皇上，”太極宮里，江昇昌舉著玉硅，推心置腹地上諫，“戰(zhàn)王殿下獨占云陽府，另立法律，勢頭強勁，陛下不可不防?。　?/br>
    “江侍郎這是何意？”蕭錦帆坐在龍椅上捏著額角，漫不經(jīng)心的睨了他一眼，“當年戰(zhàn)王大敗南蠻，助朕登基，且以兵權(quán)換取云陽一府，朕曾答應(yīng)他，十年不過問云陽之事，江侍郎此舉，莫非是要讓朕失信于戰(zhàn)王?！?/br>
    “臣不敢?！苯瓡N昌恭敬叩拜，“只是臣日前得知，戰(zhàn)王在云陽府不但自立律法，免除賦稅徭役，還大肆練兵，恐有不臣之心?！?/br>
    “云陽府臨近北戎，北戎乃游牧一族，常于冬日sao擾云陽邊鎮(zhèn)，戰(zhàn)王此舉似乎并無不妥?！庇写蟪继骖欑f話。

    “就是，況且戰(zhàn)王殿下當年可是自卸兵權(quán)，若真有不臣之心，何必如此舍近求遠。”

    戰(zhàn)王十五歲便在戰(zhàn)場嶄露頭角，其過人的謀略與智慧，讓他們這些浸yin沙場多年的老將都自愧不如。

    南蠻兵強馬壯，侵擾大順多年，一直未曾得到解決，但卻在戰(zhàn)王手里節(jié)節(jié)敗退，只可惜先皇疑心深重，拎不清輕重，因怕戰(zhàn)王功高蓋主，不惜勾結(jié)外敵，致使那一戰(zhàn)大順慘敗，戰(zhàn)王也差點丟了一條命。

    他們原以為戰(zhàn)王就此頹敗，誰承想一年后，他再次帶著他的大軍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用半年的時間，將南蠻納入大順的版圖。

    戰(zhàn)王大軍班師回朝，先皇終日惶惶不安，抑郁數(shù)日后終是一病不起，就在誰都以為戰(zhàn)王會趁機攻入皇城，坐上皇位的時候，他卻扶持當時不怎么受寵的太子上位，甚至交出兵權(quán)，放棄了榮耀與富貴，去那鳥不拉屎的云陽府，做了個小小巡撫。

    這樣視權(quán)力于無物的人，怎教他們不佩服。

    而他若真有不臣之心，當年大可以自己上位，何必舍近求遠。

    “湯將軍這話的意思，是說若是當年戰(zhàn)王有異心，大可自己上位？”江昇昌淡淡道:“江山社稷，自然是該留在正統(tǒng)之人手里，陛下是先皇嫡子，乃是天定之人，戰(zhàn)王是庶出……”

    湯將軍:“……”

    合著你的意思是，以前戰(zhàn)王知道自己是庶出，不敢幻想皇位，如今他去云陽府呆了一年，就又敢想了，打算白手起家了？

    你難道不覺得你這話前后矛盾嗎？

    不過看皇上的表情，似乎是并不相信他的鬼話。

    “皇上，臣還有一事上奏?！苯瓡N昌打算再下一濟猛藥。

    當年先皇為戰(zhàn)王設(shè)局，他參與其中出了不少力，原以為先皇駕崩后戰(zhàn)王會秋后算賬，可他卻去了云陽府。

    他本以為戰(zhàn)王是不知道這事兒的，可誰知這一年來，當年參與謀劃的人，都被皇上以各種理由處死或者罷免，這其中，就不乏有戰(zhàn)王的手筆。

    他好不容易爬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絕不能輕易被拉下去，所以現(xiàn)在首要做的，就是離間戰(zhàn)王和皇上。

    皇上一但起了疑心，任他戰(zhàn)王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起浪來。

    “皇上，臣日前才查明，那多寶閣背后之人，乃是戰(zhàn)王殿下?！?/br>
    那多寶閣是半年前突然出現(xiàn)在上京的，因著里頭多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所以在上京頗受歡迎。

    只是這多寶閣出現(xiàn)的蹊蹺，里頭買的東西也古怪，他為了能在皇上面前博好感，便偷偷去查，結(jié)果這一查，卻查到了他那逆子的頭上。

    多寶閣有多賺錢他不是不知道，而且那里頭出入的多為達官顯貴，他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位居侍郎，但在上京這個遍地是官的地方，他還欠缺的太多，故而他才會讓白柔去云陽府，想著將江停風(fēng)叫回來。

    只要江停風(fēng)在上京，他就不怕這多寶閣落不到他的手里，誰知居然失敗了。

    無奈，他便只能另尋他法，卻屢次被阻，他也是后來才知道，那多寶閣后頭有人。

    自陳氏死后，江停風(fēng)便一直被他圈禁起來，就算后來他大病一場性格大變，那也只是跟著一群紈绔子弟走狗斗雞，留戀于煙花之地，絕不可能能結(jié)交什么權(quán)貴。

    而在云陽府那個鬼地方，能將手伸到上京的，除了戰(zhàn)王，他想不出第二個人。

    他順著這條線去查，果然讓他找到了證據(jù)。

    既然多寶閣他沒法占為己有，那用它毀了戰(zhàn)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將自己尋到的證據(jù)遞給皇帝身邊的小太監(jiān)讓他幫忙呈上去，“皇上，多寶閣所出之物甚是罕見，且大多非大順之物，臣懷疑，其背后之人私通他國?！?/br>
    而且多寶閣那可是來財?shù)牡胤?，他方才就說過戰(zhàn)王私自練兵，相必不用他明說，皇上也能猜到這上面去。

    “江侍郎何必如此拐彎抹角的，前面說多寶閣背后之人乃是戰(zhàn)王，現(xiàn)在又說多寶閣私通他國，你不如直接說戰(zhàn)王殿下私通他國好了。”那武將嘲諷道。

    陰陽怪氣，酸文假醋，著實令人反胃。

    “臣所言句句為實，皇上若是不信，可讓御龍衛(wèi)去查。”

    “呵，我可記得前不久江侍郎還意圖與多寶閣拉關(guān)系，怎么，周旋不成，現(xiàn)在開始潑臟水了？”說話的是戶部侍郎陳軒，他是一向看不上江昇昌這種小人行徑的。

    “陳大人慎言，我拉關(guān)系只為查出背后之人……”

    “江大人心眼多似蜂窩，誰知道你到底藏著什么心思?！?/br>
    “陳大人，陛下面前，你豈可信口雌黃，污蔑于我?！?/br>
    “夠了?！贝箜樀劭粗骂^的文臣武將吵成一團，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戰(zhàn)王之事朕心中有數(shù)，眾位愛卿不必再吵。”

    “皇上……”江昇昌還欲說些什么，可終是被皇帝不耐煩的眼神制止。

    不過也沒關(guān)系，帝王多疑心，更何況蕭錦帆的皇位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戰(zhàn)王讓出來的。

    這懷疑的種子一但種下，要不了多久便會成為參天大樹，他戰(zhàn)王想借皇上之手報當年之仇，怕是有些太異想天開了。

    “啊湫!”靠山屯顧家村的小院子里，顧三郎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