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樂買了個冰淇淋，沈程不允許他吃太多，畢竟還不到夏天，于是幫他吃掉一半，知樂拿著剩下的一半，邊走邊吃。

    兩人相握的手上，無名指上各佩戴一枚簡單樸素的白金戒指，戒指內(nèi)環(huán)刻著兩人的名字。

    “下周記得把時間空出來?！鄙虺陶f。

    “哦?！?/br>
    “哦什么?！鄙虺绦表獦贰?/br>
    “嘿嘿嘿?！敝獦飞敌Α?/br>
    “是不是忘記了要去做什么？”

    “記得啦?！敝獦烦灾苛?，笑道：“去意大利，定婚服?！?/br>
    沈程揚(yáng)眉，本來也可以在國內(nèi)定制，或者請那邊的設(shè)計師上門來，但正好知樂還沒去過意大利，倒正好可以帶他順便玩一趟。

    那家百年老店是最早開始做夫夫婚服的，頗有紀(jì)念意義。

    事實上接回知樂的第二天，沈程便已打電話預(yù)約，誰知后來知樂開店太上頭，一拖再拖，直到今年，終將成行。

    知樂吃完冰淇淋，沈程將外殼扔到垃圾桶，牽住知樂的手，繼續(xù)漫步。

    四下皆是出來踏青的，男女老少，一家家，一對對，小孩在追逐嬉鬧，遠(yuǎn)處傳來歡笑，樹下有人在接吻。

    沈程高大英俊，沉穩(wěn)冷峻，知樂俊美挺拔，眉目舒朗，兩人并肩牽手而行，猶如一道漂亮的風(fēng)景線，引來道道欣賞的目光。大家看知樂他們，知樂他們也看大家。

    彼此都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

    知樂與沈程前面，一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慢慢走著。

    兩位老人各買了支小孩吃的迷你冰淇淋，一個草莓味，一個抹茶味。吃著吃著，老婆婆想嘗嘗抹茶味的，老頭兒便給老婆婆吃了一口，老頭兒也想嘗嘗草莓的，老婆婆卻不愿意。

    老頭兒頓時生氣了，拄著拐，氣呼呼的往前走。

    老婆婆趕緊追，喊：“死老頭子，你又發(fā)什么瘋。”

    老頭兒只是不理，老婆婆追了幾步，忽然也生氣了，干脆坐在路邊長凳上，不走了。老頭兒回頭一看，好嘛，只好回來，開始哄老婆婆。

    最后不知道說了什么，老婆婆破涕為笑，兩人交換著，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冰淇淋，再互相牽著，慢慢慢慢的往前走。

    “哥哥，我們老了，也，這樣?！敝獦房粗鴥晌焕先吮秤白哌h(yuǎn)，忽然朝沈程說道。

    沈程從老人身上收回目光，眼底柔和，知道知樂言下之意，卻問道：“哪樣？”

    “像他們那樣?！敝獦氛f：“頭發(fā)白了，也那樣，嗯，也像現(xiàn)在，我們這樣?！敝獦窊u了搖沈程的手。

    沈程眉梢含著笑，“那么老了，也還叫我哥哥嗎？”

    “啊，”知樂愣了愣，眨眨眼，轉(zhuǎn)而笑道：“啊，對的。一輩子的，哥哥。”

    沈程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副畫面，若干年后，兩人白發(fā)蒼蒼，脊背佝僂，老的不能再老，其中一個仍叫另外一個哥哥……不由笑起來。

    “他們，好老了。”知樂的眼神仍在那對老人身上。

    沈程明白他的意思，故意笑道：“怎么，怕老？”

    以為知樂會搖頭，畢竟那還是很遙遠(yuǎn)事，卻見知樂認(rèn)真的想了想，眼中略帶茫然與思索，最后點點頭，說：“怕的。”

    沈程側(cè)首，“怎么了？”

    知樂輕聲道：“老了，會死掉?！?/br>
    沈程一頓。

    知樂：“哥哥比我大，會，先死掉?！?/br>
    沈程：……

    沈程靜靜看著知樂。

    不知何時，他們停下腳步。有嘻笑追逐的小孩跑過來，沈程側(cè)身，將知樂擋在身后，待小孩跑過去后，方再面向知樂。

    那對老人已經(jīng)慢慢走遠(yuǎn)，知樂也看著沈程，神情忽然黯淡。

    “哥哥別，丟下我，一個人?！敝獦氛f：“一個人，太孤單了，天天想你的?！?/br>
    “我先死掉了，哥哥一個人，孤單的，難過的，也天天想我的?！敝獦酚终f道。

    沈程聽明白了，一字一句都聽明白了。

    “不想難過，也不想哥哥，難過?！敝獦酚悬c惶張無措，仿佛已看見晚年那般場景：“怎么辦呢?！?/br>
    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終將要面對的問題，知樂不太會經(jīng)常思索這些問題，但不代表他不懂。

    沈程沒有想到，知樂會這么早，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曾經(jīng)這是江善原最擔(dān)心的問題：他死后，知樂怎么辦。如今這個問題轉(zhuǎn)嫁到了沈程頭上。只是沒想到，知樂居然也有這樣的擔(dān)心。

    “是啊，怎么辦呢？”沈程溫聲道，對這個問題似乎并不意外，仿佛在此之前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又仿佛這并非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兩人停在路邊，知樂無意識的握緊沈程，想要跟他靠的更近些，眼中現(xiàn)出思索的神情。

    “想到辦法了嗎？”沈程輕攬知樂的腰，低聲問道。

    “不丟下我，也不，丟下哥哥?！敝獦纷詈笳f：“我們一起的，永遠(yuǎn)。”

    沈程倏然笑起來。

    “笑什么??？”知樂疑惑。

    沈程眼角眉梢都是笑，那笑容平和而溫柔，“笑我們想的一樣。”

    “哎呀——”知樂也笑起來：“夫夫，默契?！?/br>
    “誰也不丟下誰，”沈程輕輕抱著知樂，用知樂能聽懂的言語，低聲道：“一起老，一起死。”

    “嗯！一起老，一起死?！敝獦诽ь^，笑容滿面的看沈程：“說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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