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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只知攝政王權(quán)傾朝野,無人敢犯,可不知道朝中上下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行錯一步,就會給他扣上獨攬中樞、蔑視皇權(quán),有架空幼帝,挾天子而令之野心的罪名。 這門婚事乃先太后詔命,沈氏將門為大郢氏族功勞赫赫。沈家長女嫁進護國侯府,當(dāng)年攝政王年幼,明家嫡女還未出生時,先太后便指腹為婚,連庚貼都交換了。 太子年幼登基,先帝令同胞皇弟監(jiān)輔少年陛下穩(wěn)坐江山。他身為攝政王,風(fēng)口浪尖,被人以不臣之心詬病不少。 護國侯府雖是清流世家,但畢竟這清貴門楣擺在那兒。那時候即便要娶,完成婚約,也要思量再三,以免被人拿捏把柄。 也所幸那時明家嫡女尚未成年,他也正好有理由順理成章將此事擱置,如今明鏡已然及笄一年,此事他若推脫,便又成為了叵測之臣眼里的把柄,屆時正好參他違視先詔。 所以,也只好當(dāng)一回壞人,背上拆散有情人的名聲。 他護國侯心疼女兒,將庶女嫁進攝政王府,這般折損,豈能令人不忿。 王府上下人不多,可以說皆是攝政王心思玲瓏的心腹。無人不覺王爺被欺瞞迎娶庶女進門,是護國侯府一番不尊的折辱。 偏王爺還不追究,平白受他們欺騙。這天底下,誰敢這么不敬攝政王?護國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仗著幾朝門楣這樣膽大妄為。 容循知道明鏡不愿意嫁他,可他同樣身不由己,他若有差錯,小皇帝皇位就坐不穩(wěn)。所以即便知道了他們李代桃僵,所嫁庶女,他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花瓣驀然落了兩片,在他衣袖上,容循低眉撿到手心,想對妙七說兩句話。 然未及他開口,王府門外忽一陣喧鬧,馬兒嘶鳴。 “走開,讓我進去!” “讓開!” 少年張揚朗聲,毫不客氣。 妙七皺眉,走過去看著大門口半夜闖王府的人,叉腰喊道,“什么人這般張狂,敢在攝政王府門口撒野!” 衣著普通的書童看似尋常,可其實身手并不尋常。明澈幾次闖門,竟都被兩個人毫不費力地牢牢擋在門外。 容循回眸看過去,見到少年面貌,開口喚了一聲,“妙七?!?/br> 妙七看了看自家王爺,轉(zhuǎn)而對門口揚聲道, “讓他進來?!?/br> 沒了阻礙,明澈闖進來,直直看向容循,眼底翻涌著風(fēng)華的怒意。 妙七被他眉宇間的野性壓地默默退了一步,她躲到容循身邊,才趾高氣昂地訓(xùn)斥她,“小侯爺,你好大的膽子!夜闖王府,該當(dāng)何罪!” 明澈一雙鳳目只看著容循,少年肆意的目光對上那雙古潭深川的眼睛,容循眼底漫然幾分欣賞。 護國侯府的小侯爺,與同齡人相比,可謂出色之極,來日必是前途坦蕩,青云扶搖。 他早已將他攬在日后輔佐小皇帝的純臣之才里。 明澈看著他,掀袍單膝而跪,不卑不亢道, “皇叔,明澈代替家父和側(cè)夫人,向您請罪。護國侯府遇事不決,辦事不周,以不敬手段折了這門詔命婚旨。望皇叔恕罪,護國侯府百年門楣,此番,是落晦之塵。” 他所言的不敬,是為侯府瞞天過海,李代桃僵這般不光明的手段。而非是說侯府二小姐的身份,折損了這門婚事。 容循斂眸望著他,眸色留影,“小侯爺風(fēng)骨襲承,到此朝,護國侯府的為臣脊梁,你父親倒不如你?!?/br> “皇叔雅量,明澈知道皇叔對護國侯府所做之事,心知肚明?!彼鹕恚劭綦[漫猩紅,明澈嗓音微顫,身側(cè)因傷而通紅泛著血痕的雙手緊握著,“可是,一切事因,皆由護國侯府背負?;适?,絕不可欺我阿姐。” 他一字一句,沉沉入耳。 容循看著他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瞇了瞇眸子,目色難辨。 一旁的妙七眨了眨眼,心底驀然暢朗,沒想到這小侯爺,還真不賴。這番話說的,令她那些壓著的積怨都沒了。 嘖,護國侯簡直連這小侯爺一半也不及。 明澈說完,話音剛落,身后便有釵環(huán)輕響,腳步輕盈急促。 “阿澈!” 明姮從南庭跑出來,怔愣地看著站在院子里的明澈,心口酸酸的。 他不是被鎖在家里了嗎...... 她原本坐在房間里,等了大半夜也沒人來,身子都酸的不得了,耐不住便趴在床上,強撐著昏昏欲睡。 外頭吵鬧的聲音把她吵醒,她聽到了明澈的聲音。本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跑來一看,還真是他。 容循尋聲看過去,便見身著霞帔嫁衣的明姮,在竹燈下如深谷幽蘭,亭亭玉立。 皎色芙蓉妝,冰清玉潤,香培玉琢。 眉眼是花枝勾勒的柔意,云霧楚楚。 她杏眼蒙淚,眼尾泛紅,發(fā)髻上熠熠生輝的金銀玉飾襯著一張如落雨杏花惹人憐惜的小臉。 容循看著她,驀然便想到了一句話。 前程不思念釵裙。 明姮看見明澈臉上似乎帶傷,提著長長的裙擺跑到他身邊,“阿澈,你受傷了?!?/br> 他們兩個年紀(jì)只相差四個月,可明澈個子如春筍般的拔高,早年間便比她高處一個頭了。 明姮看著他,想踮腳抬手碰碰他的臉,被他避開。明澈退了一步,看向她的目光又疼又氣恨,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眼里卻是生生落下淚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