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臣(重生)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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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云水怒 瘋臣如是 急湍甚箭,猛浪若奔。 狂風(fēng)暴雨把梧州利縣裹得密不通風(fēng),從正午起便黑沉得伸手不見五指! 半山皆是纏著火油布的火把,勉勉強強地映出了江堤與人潮;在發(fā)怒咆哮的烏蘇江面前,眾生皆是巨象腳下的螻蟻,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待著上天的發(fā)落。 利縣大壩直面太和江的洪峰沖擊,早在八年前就已決堤過一次:當(dāng)時的洪水帶走了近半數(shù)的農(nóng)田和人口,偌大的良田重鎮(zhèn),至今都沒能恢復(fù)往日繁華。 八年后洪魔再至,來勢更加兇險,但這次卻有不同—— 當(dāng)朝宰相,二品高官,薄相國來了!??! 薄將山一身利落的粗布短打,赤著雙腳站在高處遠眺。他一頭奇異的白發(fā)結(jié)成了三股辮,飛舞在空中時好比一頭銀色的蛟龍。 他帶來的是吳江水師精銳,天海戚氏嫡系兵府,與當(dāng)?shù)剀娒褚煌淌乩h大壩,護衛(wèi)千傾良田。 天海戚氏陰盛陽衰,家中多出巾幗丈夫,這次戚家軍的領(lǐng)袖,便是位英姿颯爽的少女將軍。 “——戚都尉,”薄相國揚聲叫住她,“這是在吵什么?” “回相國,堤壩上發(fā)現(xiàn)了三處小洞,均是拇指粗細?!迸畬④娨粡埬樅盟坪略?,只是被大雨沖得發(fā)白,“老監(jiān)工說,此時水下必有暗洞。” 利縣良田千頃,沃土深厚,自是江面寬敞,大壩巨闊。要找出這破洞位于何處,必得有人潛入深水里,在昏暗江水中摸出此洞所在。 女將脆聲呼喝,一排猛卒出列,各抱一塊沉石,躍入滔滔江水之中。 少頃有幾人浮上,皆是沒找到暗洞;幾人就此不見蹤影,從此葬身急流之中。 女將面無表情地揮手,聲音纖細婉麗,呼喝好似銀鈴急撞:“戚家軍出列!” 又是一排戚家軍列眾而出,齊聲呼喝道:“卑職在!” 這次每人腰上各系粗繩,抱著沉石躍入水中。孩兒手臂粗細的麻繩立刻繃得筆直,隨時隨地都要繃斷,可見水下情勢是何等兇險! 這次仍是一無所獲,浮上來的人卻更少了。 江面rou眼可見地躁動起來,那是水下暗洞在擴大! 福澤千田的利縣大壩,多災(zāi)多難的利縣大壩,這是又要決堤了嗎? 薄將山眉心一皺,正想說什么,女將再次大聲喝道:“戚家軍出列!” 薄將山渾身一肅。 再是一排戚家軍出列,無人退后一步。他們好比一行冷硬的刀鋒,面向生吞活人的河流。 民兵和百姓都沉默了,慢慢有人跪了下去。 女將揮手下令:“年歲不滿十七者,退后!” 利縣縣令對薄將山低聲道,這位女將軍年方十七。 于是一列士兵,只剩下四位士卒。 女將朝這四人點頭,摘下自己的紅翎羽: “好!你我五人,一同下水!若是誰尋見這暗洞,居一等功!若是葬身這烏蘇江,我們來世還做弟兄!” 戚家軍縱聲山呼,好似雷霆震怒: “來世還做弟兄!” 女將軍轉(zhuǎn)身向著薄將山抱拳一禮,轉(zhuǎn)身躍入蒼莽江水之中! 暴雨傾盆,四下肅靜。 啪——?。?! 岸上牽扯住女將軍一行人的粗繩,被咆哮的江流生生地扯斷了! 上千名利縣百姓,黑壓壓地跪倒一片,無聲地拜謝這位十七歲的女將。 薄將山低聲問道:“這位戚都尉是?” 戚家士卒回道:“回相國,都尉名為戚驀塵,自幼便傾慕令公風(fēng)儀。因令公字為‘薇容’,都尉便自取小字‘華容’?!?/br> 步練師少年成名,位極人臣,威震九州,活成了一面鮮艷的旗幟。 大朔這一代的血性女兒,誰不是聽著她的傳說長大,誰不是向著她的背影奔跑? 薄將山沉默片刻: “女子剛烈如此,確是令公遺風(fēng)?!?/br> ——嘩! 岸邊民眾驚嘩紛紛,只見那濁浪奔流中,戚驀塵拽著兩名士卒,從江中浮出了頭! 戚驀塵不愧是戚家虎女,吳江猛將,水性如龍!??! “暗洞就在此處往下兩丈余處!”戚驀塵大叫道,“來……” 一個浪頭淹沒了她! “別愣著!”薄將山眼瞳一縮,厲聲疾呼,“救人——?。。 ?/br> · · 數(shù)百里之外,利縣千余人,正在洪浪之中,經(jīng)歷生死長夜。 而此時的梧州城,靜夜安穩(wěn),黑甜無夢。 啪! 藥碗打碎一地,沈逾卿霍然起身: “此話當(dāng)真?!” “千真萬確,絕無作假!”驛站飛卒單膝跪地,低下頭去,“山洪沖垮了虔州紫煙山,太和江支流猝然改道,沿途沖垮數(shù)余城鎮(zhèn),死傷不計其數(shù)!傳聞虔州總水監(jiān)投江自盡,向虔州百萬浮尸謝罪……” 沈逾卿頭暈?zāi)垦#U些站立不穩(wěn)。 到底是十幾歲的少年郎,天大的災(zāi)禍往沈逾卿頭上一砸,少年的腦袋中懵然一片:“……然,然后?” 飛卒怔愣片刻,大聲重復(fù)一遍: “洪峰正朝梧州城日夜奔襲而來!右丞大人,烏蘇灣已如累卵,危在旦夕啊——?。?!” 這股毀天滅地的洪流,繞過了上游大壩,直奔這梧州城而來! · · 啪! 步練師抬起手來,扇了沈逾卿一耳光: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你這般慌張模樣,真是丟盡了相國的臉!” 這記耳光又急又狠,沈逾卿嘴角當(dāng)即見了血! 幼娘嚇得當(dāng)即跪了下去:“……小姐,右丞大人傷勢……” 步練師面若冰霜,幼娘不敢講下去,只能跪伏在地。步練師沒管幼娘,冷冷地覷著沈逾卿: “你可冷靜了?” 沈逾卿無聲點頭。 “那就挺直胸膛,像個男人!”步練師厲聲喝斥,又向門外喊道,“陳太守人呢?這會兒功夫,他爬也得爬過來了!” 親兵回到:“太守……太守人并不在梧州……” 步練師睜大了眼睛:“你說什么?” ——陳煜先,不見了? · · 等等,等等…… 步練師耳中嗡嗡作響,一顆心狂跳起來: 這到底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 是啊,是啊,這說不通。 步練師突然想道:太和江就算改道,那也要經(jīng)過虔州其他堤壩,怎么這會功夫,就沖到梧州城來了? 莫非虔州那些堤壩……壓根就沒攔它? 步練師心下一沉: 沒意義了。 ——虔州總水監(jiān)投江自盡,此事已是死無對證了。 · · 烏云罩頂,暴雨密織,一輛烏蓬馬車,踏過濕爛泥土,快速駛離梧州城。 梧州太守陳煜先,蜷縮在馬車之中,雙眼出神地看著美妾懷中的襁褓嬰兒。 ——他知道馬上會發(fā)生什么。 是李家人逼死了虔州總水監(jiān)。他們把虔州的大壩弄垮,此時改道的洪流已然逼近梧州城。 吳王周瑾不是天真幼稚的傻子。他之所以沒有讓梧州分洪,是因為周瑾心知肚明,這梧州近年來墾荒嚴(yán)重,地勢早就一馬平川,根本分不了多少洪,反而會憑空造出上萬的難民來。 若是梧州城被淹,那么金陵城也就不遠了。天下第一的“須彌磯”,難道還能阻止老天爺發(fā)怒? 但是有薄將山坐鎮(zhèn),梧州城很難被淹,利縣大壩說不定真的能扛住……所以李家人推波助瀾,讓太和江支流直接沖擊梧州,借這老天爺?shù)氖?,給周瑾致命一刀。 陳煜先知道,這梧州城的烏蘇灣,是扛不住這滔天巨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