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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你是,挨了幾道天雷?” “九道。” “九道?” 晚棠記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飛升之時承受天雷的情景,她修為低,所以天材地寶用了不計其數,即便是那樣,那一道天雷仍然讓她半年都沒有恢復身體。 伏青額角的傷口早就好了,現在已經看不出痕跡,他的額頭光潔無缺,晚棠盯著看了許久。 可是她記得那個下午,他回來的時候,自己在逼問他,在怪他。 晚棠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有一種被牽掛的感覺。 這種感覺和父君關心自己、庇佑自己之時的那種安全感不同,也和身邊的人幫助夸獎之時也不同。 而是更接近一種潤物無聲的感覺。 人界皇宮之中突然出現在身后的保護、被寒氣浸淬的冰糖葫蘆、不知為何便被同意的同行請求、與洛淬輕而易舉的認主、金色的結界之中唯一的一片凈土,與猛然間失而復得的記憶,這些像是烏云退散以后一顆一顆從天空出現的星星,最開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一顆,隨著烏云的消失,逐漸接連現出身影。 從最初的一個完整的星座、到一整片星云,再到漫天燦爛星河。 燦爛星河在晚棠眼前鋪展開來。 她的世界也從暗淡變成光明。 她撲棱一聲展翅,停在伏青的肩膀上,黑色的喙輕輕碰了一下伏青的耳垂,細細的聲音啞著:“謝謝?!?/br> 伏青喉結猛地一滾,額角滲出汗來,“這,本就是我該做的?!?/br> 晚棠在伏青肩上停了片刻,無奈此地風依舊很大,她只能回到伏青手掌的位置避風。 過了片刻,她又問:“可是,是誰將我的記憶用天雷鎖封上?若是天雷鎖只能是由遠古上神所驅使,”那些熟悉的臉龐劃過晚棠的記憶,“到底是誰會這么做?” “這個問題,我尚且不知?!狈噍p輕抬手周圍晚棠遮風,“不過,極有可能與你出現在云夢國有關。你不是說,那個時候你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從哪里來的、又為何到那里嗎?” “是不記得?!蓖硖某谅?,“那個時候,我只覺得自己像是失憶了一般?!?/br> “所以,即便是現在,你的記憶仍然不是完整的?!狈嗾f。 晚棠抬頭去看他,心中覺得不可置信。 可毫無疑問,伏青說的是有道理的。 可是到底是誰會這么做呢?又為何要幾次三番封存自己的記憶呢? 晚棠人生中頭一回覺得,不認識自己。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誰。 可是現在,多想也沒意義,自己已經被嘶鷹變成了一只烏鴉,若是她不松口,自己是不是能變回人形還不一定。 可是為什么嘶鷹在自己救了她之后仍然會那樣心狠的將自己變成烏鴉呢?甚至是面對伏青的性命威脅之時,仍然不肯將自己變回。 紫衣女子嘶鷹的那張臉在晚棠的腦海中來來回回的徘徊著,周圍是風聲的怒號,上天像是發(fā)怒了一般,拼了命用最可怖的聲音撕扯著人的耳朵。 “嘶鷹......” 突然間,風聲戛然而止,就連斷崖地下的云海都停止了翻滾,晚棠振翅飛到伏青面前,像是被牽制了一般僵硬道:“回地府!” 嘶鷹端端坐在給她準備的特殊牢獄之中,周圍是嚴不可破的結界,門口還守著兩排衛(wèi)兵。 看到晚棠、伏青二人推門進來,嘶鷹不屑的瞥了一眼,眼角的那顆淚痣便變得愈發(fā)妖艷,“早說了,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給你解開封印。” 晚棠站在伏青的肩頭,聲音平靜:“高鷹將軍,別來無恙。” 就連伏青都一驚,嘶鷹暴怒直接站起來朝晚棠的方向飛撲過來,伏青一揮手,嘶鷹硬生生撞在金色的護罩之上,嘴角登時流出血來,可她仍不甘的看著晚棠:“誰告訴你的!你不是不知道嗎!” 伏青知道晚棠從前的記憶,可他也從沒把那個絡腮胡孔武有力的高鷹將軍跟現在的嘶鷹聯想到一起。 更何況,高鷹是男人,而嘶鷹是女人。 可眼前這一切分明昭示著,晚棠是對的。 眼前的鴉鳴國國君嘶鷹,就是那個被千云公主嫌棄、最后又死在晚棠手中的大將軍嘶鷹。 “我想起了從前的事,你與高鷹眼角都有著同樣的淚痣。”晚棠平靜的說。 從前的那些事情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光是接受這些事情就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氣力。 當初離開云夢國以后,晚棠無數次想過,如果高鷹當時沒有死,她再次見到高鷹,該如何自處。 她想了許久,都覺得,無法自處。 事實就是,自己毀了那個大將軍的一生。 而現在,剛想起那些恩怨,她就必須要面對那個被她害得凄慘的人。 “就憑一顆淚痣?”嘶鷹瞪大眼睛笑著,笑聲卻極為滲人,“就憑一顆淚痣,你就能認出來八百多年以后的我?” “你的修為,也回來了?” 嘶鷹記得清楚,她初見晚棠的時候,她的修為最多三重境。當時她就覺得自己機會來了,這一次,她要讓對方血債血償。 身為鴉鳴國的國君,嘶鷹先天就具備在鴉鳴國境內將任何人、任何物變成烏鴉的能力——前提是,對方的修為比自己低。 她要讓那個從前風光無限、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殺死自己的大祭司生生世世變成烏鴉,只能頂著一身丑陋的皮毛卑微的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