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癮(作者:卻呀) 第9節(jié)
段昂坐在沙發(fā)上,紀因還是頭一回低頭,以俯視的方式看他。 她對上他的眼睛,嗓音清澈柔軟,試探著問:“你喜歡吃糖嗎?這個是我嘗過最好吃的一款了?!?/br> 她坐在這里寫了這么半天題目,多少是影響到他看球賽了。 小姑娘穿著毛衣開衫,淺紫色的,很襯她的氣質(zhì),整個人顯得更加軟糯溫柔,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 段昂和她對視幾秒,伸手,從她掌心拿過那袋糖果。 指尖碰觸她的掌心,輕輕的一下。 “喜歡。”他勾唇笑了聲。 她有點高興,細長眼尾輕輕彎了下:“那我回房間了?!?/br> 頓了頓,忍不住多管閑事地提醒了一句:“你也早點睡呀,總是熬夜對身體不好。” “好。”他應。 - 手機嘟嘟地震個不停,都是群里的消息。 【蔣毅】:王者榮耀來不來? 【杜良】:來來來! 【范子鈺】:昂哥等你帶@段昂 段昂掃了眼消息,修長手指在屏幕敲下“要睡了”三個字,戳了下發(fā)送鍵。 他一回,群里面的消息噌噌噌冒出來。 【杜良】:啥? 【范子鈺】:還以為我眼瞎看錯時間了,又看了幾遍,明明才十一點?。?/br> 【蔣毅】:哈哈哈昂哥你別開玩笑了,這么早你怎么可能睡得著,你哪天不是凌晨兩三點才睡。 段昂回了個“真睡了”,直接手機一關(guān)扔到旁邊。 作息這玩意兒影響挺大的,平時他熬夜慣了,難得這么早躺床上,翻了幾次身,半個多小時才睡著。 也許是今晚想到了過去,段昂夢到了些從前的事。 燥熱的盛夏午后,他放學回家早,走進復式公寓。 二樓主臥的門敞開著,他透過那扇沒關(guān)緊的房門,看到一對男女交/纏在一起。 汗水粘膩,窗外的知了聲和女人發(fā)出的奇怪聲音重疊。 那女人是他mama。 壓在他mama身上的男人,卻不是他的爸。 那時他多大?九歲還是十歲來著,他記不清了。尚且年幼的他并不清楚房里的兩人在做什么,可不妨礙他覺得惡心。 他故意踢倒板凳,先是女人倉皇地穿上衣服出來,她頭發(fā)散亂,見到是他,臉上閃過一絲窘迫尷尬。 但更多的,卻是如釋重負般地長舒了一口氣。 女人摸了摸他頭,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說出去,更不能告訴爸爸。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沉默地回了自己房間,從書包里拿出物理競賽題寫。 之后他再沒有撞見過那樣赤/裸直白的一幕,也盡量讓自己不去想起。 這段刻意忘掉的記憶慢慢變淡,直到高二的某天。 那時才開學沒幾天,還沒有晚自習,他剛走到樓棟里,一聲女人恐懼驚慌的叫喊聲充斥耳膜。 緊接著,一聲沉重的悶響在身后,他回頭,只見見穿了條褲子,上半身光/裸著的男人從陽臺墜落下來。 腦漿迸裂,鮮血流了一地。 - 段昂從夢里醒來,耳邊還殘留著警笛的鳴叫聲。 凌晨四點,窗外的天色黑沉沉的,他心里有點煩,毛躁躁的,又想要抽煙了。 段昂從床上坐起來,手伸進外套兜里,同時摸到了兩樣東西。 半盒抽剩下的香煙。 一袋子水果軟糖,小姑娘剛才給的。 段昂捏著袋子撕開,拿出一顆放到嘴里,很q彈,輕輕一咬外皮,桃子味的果汁就爆了出來。 距離他上一次吃糖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記得小時候的糖都是那種yingying的。 段昂第一次吃到這種。 感覺挺好吃的。 那袋糖一袋就八九個,段昂一顆接著一顆,兩分鐘不到就吃完了,過了很久,口腔里還留著水蜜桃味的甜。 有點像他曾在她身上聞到的氣味,心里的煩躁,暴戾似被什么撫平。 他關(guān)燈,重新闔上眼。 第8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fā) 你有什么錯 段昂覺不多,又睡了兩個多小時就醒了。 這會兒窗外的天已破曉,翻卷出一點兒魚肚白,晨光熹微。 他沒打算起來,時間太早了,現(xiàn)在去學校還得上早自習。 每天上課時段昂玩手機睡覺都沒事,但早自習不行,早自習有班主任在教室時刻盯著。 他們班的班主任原來是干副校長的,年紀大了才從那位置退下來,只接手他們一個班管著,還管得相當盡職盡責。 別的科任老師認為他沒救了,不管他在課堂上打游戲還是睡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度。 但他們那個副校長班主任不是。 這位副校長逮著機會就要和他好一頓談心教育,試圖把他這只迷途的羔羊拉回學習的康莊大道。 每次絮絮叨叨說上四五十分鐘不帶歇一口氣的。 對方一大把年紀了,段昂也不可能真和他對著嗆,怕把人氣出個好歹,每次都忍著,默不作聲聽他絮叨。 那些話聽多了也煩。 段昂對這個班主任是能避則避,睡是再睡不著了,他靠著床頭,點開手機準備打幾局游戲。 賬號登陸進去,捏著藍牙耳機剛要戴上,他聽到外面的一點兒洗漱的動靜。 聲音不算大,只是一早上的格外安靜,這房子隔音效果也不是很好。 段昂看了眼手機屏幕上方的時間,六點十九,他一猜到是紀因起床了。 他戴耳機的動作一頓,打游戲的興趣驟然減了很多,想了想,他也換了衣服走出去。 紀因站在盥洗池前,還沒完全睡醒,刷牙時眼睛閉著,小手握著粉色的牙刷柄,任它在嘴巴里震動。 兩分鐘之后,嗡嗡嗡聲消失。 電動牙刷自動停止震動,她這才睜開眼睛,咕嚕咕嚕漱了幾下,低頭吐掉嘴里的泡泡。 轉(zhuǎn)身取架子上的毛巾時,紀因看見站在門口的人,她愣了愣,手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沒眼花看錯。 門口,少年真就站在那兒,懶洋洋的表情,雙手交疊著,身上一件純灰色,款式極簡的衛(wèi)衣。 他頭頂離門框沒幾厘米,這樣看著更顯得個子高,漆黑的眼里似浮著散漫笑意。 紀因不知道他站了多久,隨即余光瞥到鏡子里,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 嘴角沾著白色牙膏泡沫,頭發(fā)沒梳,像個小瘋子一樣亂糟糟地披著,身上還穿著卡通的睡衣。 太不修邊幅了! 紀因臉一紅,沒睡醒的瞌睡一秒鐘沒了,小聲說了句“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好”,迅速擰開水龍頭。 她打濕毛巾,很快地洗了個臉,匆匆忙忙和他擦身而過,跑到房間換衣服去了。 段昂身子半倚靠在門廊邊,沒動,腦子里還浮現(xiàn)著小姑娘剛才的樣子。 純白色毛絨絨的睡衣,后面掛著兩只長耳朵,長發(fā)微亂地散在肩頭,發(fā)尾有些卷翹。 神情倦倦的,像只沒睡醒的兔子,慵懶又可愛。 最后從他身邊跑走時,睡裙后那兩只耳朵還跟著晃了晃。 段昂拖著懶散的步調(diào)走到盥洗池前,唇角翹起,喉結(jié)滾了滾,一聲笑低低蕩了出來。 這個早起得還挺值得。 紀因到房間換衣服,擦乳液,扎頭發(fā),一系列事做好十分就過去了。 她背上書包走處房,只見段昂在玄關(guān)處換鞋,左肩上掛著個書包。 不過扁扁的,一看里面就沒裝幾本書。 她也走過去,拿到自己的板鞋換上,又把一雙棉拖整齊地擺好放到上面。 兩人幾乎同時出門,現(xiàn)在時間還早,沒別人出來,樓道就他們,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腳步聲。 晨霧尚未散去,近處的景物看得見,往遠了眺望就是朦朧而模糊的一片了。 紀因用功慣了,每天去上學走在路上的時間也會利用起來,耳朵塞著耳機聽英語。 今天也不例外。 她戴著耳機,在聽一段關(guān)于美國總統(tǒng)競選的英語音頻,段昂走在她身側(cè),靠近道路的這邊。 一路誰也沒有說話,走到公交站,紀因還沒來得及拿出公交卡,416就開了過來。 她趕緊跟著前面的人一起上去,車慢慢開始行駛,有些顛。 紀因一手抓住桿子,一手拎著書包,正拉開拉鏈翻找時,段昂修長勁瘦的手指捏著手機,對著二維碼刷了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