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練師哼了一聲：“小姑娘好哄罷了?！?/br>
    薄將山撓了撓她下巴：“小姑娘?！?/br>
    步練師怫然大怒，抄起玉笏揍他。薄將山抽身飛撤，在窈窈崇拜的目光下，踩著瓦檐飛走了。

    步練師覺得自己女兒真沒見過世面：“……”

    ——你爹會(huì)飛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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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窈窈，”步練師看著女兒半晌，突然道，“你跟你爹學(xué)武吧?！?/br>
    窈窈茫然道：“武是什么呀？”

    “……”步練師沉默半晌，末了粲然一笑，“是好東西?！?/br>
    如若意鵲會(huì)武……她現(xiàn)在就能站在你身旁，看著你長大，照顧你起居，因?yàn)槟闩缐ι蠘涠蠛粜〗小?/br>
    窈窈，去習(xí)武吧。

    屆時(shí)你握著刀柄，就等于主宰了自己的命運(yùn)；

    從此天大地大，南北無邊，你來去都自由。

    窈窈似懂非懂的點(diǎn)頭。她總覺得今天的母親，心里一定很寂寞……

    她記憶里那些常來看她的美人jiejie們，好像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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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戚英。

    戚英大馬金刀地一坐，豪爽地拍了拍窈窈的背：“吃！多吃才能長個(gè)兒！”

    步練師翻了個(gè)白眼，示意窈窈自己去玩：“拉倒吧，我也沒見瑾哥兒有多高。”

    戚英大怒，提拳而上，毆打了步練師好一會(huì)兒，兩人這才說起正事來。

    今天戚英前來拜訪，還真是為了周瑾的事。

    “和親？”

    步練師聞言一愕，無定川邊殘存的北狄王廷，為了生存向大朔俯首陳臣，幾乎是所有人都能預(yù)見的事。

    但是：“是哪位公主要遠(yuǎn)嫁？”

    “是北狄進(jìn)貢?！逼萦u頭，“聽說是前可汗的表親，草原上第一美人，叫攣……攣骶……”

    步練師奇道：“難道是攣骶烏彌雅？”

    戚英驚道：“莫非這公主很有名？”

    步練師咳嗽一聲。

    按照道理來說，攣骶烏彌雅再美，名氣也不會(huì)傳到步練師耳朵里。這就好比言眉在上京才名再高，波斯臣子也不會(huì)知道她是哪根蔥一樣。

    但是——

    薄將山知道。

    步練師頗有些局促，薄將山在床笫之間算是話多的，他愛把很多草原見聞放到云雨之后說……步練師迷迷糊糊地聽了一耳朵八卦，也記住了那位“美得令月亮黯然失色”的大美女，攣骶烏彌雅。

    據(jù)說烏彌雅公主，就是北狄的羅敷，善良、美麗、勇敢、智慧，若不是這次朔狄和親，烏彌雅有望成為北狄的女可汗。

    “還有這種好事？”戚英眉飛色舞，“這個(gè)大美人可要做我兒媳了！”

    步練師差點(diǎn)嗆死：“什么？”

    ——攣骶烏彌雅要嫁給周瑾？?。?/br>
    戚英愕然道：“這還不是好事？”

    步練師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好jiejie，行行好，長點(diǎn)腦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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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怪戚英。戚英為人正直，心術(shù)簡單，想不到太深層去。

    步練師頭疼地嘖了一聲：

    周泰這是什么意思？

    周瑾迎娶北狄公主，肯定不是戚英說了算的，那得是周泰的旨意！

    戚英還是沒聽明白：“皇上這婚又指錯(cuò)了？”

    “不是錯(cuò)不錯(cuò)的問題?！辈骄殠熋嫔撩C，眸光深深，“阿英，你要知道，自從逆賊周望身死，皇上可是沒提過立儲(chǔ)的事了?！?/br>
    戚英臉色變了。

    “如今有望立儲(chǔ)的皇子，除了二殿下周琛，四殿下周理，就是瑾哥兒了?！辈骄殠熐弥种福霸景凑臻L幼次序，該是二殿下入主東宮……”

    但是現(xiàn)在秦王府都沒動(dòng)靜，淑妃指不定又著急上火，喝了三大碗涼茶。

    而在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周瑾卻娶了北狄公主！

    ——什么意思？

    “……”步練師柳眉深鎖，嘖了一聲，“皇上難道是想，讓瑾哥兒，和二殿下爭一爭嗎？”

    “這怎么爭得過？”戚英驚道，“西北大捷剛至，秦王軍功滿身，瑾哥兒哪里能……”

    步練師看了戚英一眼，不動(dòng)聲色地轉(zhuǎn)過臉去。

    看來戚英并不知道，當(dāng)時(shí)在玉門關(guān)前，神機(jī)營提前進(jìn)行炮擊，差點(diǎn)炸傷了周琛的事了。

    也是。戚英并沒有什么野心，也見不得對(duì)皇位多有興趣。她對(duì)周瑾的期盼，至始至終，也不過是健康長大，平平安安罷了。

    那……周瑾是怎么想的呢？

    步練師眸光沉靜，神情凜然：

    ——周瑾會(huì)和他母妃戚英一樣，對(duì)這把龍椅沒有半點(diǎn)興趣嗎？

    瑾哥兒，當(dāng)時(shí)上京之亂，你倒是從哪里搬來的救兵？

    “薇容！”

    步練師被喚得一怔，抬頭看向戚英：“怎么了？”

    “薇容，”戚英握著她的手，眼神清澈又明亮，“你，你要護(hù)著瑾哥兒，好不好？”

    步練師怔愣片刻，隨即一笑，握緊了戚英的手：

    “——好，我發(fā)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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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虜陣橫北荒……行歌歸咸陽”出自李白《出自薊北門行》。

    *2：“那里有慈母的白發(fā)，那里有春閨的遙望，那里有稚兒的啼哭”化用自余秋雨《陽關(guān)雪》：“中原慈母的白發(fā)，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

    *3：“酒半醺……丁香笑吐蘭麝噴”出自《斗鵪鶉·元宵》。

    第58章 紅塵劫   你正經(jīng)點(diǎn)

    幼娘一進(jìn)門就看見窈窈被打得滿地亂爬。

    幼娘震驚難言, 再抬頭一看，親娘步練師正坐廊檐下看書，一點(diǎn)心疼閨女的意思都沒有。

    幼娘見這窈窈摔了又爬, 爬了又摔，白玉似的小姑娘，硬是滾成了一個(gè)泥猴, 心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小姐……”

    “不吃苦怎么學(xué)得好武。”步練師淡定地?cái)[手，示意幼娘不用廢話，“薄止說窈窈的下盤太不穩(wěn)，學(xué)什么功夫都不會(huì)扎實(shí), 先派一個(gè)師父來摔窈窈半月。”

    幼娘驚道：“小祖宗這才多大！”

    “不小了，”步練師一邊嗑瓜子一邊接話，“我在她這歲數(shù)能作詩，薄止在她這個(gè)歲數(shù)都能上戰(zhàn)場(chǎng)了——爹娘的本事總得會(huì)一樣吧？”

    幼娘：“……”

    令公和相國, 真是爭奇斗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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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北狄攻入上京時(shí), 一把大火把步府燒了個(gè)干凈；步練師又忙于處理國政, 步府重新建好便住了進(jìn)去，也沒有要精心修繕的意思。

    堂堂一國中書令卻家徒四壁, 周泰很快就看不下去了，從自己金庫里撥錢給步練師, 意思是朝廷丟不起這人，愛卿趕緊把門面收拾收拾, 起碼正堂得擺上幾尊千年古瓷。

    于是步練師就擺了幾尊千年古瓷。

    然后, 沒了。

    周泰心情復(fù)雜地揣著手手：“……”

    步九巒生前多好風(fēng)雅，步練師性子卻簡單務(wù)實(shí)，字畫古玩那是一個(gè)也不愛，也不知道是像誰——

    哦, 周泰悟了，像朕，那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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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眼下幼娘隨著步練師進(jìn)了里屋，心情好似下鄉(xiāng)扶貧一般奇妙。

    步練師在塌上落座，撩起眼皮來：

    “什么事？”

    幼娘眨了眨眼睛，低頭扁了扁嘴，眉目見生出幾分委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