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導員說了考試的事情章珣也顧不上了，什么事情等他回來再辦，做完這些他才起身，拖著行李箱往電梯走，李姨追出來，他也只說，“耽誤航班再買票就難了，我很快回來?！?/br>
    那天直到落地香港，程澍的電話才打過來——

    “多久回來？”

    “快的話一個禮拜，程先生，”章珣坐在候機廳，耳邊是播報航班信息的聲音，“你，不要生我氣，亞斯曼的事我不能坐視不管，處理好我就回來，你等我行么？”

    程澍說好，沉默了一會，又說，“需要幫忙就打給我?！?/br>
    電話掛斷，程澍仰靠在座椅背上，疲憊的揉著太陽xue。

    “程澍，” 梅可這時道，“動工遷墓是大事，要選日子，要看風水，路上也多的是繁文縟節(jié)，程伯伯答應是答應，真的動起來沒那么快的?！?/br>
    “嗯。”

    “明天我請人去南姨那邊看看先，行么？”

    程澍大約是默許了，車子快到云頂，他才開口，問的是肖凡，“章珣說亞斯曼那邊出什么事了嗎？”

    “沒說，” 肖凡答話，“聽起來是很急。”

    “跟他保持聯(lián)系?！?/br>
    “好的，程總。”

    臨海那天的夜色被拉的很長，程澍失眠，在章珣給他修復的氧艙呆了一整晚，氧艙沒有窗戶，時間久了，像是怎么也到不了白天。

    20 小時后。

    章珣抵達卡薩，轉(zhuǎn)車去菲斯城，他在老房子的地窖里找到了亞斯曼和兩個小孩。

    亞斯曼因為逃亡，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狼狽，讓人欣慰的是，小孩沒有哭，艾麗莎和緹婭依偎在一起，睡得酣甜。

    “珣！”

    亞斯曼撲過來將他抱住，“你來了，你終于來了！”

    章珣輕撫他的背，“沒事了沒事了，我?guī)銈冏??！?/br>
    亞斯曼情緒跌落下來，他倚著墻坐回去，“我哪里都去不了，警察很快能找到我?！?/br>
    “可我們必須離開，總不能在這個地方躲一輩子?！?/br>
    章珣說，“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br>
    “你去哪？”

    “去找個安全的地方，”章珣握住他的手，“我也會去打聽阿丹的情況，你照顧好孩子?！?/br>
    警方以非親屬關系拒絕了章珣的探視，章珣想，阿丹的情況可能并不好，從警察局出來，他又去了阿丹的旅行社，店門關著，門口堆滿了垃圾，門上墻上全是污穢物，光是看一眼就能想象到那些人對他們展現(xiàn)的嘴臉，章珣便不忍再看了，他回了亞斯曼住處，從滿屋的狼藉里，找到了一些殘存的完好的衣物和吃食。

    但晚上去菲斯城的巴士停運，導致章珣在卡薩滯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趕過去，在車站附近找到了一間房子，章珣先租下一個月，隨后拿著鑰匙趕去老房子接亞斯曼。

    到的時候，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突兀的傳進耳朵，章珣心下不好，推開虛掩的大門沖進院子，入眼的景象將他的理智打了個粉碎。

    兩個小孩跌坐在地上，亞斯曼被幾個警察正往外拖，滿院子塵土飛揚，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力氣，隨手抄起一塊木板朝那些警察砸去，只等他們避開，才撲過去死死抱住了亞斯曼……

    第49章 不幸

    作者有話說：加更

    “艾麗莎？”

    艾麗莎坐在長椅上，她還不夠高，小腿懸在半空，章珣叫她的時候，她睫毛還濕潤著，許是警局嚴肅的氛圍所致，艾麗莎連答話的聲音也很輕。

    章珣又離她近了些，“等哥哥一會兒，乖乖的帶緹婭坐在這里，不要動，好么？”

    艾麗莎很認真的點頭，將小緹婭摟在懷里。

    章珣隨后被警察帶去了做筆錄的位置。

    “你是中國人？”

    “是的?！?/br>
    “你昨天剛?cè)刖?，?nbsp;那警察一面說話一面查閱章珣的證件，“這么急來卡薩，是想帶他們離開？”

    “警察先生，我有權(quán)聯(lián)系我的律師?！?/br>
    “不急，先生，我會讓你聯(lián)系律師，在這之前，我必須警告你，如果剛才你惡意傷害我的同事，或者已經(jīng)造成人身傷害，我們不會看在你是中國人的份上和你進行這番對話?！?/br>
    那些警察躲開了他的木板，并將他和亞斯曼一同從菲斯城帶回了卡薩，警署這個大廳里到處是鬧事被抓的人，那些當?shù)氐牡仄α髅麃G來惡心的目光，章珣埋下頭，不肯說話，亞斯曼被帶走了，不知帶到哪去，接下來會怎么樣章珣也難以想象。

    那警察敲了敲桌子，將座機面向他推了過來，“你現(xiàn)在可以聯(lián)系你的律師。”

    章珣回神，伸手去拿聽筒，那時章珣才發(fā)覺手腕上的表盤玻璃已經(jīng)碎了，那是程澍送他的，是南黎在蘇黎世收到的禮物，程澍每個月給他校準一次，現(xiàn)在損壞，指針也已經(jīng)定格。

    他沒有律師，他想要聯(lián)系的，只有程澍。

    “我要打回中國，方便么？”

    警察點頭，章珣才撥了號碼，可是打過去，電話關機，章珣又打給肖凡，也是關機。

    章珣開始緊張，又撥了幾次，仍舊如此。

    “麻煩，把手機給我，我想看下號碼?！?/br>
    那警察思慮了一陣，把收繳的手機拿出來，章珣找到了梁近舟的電話，再打過去，那頭打通，卻是持久的無人接聽。

    章珣很遲鈍的反應過來，國內(nèi)是深夜，而梁近舟現(xiàn)在，不是在深睡就是在跟哪個女人翻云覆雨。

    他頹然的將手機遞回去，而后撥了一串號碼，接通后章珣才道，“你好，請問是大使館么……”

    章珣被大使館的人接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章珣抱著緹婭，艾麗莎在大使館派來的宋先生懷里，章珣上了他的車，那時聽見他說——

    “以后不要這么沖動，在國外保護好自己是頭一條原則?！?/br>
    章珣聽著，嗯了一聲，又聽他說，“亞斯曼的情況我都了解了，這兩個孩子是他領養(yǎng)的，現(xiàn)在他面臨刑罰，警署那邊會幫忙聯(lián)系兒童救助中心，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留到安置好她們，我再送你回國?！?/br>
    “宋先生，”章珣彼時抬頭，看向他，“這里的救助中心很復雜，你知道的，緹婭還小，她在那里沒辦法生活?！?/br>
    宋之森的眼神看起來明顯對這個機構(gòu)有一定的了解，但他沒有順應章珣的話，而是說，“她們要活下去，只有這個辦法?！?/br>
    “宋先生，我想，”

    “章珣，你的想法暫時辦不到，你沒有合格的領養(yǎng)條件，況且領養(yǎng)手續(xù)的復雜程度根本難以言喻，現(xiàn)在重要的是你自己，警方不予處罰，但讓你一個月之內(nèi)離境，你忘了是么?！?/br>
    宋之森給章珣安排了臨時的住處，章珣帶著兩個孩子住下，先后給孩子們洗了澡，又安置她們吃了東西，直到她們睡著，章珣才從臥室出來。

    手機上有程澍的未接來電，章珣坐下來，手有些微顫，他回撥了過去。

    “章珣?！?/br>
    程澍的聲音就在耳邊，章珣一瞬間哽咽，空張了下嘴，很努力的才叫了聲，“程先生。”

    程澍的腳步陡然停住，身后的人也都停了下來，他聽著電話那頭隱忍的嗚咽，許久才道，“等著我?！?/br>
    “幫幫我，幫幫我程先生，”章珣徹底的哭出了聲，“亞斯曼和阿丹都被捕了，艾麗莎和緹婭會被送去救助中心，她們要怎么辦，她們還那么小，要怎么辦啊……”

    程澍握著手機的手發(fā)緊，他掛斷了電話，叫來肖凡，“訂最快去卡薩的機票?！?/br>
    “好。”

    也是此時，程澍身后的人突然此起彼伏的叫著 “程董”，程澍回過身，老爺子從后頭緩緩走過來，路過他，什么話都沒說……

    章珣在卡薩等了一個禮拜，沒有等到程澍，等來的是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員，以及宋之森。

    艾麗莎和緹婭的哭聲混在一起，那天宋之森聽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再給我?guī)滋欤萃心銈冊俳o我?guī)滋鞎r間！”

    無果，孩子們的哭聲被車子帶遠，章珣站在馬路邊，孤零零的，像根斷裂的枯木樹枝。

    半個月后，法庭宣布判處阿丹半年，亞斯曼一年的監(jiān)禁。

    章珣離開卡薩前，在宋之森的幫助下得到了一次探視機會。

    他告訴亞斯曼兩個孩子的情況，“萬幸的是，宋先生托了他的朋友，每個月會去救助中心探望她們一次，直到你刑滿釋放?！?/br>
    那天亞斯曼哭的很厲害，章珣打來這個寄養(yǎng)家庭起，從未見亞斯曼如此痛哭，被周圍的人污言穢語，夜里有地痞砸他的窗戶，他都不會表現(xiàn)出任何情緒，章珣曾經(jīng)以為，亞斯曼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人，因為他無私的愛著所有，也因為，他和阿丹數(shù)年如一日的相敬如賓。

    可是現(xiàn)在，他看著亞斯曼被帶走的背影，眼前忽然出現(xiàn)齊歡在樓頂一躍而下的畫面，人的隔絕和分離總是來的如此草率，一朝愛恨盡顯，人人落得個灰頭土臉的下場。

    他感到徹徹底底的失望，因為這世界真的，絲毫不念舊情。

    章珣在一月期限到底時，被宋之森送回了國，落地臨海，傍晚時抵達云頂。

    樓下大廳的管理員攔住了他，“抱歉章先生，九樓已經(jīng)被掛賣，程先生搬走有大半個月了?！?/br>
    “搬走了？那他現(xiàn)在住哪里？”章珣知道這個問題很白癡，但是他從半個月前就打不通程澍的電話了，肖凡的號碼打過去更是提示為空號。

    人家答不上他的話，他從云頂出來，又打車去了程澍的小公寓，密碼鎖換了，章珣試了很多次都沒打開，只好放棄。

    他乘電梯下樓，打給梁近舟的電話被接通，那頭道，“章珣，你沒事吧？”

    “我沒事了，亞，”章珣囁嚅，心以為他知道亞斯曼的事了，剛要開口，便聽他說，“梅志遠是鐵了心要把女兒嫁進程家，程哥肯定迫不得已，你要是心情不好，這兩天我?guī)愠鋈ド⑸⑿陌?。?/br>
    梁近舟的尾音越來越遠，而后變成尖銳冗長的噪音，炸的章珣腦子里一片空白。

    很久，章珣后撤了兩步，一手撐在墻上，極為平靜的跟他說，“不用了，你在哪，我們見一面，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第50章 離開

    梁近舟跟章珣前后腳到的公寓，章珣還沒來得及換身衣服，門鈴就響了，梁近舟進來后，先是端詳了他一番，之后才坐進沙發(fā)里，“你怎么又瘦了？”

    “回了趟卡薩，”章珣從冰箱拿了水給他，“我去換件衣服，你坐會兒?！?/br>
    章珣再出來時，梁近舟放下了手機，“所以我手機上的未接來電是你打的？”

    “嗯?！?/br>
    章珣手里拿著一個小紙袋，過來坐下后聽見他訝異了一聲，“這國際號碼我以為sao擾電話呢?！?/br>
    “近舟，亞斯曼和阿丹被監(jiān)禁了?！?/br>
    梁近舟聞言，一下子站了起來，“我靠什么情況，這么大的事你倒是多打幾個電話給我啊?！?/br>
    章珣伸手，握著他手腕讓他坐回去，“結(jié)果已經(jīng)落定了，你現(xiàn)在做什么都沒用，我們也做不了什么。”

    “監(jiān)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