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妥協(xié) 第86節(jié)
他也沒繼續(xù)追問,兩人吃完飯,將杯具盤子清洗了,然后坐在沙發(fā)上。 “棠棠,你說吧?!?/br> 安棠伸手摘下手指上的戒指,把它放在茶幾上,純凈的玻璃都比不上這枚戒指剔透。 賀言郁看見她這個動作,瞳孔驟然一縮。 他抬眸,視線近乎扼制似的擒住她,“棠棠,你這是干什么?” “賀言郁,三年期限已到,我們該結(jié)束了?!彼届o的望著他,“你也別再裝失憶?!?/br> 第69章 晉江獨家首發(fā) 落地窗外面的雪粒下得更大,寒風嗚嗚咽咽呼嘯。 安棠的話,直接把賀言郁偽裝了一年半的謊言拆穿,就這樣毫不留情的撕開,不帶半點情面。 空氣里浮動著沉悶,像是低氣壓后形成的漩渦,想把兩人給卷進去。 賀言郁對上她的目光,良久,他溫柔的笑了笑,問道:“棠棠,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沒有失憶的?” 哪怕到了如今這個局面,他也是溫和的,就好像這已經(jīng)是刻入他骨子里的習慣,想要更改是很難的。 “幾個月前,給你發(fā)消息借書房的電腦?!?/br> 賀言郁沉吟:“因為那份文檔的編輯時間記錄?” 安棠點頭應(yīng)了聲。 聞言,男人抬手,指腹捏著鼻梁,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模樣,他垂眸,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聲線多了幾分綣意:“是我大意了?!?/br> “你還記得我們?nèi)昵暗募s定吧?”安棠并沒有把游戲規(guī)則再提出來說一遍,她的記憶好,賀言郁比她更甚,有些事,不需要再提,大家心里都知道。 她一字一句認真說:“你模仿得一點都不像淮之,我們就這樣吧。” 三年前,賀言郁滿懷嫉妒不甘,拉著她共沉淪,他們荒唐而幼稚的定下約定。 如果賀言郁能夠?qū)W會溫淮之,那他們就在一起,如果不能,就分開。 而今,評判權(quán)利在安棠手上。 “真的嗎?”賀言郁的語氣表明他并不相信安棠說的話,男人下顎緊繃,卻還是不減風度,他溫和的笑,配著并不溫和的話:“既然我不像他,那你為什么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安棠的手指下意識蜷緊,她笑了笑,目光平靜的注視他。 “不是真的,難道還是假的?” 這反應(yīng),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在里面。 賀言郁還是那副游刃有余又溫和的姿態(tài),在此之前,安棠很喜歡他這種狀態(tài),因為有溫淮之的影子,可現(xiàn)在她一點都不喜歡,仿佛對方就是一面特殊的鏡子,把她所有的狼狽全都照得淋漓盡致。 他說:“棠棠,你能和我演這么久,也是愛我的吧?” 如果安棠否認,就間接承認她把他當做溫淮之,如果那樣的話,就是認可賀言郁模仿得很像,那她說離開的話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如果安棠不否認,這不也正中他的下懷,承認她愛他。 無論怎么說,都對她不利。安棠很討厭他這副自以為是看透她的模樣,就好像最初那個糟糕的賀言郁又回來了。 偏執(zhí)、陰戾、高高在上又喜歡掌控她的一切。 她的臉色漸漸冷卻下去,一張臉欺霜賽雪,“賀言郁,你真是糟糕透了。” 安棠覺得沒必要跟他聊下去,起身準備去拿放在角落已經(jīng)收拾好的行李箱。 看她什么都準備好了,賀言郁臉色微變,大步走過去攥住安棠的手腕。 他把行李箱推到旁邊,方才的淡定和從容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緊張與無措。 “棠棠,你不能走!”賀言郁將她抱入懷里,手臂像鐵鉗似的將她緊緊困住,力道大得讓她喘不過氣。 安棠使勁掙脫,卻動不了分毫,“你給我松開?!?/br> “我不松,棠棠,你別離開我好不好?”男人雙手握著她的肩膀,溫柔的笑道:“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的求婚了,你不能走?!?/br> 他攬著她,把人帶到茶幾前,彎腰拿起那枚戒指,欲再次戴到安棠的手上。 安棠覺得他瘋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答應(yīng)你的求婚,我只是在騙你!” 她握著手,就是不讓賀言郁把戒指給她戴上。 男人的動作一頓,純黑的發(fā)梢下,那雙深邃的眼睛盯著她。 “騙我的?” “是!”安棠咬咬牙。 賀言郁凝望著她沒有說話,臉上浮現(xiàn)茫然和無措。良久,他溫柔的說:“棠棠,你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br> 這副裝傻充愣的模樣當真極具迷惑性。 “夠了,你別演了?!卑蔡耐崎_他,不自覺倒退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如果說他們之前有多親密,現(xiàn)在就有多疏離。 賀言郁伸手想拉她,結(jié)果安棠又后退幾步,神情帶著警惕。 男人的手頓在半空,他薄唇輕抿,臉上溫和的笑意快要維持不住。 他抬眸,深邃的眼眸劃過一抹寂寥,“棠棠,你別這樣,我會害怕的?!?/br> 從他身上,安棠看到一股脆弱感。 她撇開眼:“你現(xiàn)在這樣才讓我害怕?!?/br> “棠棠。”賀言郁走過去,小心翼翼又試探性的想伸手拉她,“你不要怕我,我……我是愛你的,我——” 話未說完,安棠已經(jīng)甩開他的手。 她抬頭,視線猝不及防對上賀言郁的,整個人頓時怔了怔。 安棠跟他相處了六年半,從未見過賀言郁有一天會像這樣。男人眼眶微紅,眼尾勾著緋,不是極致歡愉帶來的,而是由他內(nèi)心的情緒波動引起。 “棠棠,我真的愛你,你不要怕我?!?/br> 以前,賀言郁從不說愛她,只把她當消遣解樂的玩意兒,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不愛她卻指望她能全心全意愛他,并不加掩飾的控制她。 現(xiàn)在他說愛她,安棠不信:“你根本就不愛我。” 見她不相信自己說的話,賀言郁有些著急,他似乎迫切想證明自己,可他越是這樣,安棠發(fā)現(xiàn)他的眼尾越來越紅。 綺麗與脆弱交織出癡迷病態(tài)。 賀言郁已經(jīng)習慣用溫和的語氣跟她說話:“棠棠,我是愛你的,如果我不愛你,當初發(fā)生車禍的時候我也不會選擇救你。” 生死一線的時候,他幾乎是下意識做出反應(yīng),根本沒有去思考自己會不會因此喪命。 “棠棠,我從小到大的生活環(huán)境把我變成這樣,沒人教我該怎么去愛一個人,你教教我好不好?” 他握著她的手,眼眶猩紅,那雙漂亮深邃的桃花眼本就深情專注,此刻朦上一層薄霧,更是看得人生出惻隱之心。 他這副樣子就像懵懂稚子,一路跌跌撞撞去摸索,撞了滿身傷痕,最后沒流一滴淚,因為更多的是迷茫無措。 安棠看著他,因為他的話,不由自主的想到溫窈婕以前跟她說的。 賀景忱一心只想要完美的繼承人,所以一直以來都對賀言郁進行殘酷式的管教,可以說他變成今天這副模樣,賀景忱“功不可沒”。 當初賀言郁不懂怎么去表達,也不懂該怎么去愛安棠,他只知道,那時她逐漸清醒,不再發(fā)病并開始漸漸疏離他的時候,他心里很慌張。 他怕安棠不再像最初那樣對他有著熾熱的愛意,他開始瘋狂掌控她,偏執(zhí)到極致,恨不得時刻把人綁在身邊。 他也不愿看到她身邊有別的男性,他怕安棠移情別戀,怕她會把對他的愛意分給別人。 他不能接受,只能不斷控制她。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們的關(guān)系會越來越僵,明明他們在一起的頭兩年是很幸福的。 賀言郁說了那么多,最終只得到安棠的一聲嘆息:“你能不能別這樣……” “棠棠,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只要我們還在一起,你讓我干什么都可以。”男人眼尾帶紅,溫和的說:“你不是對溫淮之念念不忘嗎?我可以繼續(xù)模仿他,我可以做他的替身,只要你留下,這一切我都可以視而不見?!?/br> 安棠是賀言郁迄今為止得到的第一份溫暖,他曾從她身上享受到最熾熱的愛意,她用行動告訴他,原來他也是可以擁有別人的愛。 哪怕那些最后都是假的。 如今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人儼然成了賀言郁,安棠見他這樣,心情不可謂不復雜。 但她還是勸道:“賀言郁,就算你模仿得再像溫淮之又有什么用?你還是你,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br> “我覺得你現(xiàn)在對我,只是產(chǎn)生了求而不得的執(zhí)念,或許這并不是愛?我希望你能清醒過來?!?/br> 男人望著她,一滴淚掉了下來,他撇開視線,臉上溫和的笑已經(jīng)徹底粉碎。 他問:“不管我為你付出再多,所以你還是想離開我,對嗎?” 賀言郁這副清泠中夾雜著脆弱的樣子,像極了書里寫的美強慘。 安棠緘默,良久,回答他:“對?!?/br> 她想,需要清醒的人,不止有賀言郁,還有她。分開,對他們兩個而言,都是最好的抉擇。 客廳里寂靜無聲,氣氛逐漸凝滯,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賀言郁開口打破彼此的沉默,他問:“那你今天就要走嗎?” “嗯?!?/br> “我送你?!?/br> 這三個字,仿佛用盡他所有的力氣。 賀言郁轉(zhuǎn)身上樓換衣服,安棠站在原地,抬頭,目光望向他的背影。 從他身上,她看到錦繡燃燼后的灰暗。 寂寥、落寞。 * 港城的隆冬,雪花就沒停過,晝夜不停的大雪,使得這座素來璀璨繁華的城市,也被清冷蕭索的氣氛籠罩。 天地蒼茫,白皚皚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