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夢里的少年
賀之樟到的時候,陸西爵已經(jīng)把人從后備箱拖出來了,看到他進(jìn)來使了個眼色,“你打算怎么做?” 賀之樟視線掃了一圈,看到個大扳手,順手拿了過來。 高小虎是活生生疼醒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男人叼著煙坐在旁邊,一只腳還踩在他受傷的小腿上。 “說,是誰指使你們這么干的?”陸西爵輕飄飄的問。 高小虎疼得滿頭大汗,卻什么都不肯說。 陸西爵早猜到?jīng)]這么容易,只見他把腳拿開,冷笑著朝地上的人彈了彈煙灰,“換個問題,知道你們綁架的是誰嗎?” 高小虎嗤笑一聲,“季家大小姐誰不認(rèn)識?” 陸西爵點(diǎn)點(diǎn)頭,彎腰朝他靠近一些,“那你可能還不知道,季小姐在不久前剛剛跟sl的總裁完婚,她現(xiàn)在是sl集團(tuán)總裁夫人。” sl? 是他知道的那個sl嗎? 季家大小姐是sl的總裁夫人,這怎么可能? 看著高小虎因震驚而放大的瞳孔,陸西爵冷笑一聲,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高小虎終于意識到自己得罪了一個什么樣的人,嘴唇開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你們想干什么?我表哥呢?你們把他怎么了?” 陸西爵唇角一勾,指了指旁邊緊閉的車庫說:“阿樟正在里面招呼你兄弟,很快就輪到你了?!?/br> 高小虎渾身一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陸西爵說完這些話后,他好像聽見了周亮的慘叫聲。 半個小時后,車庫卷簾門升起,賀之樟脫掉手套走了出來, 手套上全是血,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高小虎硬著頭皮往他身后看,就見滿地的血,全都朝著下下水道流去。 而他那個從小就不學(xué)好的表哥,正以奇怪的姿勢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到你了?!北涞穆曇?,像是來自煉獄。 高小虎的下顎張得很大,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他的脖子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機(jī)械的轉(zhuǎn)過來,身體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不——” 被抓著胳膊拖行的時候,高小虎發(fā)了癲似的尖叫,雙腿在地上用力蹬,試圖逃離惡魔的掌心。 “別殺我,別殺我,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別殺我!” 賀之樟嫌他太吵,照著胸口就是一腳,高小虎只覺得自己撞上了一輛卡車,干嘔了兩聲卡出一口血。 賀之樟打算把人拖到里面,陸西爵走過來按住他的肩膀,“先聽他把話說完?!?/br> 這兩個只是拿錢辦事,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打死了真兇就找不到了。 賀之樟不以為然,眸底閃過一抹猩紅,“不需要他我也能把人找出來?!?/br> 陸西爵意外的看了賀之樟一眼,他知道阿樟的身份,也知道他背后的勢力,可那些輕易動彈不得,否則他這些年的‘低調(diào)’就白費(fèi)了,而且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看上去很危險。 “阿樟……” “你要替他求情?”賀之樟暴躁的打斷陸西爵,一雙眼睛像是浸了血,讓他想起很多年前那個被關(guān)在地下室里的少年。 直至此刻,陸西爵才終于意識到,季家那位大小姐在自己兄弟心里的位置,“我不是要阻止你,只是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賀之樟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恢復(fù)平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br> 高小虎早就嚇傻了,扯嗓子大喊道:“我說,我什么都說,有個女人給我五十萬,讓我綁架季小姐,我本來不想干的,是亮哥說季家已經(jīng)沒人了,車是他借的,人也是他抓的,不關(guān)我的事啊!” 陸西爵掃了眼車庫里只剩下一口氣的人,心想要是阿樟一早聽到這話,估計(jì)一口氣都不會給他留。 “那個女人是誰?”賀之樟問。 “不知道?!备咝』⒄f完就覺得一股寒意逼近,在脖子被掐住的時候大喊聲,“電話,她給我打過電話?!?/br> 賀之樟:“手機(jī)呢?” 陸西爵:“在車上,我去拿?!?/br> 陸西爵從車上拿下來兩部手機(jī),高小虎顫抖著解鎖屏幕,指著其中一個通話記錄說:“就是這個?!?/br> 陸西爵立即回?fù)苓^去,號碼已經(jīng)注銷了。 隨后他又用自己的手機(jī)給以前的下屬打電話,“幫我查一個手機(jī)號,應(yīng)該是這兩天剛開通的……” 高小虎見他走到一邊去打電話,恨不得跟過去,他以為這個男人已經(jīng)夠恐怖了,沒想到面前這個才是最恐怖的。 見賀之樟又朝他看過來,高小虎只覺得自己被死神扼住了咽喉,渾身一抖,一股熱流在身下攤開。 陸西爵打完電話回來,高小虎已經(jīng)不見了,只留下一灘可疑的液體,他抬頭看著面前的卷簾門,眉頭緊鎖,很多年沒看過阿樟這樣了。 季南堇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島上,身后又很多人在追她,她很害怕,想跑快一點(diǎn),可是她太小了。 就在那些人快要追上來的時候,旁邊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季南堇本來只是默默流淚,被他拉著反而哭了出來,少年不耐煩的低吼,“閉嘴,不然把你一個人扔在這里?!?/br> 季南堇有點(diǎn)怕他,哭聲小了一些,聽上去卻更傷心了,“俊一哥哥說不可以拉手手,拉手手會有小寶寶?!?/br> 什么鬼? 這一刻少年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停下來看著陷入悲傷的女孩兒,“是哪個白癡跟你說的?” 剛說完,女孩兒又開始嚎啕大哭,少年終于想起后面的追兵,連忙捂著她的嘴把她拖到一邊。 兩人躲在亂石堆后面,少年豎著耳朵聽附近的動靜。 確定暫時安全后,緊繃的身體才慢慢放松下來,這才有空去看被自己抱在懷里的女孩兒。 她身上的裙子已經(jīng)臟了,小臉也臟兮兮的,只有那雙眼睛又黑又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少年見她哭的跟只小花貓似的,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叫什么名字?” “季南堇?!?/br> 女孩兒軟軟的聲音像牛奶一樣香甜,她猶豫了一下,走過去牽住少年的衣服,“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沒說話,連笑容都收起來了,看上去有點(diǎn)兇。 季南堇似乎被嚇到了,松開手往后退了一步,咬著唇像是要哭。 少年挑挑眉轉(zhuǎn)身要走,季南堇顛顛的追了上去,“哥哥,我們什么時候回家?” 少年低頭看著被牽住的手,還沒來得及抽出來,又聽見女孩兒軟軟糯糯的聲音說:“哥哥,我喜歡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少年嘴角抽了一下,反手抓住她的小手,“吵死了,閉嘴!” 季南堇嘴巴一癟就要哭,少年跟她瞪視了一會兒,最后輸給了她水汽蒙蒙的大眼睛,辨別了方向繼續(xù)往前走。 沒走多遠(yuǎn)就停下了,女孩兒委屈的扁著嘴,“腳疼?!?/br> 少年看了她一會兒,然后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上來,我背你?!?/br> 女孩兒趴在少年的背上,小小的一只幾乎感覺不到什么重量,只能聞到她身上甜甜的奶香。 少年眼神淡淡的,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聽見身后的人說:“哥哥,我們會死嗎?” 會死嗎? 不久前少年也想過這個問題,他想應(yīng)該是會的吧,為了殺他,那些人連雇傭兵都找來了。 溫?zé)岬囊后w滑入衣領(lǐng),少年身體微微一顫,然后他聽見女孩兒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哥哥,我們不會死的對不對?你會保護(hù)我的對不對?” 那一瞬,少年的心像是活了過來,他扭頭去看背上的女孩兒,“對。” 季南堇立馬就高興起來,撅著屁股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哥哥,你是什么星座?” 少年愣住了,事實(shí)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星座。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最喜歡的是獅子座,因?yàn)榭∫桓绺缯f,獅子座的男生是最帥噠?!?/br> 少年有些想笑,心道個小屁孩兒知道什么是帥? “哥哥,你知不知道獅子星在哪里?天上的星星太多了,我找不見?!?/br> “哥哥,要不你當(dāng)我的獅子星吧!這樣我們就能永遠(yuǎn)在一起啦!” “哥哥……” “吵死了,閉嘴!” “嗚嗚,你兇我!” “……”聽到熟悉的哭聲,少年一個頭兩個大,只得順著她的話說,“找到獅子星之后呢?你要干什么?” “當(dāng)然是跟他結(jié)婚?。 ?/br> “……” 屁大點(diǎn)的孩子,居然連結(jié)婚都知道,少年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那個什么見鬼的哥哥可以拉出去斬了。 女孩兒仿佛不知疲憊,嘰嘰喳喳的說了一路,然后又問他是什么星座。 少年已經(jīng)放棄掙扎了,隨口說了句,“老虎座?!?/br> 在少年看來,有獅子座自然有老虎座,沒想到一句話就把女孩兒嚇哭了,“不要不要,不要老虎?!?/br> 少年不勝其煩,又不敢沖她發(fā)脾氣,只好壓著火氣說:“喜歡獅子座的老公是吧!我?guī)湍阏摇!?/br> 哭聲戛然而止,少年剛松了口氣,就見女孩兒伸出一根小手指說:“吶,要長得像你這么好看才行?!?/br> 怎么感覺自己被個孩子調(diào)戲了? 少年甩開這種見鬼的念頭,黑著臉勾住她的手指,女孩兒高興極了,在他背上咯咯笑著。 季南堇第二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病房里黑漆漆的,只有床頭那盞臺燈還亮著。 她盯著天花板看了足足五分鐘,意識才慢慢從夢境里脫離出來,視線在昏暗的光線下緩緩移動,然后停在了病床邊。 只見那里趴著一個人,以別扭的姿勢睡著,而她的手,卻被他緊緊握在掌心,一如夢里的少年。 到底是他影響了夢境,還是夢境影響了她,季南堇不知道,只是隱約覺得賀之樟跟夢里的少年很像。 而這種感覺在對上他緩緩睜開的眼睛時,來的越發(fā)強(qiáng)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