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

    第二天。

    陳海去了財務(wù)科報道，恢復(fù)了干部職位，也有了專屬的工位。

    至于待遇，也從每個月的一百來塊，又恢復(fù)到了干部標準兩百八，加上五十的獎金。

    在如今這年代，已經(jīng)能算是高收入人群了。

    外加金德剛捏著鼻子給的兩百獎金，他這一次算是以小搏大，血賺了一筆。

    為了慶祝這事，買了兩斤豬rou回家，外加給小雪準備的零食，花出去不少，但剩得更多。

    沒等回家，在老舊樓道里，見到了蔣麗麗母子，這時候正準備出門呢。

    “這是要去哪？”

    突然看到陳海。

    或許是因為之前陰影的緣故，母子二人同時退了兩步。

    這兩步，深深扎了陳海的心。

    他苦笑著從小袋子里，拿出一袋軟糖。

    “小雪，別害怕，你看看這是什么？”

    “是……軟糖！”

    陳雪都快流口水了。

    這種糖是最近才流行的，五顏六色很好看，她見其他小朋友吃過。

    那時候可饞了。

    陳海把糖交給了陳雪，小女孩頓時喜笑顏開，又對戒備的蔣麗麗道：“你們要去哪？”

    蔣麗麗見他沒喝酒，稍微放心了些。

    “你忘記了，今天是爺爺生日，我?guī)⊙┗丶铱纯??！?/br>
    陳海一愣。

    “那你怎么沒通知我？應(yīng)該提前準備禮物的，我這就去買點東西?！?/br>
    “不用了，爺爺說不想看到你。”

    “……”

    陳海細細回憶。

    突然老臉一紅，去年老爺子的壽宴上，他跟蔣麗麗二姑家的人吵起來，又喝了不少酒，最后大吵大鬧，搞得大家面上無光，結(jié)果就是老爺子勃然大怒，讓他再也別去了。

    “老爺子也真是的，一年過去了，還這么記仇?！?/br>
    陳海喃喃自語。

    “飯菜做好了，你回家熱熱就能吃，我們先走了。”

    蔣麗麗聲音平淡。

    看著妻子清麗的面容，陳海內(nèi)心起了波瀾，搖頭說道：“不行，這么漂亮的老婆一個人出去，要是跟人跑了怎么辦，我一定要陪你去?！?/br>
    “你……”

    “小雪！爸爸都給你糖吃了，你帶上爸爸一起去太姥爺家好不好？”

    陳雪咬著軟糖，拉著mama的手悄悄撒嬌。

    小孩子是不記仇的，就算記仇，軟糖的滋味也能填補一切，她暫且決定倒向父親那邊。

    “看吧，女兒都愿意帶著我，咱們一起去吧?！?/br>
    不等蔣麗麗答應(yīng)，把買的東西放回了屋里，拉著她一起下了樓，性格沖淡的蔣麗麗雖說擔(dān)憂，卻也只能帶上陳海一起走。

    在路上，她買了一籃子水果。

    “畢竟是老爺子生日，就買一籃水果，禮是不是太輕了？”

    “沒事的，大姑二姑家里條件好，每年都給爺爺送去不少東西，爺爺什么都不缺?！?/br>
    蔣麗麗輕聲道。

    陳海嘆息著。

    蔣麗麗的性格源自于她的家庭。

    很小的時候，她父母就因為意外離了世，是在爺爺?shù)恼湛聪鲁砷L起來的。

    因為沒有父母，所以性格軟弱。

    平時被人欺負也不敢說什么，當初陳海追求她的時候，就是靠了一張會講甜言蜜語的嘴，以及那時的男子氣概。

    可惜，終究還是負了佳人。

    他一路想一路走，不知不覺就跟著蔣麗麗到了蔣家。

    院門口站了兩人。

    都是中年婦女，正一邊嗑瓜子，一邊閑聊，有說有笑。

    蔣麗麗走過去。

    “大姑，二姑?！?/br>
    “你怎么這時候才來！”

    “我接小雪幼兒園放學(xué)，耽誤了點時間?！?/br>
    “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虧你還姓蔣！”

    二姑說話刻薄。

    陳海忍她很久了，去年就是因為被這潑婦陰陽怪氣，所以才鬧起來的。

    但這一次，他決定再忍忍。

    等他有了說話的資本，真正能被人看得起時，再來讓她們好好道歉！

    以后再也不敢對蔣麗麗吆五喝六。

    “還有這人怎么也來了？你沒聽你爺爺說嗎？以后不想看到他?！?/br>
    陳海忍耐，但二姑卻不愿善罷甘休。

    去年那事還沒完呢！

    蔣麗麗勸說道：“二姑，陳海已經(jīng)改了，他不會再喝酒了，你就讓他進去吧，也是一片孝心?！?/br>
    “孝什么孝？笑死我了，就他這樣的還孝心呢？”

    二姑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說話時搖頭晃腦，滿臉嘲諷。

    “他還在天天喝酒吧？也不知道你們娘倆怎么忍下去的，不像你那堂哥啊，今年剛剛轉(zhuǎn)正，馬上就要提干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br>
    提起兒子的時候，她又得意了起來，臉上涂的妝粉都唰唰往下落，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劣質(zhì)產(chǎn)品。

    陳海陡然煩躁。

    卻還是咬緊了后槽牙，硬生生憋住了脾氣。

    “二姑教訓(xùn)的是，我已經(jīng)知錯了，讓我進去也給爺爺?shù)纻€歉吧。”

    “喲！還真轉(zhuǎn)性了！”

    二姑都驚了。

    大姑也看陳海不慣，但人來都來了，就這么干站著確實不是個事。

    “進來吧，看你態(tài)度誠懇份上，今天你要是再敢鬧事，今后別想踏進我們蔣家一步！”

    “謝謝大姑，謝謝二姑。”

    蔣麗麗拉著陳海進去。

    陳雪夾在父母中間，嘴里含著舍不得嚼的軟糖，她不知道爸爸mama為什么要低聲下氣。

    悄悄看了眼化妝過度，滿臉慘白粉末的二姑。

    “妖怪！”

    小雪含糊不清念叨著。

    別人沒聽見，但陳海聽到了，心頭一暖，這是替老父親出氣呢。

    把孩子抱了起來，心頭的火氣也降了不少。

    進去之后，就是面見蔣家老太爺了。

    蔣家人丁興旺，今天來了三四十個各路親戚。

    其中直系親屬，包括兩個女兒。

    也就是蔣麗麗的大姑蔣清、二姑蔣白，兩人的丈夫孩子今天也來了，所以格外熱鬧。

    蔣麗麗父親排行老三，可惜早逝。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小叔蔣生，則是在部隊參軍，兩三年才回來一次。

    聽說級別挺高，只不過跟家里聯(lián)系太少了。

    這讓蔣老爺子很不滿。

    外加大兒子蔣天早早去世。

    盡管有兩個女兒照料，但老人晚年過得不算幸福。

    所以看到陳海的時候，那眼神別提多嫌棄了。

    “你小子怎么又來了？”

    “老爺子，去年我犯了大錯，今年是特地來給您道歉的。”

    “你要道歉還得等一年，這是我面子大，還是你架子高?。俊?/br>
    老人在太師椅上坐著，居高臨下看著滿臉訕笑的陳海。

    陳海拉住了想要說話的蔣麗麗。

    提起果籃放桌子上，歉然說道：“請爺爺原諒，我真的知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