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戛然而止。

    前排的倆女生哭得稀里嘩啦。角落里一對情侶，一個把頭埋進(jìn)了另一個懷里。

    季末在口罩后面抽了抽鼻子，咳了一下。

    莫狄以為季末也感動得流淚了，趕忙遞紙，季末卻說：“不用，感冒流鼻涕。”

    季末瞥了一眼爆米花桶，他自己戴口罩全程沒摘，這一桶只剩下了薄薄一層，全讓莫狄干掉了。

    他有點想笑。

    莫狄鼻頭紅紅的，眼睛也水光瀲滟，一看就是看進(jìn)去了，內(nèi)心很受觸動。

    季末悄悄嘆了口氣，然后拉住莫狄的手腕。“走吧，回家?！?/br>
    回家的路上，莫狄好像還沒走出來。

    季末掐掐他的臉，問道：“感動啦？”

    莫狄沉沉點頭，極其坦誠地“嗯”了一聲。季末又咳嗽起來，這回是笑得被自己的唾沫嗆到了。莫狄一下下?lián)徇^他后背，給他順氣。

    季末把他的手拽下來，若無其事道：“你覺得那個男孩做得好嗎？這么感動?！?/br>
    莫狄喉結(jié)滾動。半晌后，他道：“他比較幸運，因為做得還算周全。他不想讓女孩知道，就瞞了對方一輩子，稍微有點差錯女孩知道了，那肯定就很狗血了。”

    季末贊同地點點頭。

    過了一陣，季末問道：“那如果你是那個男孩，你會怎么做呀？”

    莫狄沒說話。

    他思考了兩秒，然后猛地產(chǎn)生懷疑。他瞬間扭頭，黑不見底的瞳孔在夜色里鎖住季末，他沉聲問：“你為什么這么問我？”

    聲線里剛剛的感動已經(jīng)消失得一干二凈，全是警惕。

    莫狄一剎那緊張到頭皮發(fā)麻。

    上次季末說約會請他吃飯，是為了坦白他哥哥的事情，那么這次的約會又是為了坦白什么？季末這么惦記著看電影，就沖著這部電影來的，看完了還問他這種問題，這不是明擺著……

    季末卻擺擺手，輕松道：“就是聊聊?！?/br>
    莫狄抓住他的手，使了很大的力氣?！澳悴粫眢w……”

    季末撲哧笑了出來?！拔腋惚ＷC我身體沒問題，我回去給你看體檢報告?！?/br>
    莫狄的目光像是冰錐，銳利地跟季末對視很久才放過他。

    “回去第一件事，體檢報告?！?/br>
    季末輕笑一聲?！班??！?/br>
    出租車內(nèi)很安靜。季末也沒再說話，倒是擤了兩次鼻涕。

    莫狄解開大衣扣子，將季末摟進(jìn)來，捂緊了。

    他把下巴墊在季末頭頂上，說：“如果我是這個男孩……”

    “我會告訴這個女孩實情的?！?/br>
    季末怔住了，眼睛都忘了眨。

    “那個女孩那么愛他。她如果知道實情，肯定更愿意陪男孩走到最后?！?/br>
    “他們那么相愛，女孩什么都不知道，太不公平?！?/br>
    季末身體僵了片刻。

    幾秒后，就跟電影院里角落里那對小情侶似的，他沒出息地把頭埋進(jìn)了莫狄懷里。

    然后悄悄哭了。

    第81章 -half truth

    「就因為他那一句‘什么都不知道太不公平’，我做了一個只有我死后才知道會不會后悔的決定?！灸稛o關(guān)記錄》」

    回到家里，莫狄果然先極其嚴(yán)肅地叫季末拿出來最近的體檢報告，他細(xì)細(xì)看了一遍確實沒什么問題，這才安下心來。

    躺在床上，兩個人平靜相擁，聽著彼此的呼吸聲，他們都知道對方還沒睡著。

    莫狄一下下輕柔拍著季末，動作非常像哄小孩入睡。季末抿唇笑著，感受著拍打的頻率越來越慢，到最后莫狄自己把自己拍睡過去了。

    季末這才睜開眼睛，端詳著莫狄的睡顏。

    他就這么看了一晚上，沒合眼。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莫狄又在床上驚醒，然后發(fā)現(xiàn)身邊無人，一身冷汗。

    他再度緊張地下床尋人——這次季末是在餐桌上，正在做手沖咖啡。

    “早?！奔灸\笑著給他打了個招呼，分出一只手，擼了兩把急得直往他身上蹦的混血狼犬。

    莫狄盯著桌邊的人，那人皮膚蒼白，在還不明亮的光線里也能看出黑眼圈很重。季末不緊不慢磨著咖啡，氣色雖然不好，表情卻是云淡風(fēng)輕的。

    莫狄喉嚨發(fā)干。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季末的反常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如果他們要去邊區(qū)的話，他必須得保證季末身心健康，不然他怎么放心。

    他昨晚睡覺前就做了決定，今天得跟季末好好聊一聊，之前旁敲側(cè)擊過那么多次了，這次索性挑明。哪怕季末不愿意談，他也得開口去問。

    季末已經(jīng)把水燒好了，他熟練地把咖啡粉倒進(jìn)濾紙。瞥了一眼莫狄，季末說：“過來坐?！?/br>
    等莫狄拉開椅子坐下，還沒說一個字的時候，季末先說了出來：“我們談?wù)劙?。?/br>
    莫狄瞪直了眼。

    他沒想到季末居然會主動提出來。

    但那太好了，他求之不得。

    “好?！?/br>
    季末耐心地等咖啡濾完，然后倒了兩杯，一杯放到莫狄面前。

    咖啡香氣裊裊，季末深吸了一口咖啡的味道，眼睛微瞇，露出來一絲享受。

    莫狄的咖啡就放在眼前，他沒動，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季末。

    季末淺啜了一口，然后放下。他跟莫狄對視兩秒，笑了一下。

    莫狄等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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