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程讓按響了言曉螢家的門鈴，還體貼地帶來了樓下她最愛吃的早飯。

    言曉螢和他對坐在餐桌兩邊吃湯包，但其實誰都是各懷心思，沒有享受早餐的興致。吃了兩個，言曉螢停下筷子，思索怎樣試探才更加不露聲色，最終笑嘻嘻地開口道：“話說咱們都好久沒見了，你昨晚夢見我了嗎？”

    她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程讓，心想，不管他想隱藏什么，只要有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都瞞不過我的眼睛！

    可程讓根本不想隱藏。從今早睜開眼到現(xiàn)在，他也大概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此刻神態(tài)柔和地擱下筷子，語出驚人道：“我昨晚確實夢到你了，不光如此，我還跟著你去到了周禮的夢里?！?/br>
    言曉螢?zāi)樕系男θ萁┰谝话?，她覺得自己沒明白程讓的意思，可分明每個字她都聽得懂。

    還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輪到程讓提問了：“我昨晚在夢里問你的問題，你想好答案了嗎？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言曉螢的腦中火山噴發(fā)彗星相撞，她一向是反應(yīng)力很快的人，此時卻像腦中的念頭光速轉(zhuǎn)了幾十個來回，落到口舌上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她“你你你——”地結(jié)巴著，半晌也及多說出一個字來，“你能——”

    “我能?！背套尞斎恢浪雴柕氖鞘裁矗种卑椎乜聪蛩?，“而且我知道，你也能?！?/br>
    言曉螢難得地沉默了許久，嘴唇幾次開啟又閉闔，終于恍然大悟一般呢喃道：“難怪我在夢里那么多次見到你，原來那真的就是你......”又疑惑，“可是為什么，那難道不是周禮的夢嗎？”

    這么近的距離，她說什么程讓都聽得見。他輕輕地哼笑一下，聽不出情緒好壞，再次答疑道：“我說了，我是跟著你去的。我去到你的夢里，可你偏偏身在周禮的夢里，于是我的意識也隨你而去，落到你選定的地點——周禮的夢里?！?/br>
    他的小臂干脆整個抵上桌面，上半身前傾著探向她，有一種好整以暇的適意：“順便，我一直覺得你應(yīng)該謝謝我，不然你進入不了周禮較為私人的夢境。周禮其實并不認識你，但他認識我，并且我們關(guān)系不錯。”

    程讓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好像一個全新的概念，一股腦地灌入言曉螢的腦中，“假使我們把這種決定可進入的夢境深度的關(guān)系比喻為權(quán)限，曉螢，你是‘共用\'了我的權(quán)限，才能在夢里那么順利地進入到周禮家里?！?/br>
    言曉螢一下子接受不能，抬手制止他：“等一下、等一下。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怎么不知道這些？誰告訴你的？！”

    程讓也略顯困惑地微微擰起眉頭，反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能進入別人夢里的？總歸也有幾年了吧？這么顯而易見的規(guī)律，你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嗎？”

    不能怪言曉螢愚鈍，實在是她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又缺少理科生做實驗般控制變量的思維，混到現(xiàn)在也沒混個明白?，F(xiàn)下順著程讓的思路去回想，比較自己去過的或好友或親戚或陌生人的夢境，確實可以發(fā)現(xiàn)一點差異的端倪。

    可程讓又一次沒有等她，大手輕捏住她的手指尖再問：“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沒有的話，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第 52 章

    言曉螢一時間百感交集，急需要時間去消化。但在這百感之中，卻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之感，讓她恨不得握住程讓的手搖上幾個來回。她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小心詢問道：“那......你不需要做什么嗎？”

    程讓再一次疑惑：“什么意思？我需要做什么？”他雖然早知道言曉螢有著和自己一樣的能力，可此前從未就此交談過，并不完全了解，今天初初交流，才發(fā)現(xiàn)她似乎和自己又是不大一樣的。

    言曉螢以一種“別鬧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的眼神看向他：“你有別人沒有的特殊能力，不用付出什么代價嗎？你沒有非要達成不可的任務(wù)嗎？”

    程讓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聽明白了，言曉螢之所以會這么問，一定是她自己需要這樣做的緣故。他思忖著，有些了然：“所以你需要完成什么任務(wù)？和周禮有關(guān)？”但他仍然小有疑惑，為什么偏偏是周禮呢？他們原先可以說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

    程讓不答反問，顯然他并不覺得自己需要做出什么擁有特殊能力的“補償”。言曉螢想到自己起初時殫精竭慮的日日夜夜，頓時不平衡了，撐著桌子站起來道：“你不用嗎？憑什么？！為什么就我那么慘，如果不幫周禮或者自己找到對象，我就要——”

    “就要？”程讓知道了事情的經(jīng)過，只等著她這句后果，偏偏她突然愣神了一般，停下不說了。

    言曉螢停在當場，因為她猛然間想起一件事來。程讓是什么時候通過她的微信好友申請的？是她第一次順利進入周禮夢境那一夜的早上，她在那場夢里也見到了程讓，他措置裕如，含笑的眼神中有種意味深長的興趣。

    她覺得自己也了悟了，同時由內(nèi)心很深處的地方涌上一陣強烈的失落感，強烈到令她感到片刻的頭暈?zāi)垦?。言曉螢注視著程讓的方向，視線卻是失焦的，輕飄飄地道：“哦，我明白了。你是因為找到了唯二的同類，覺得有意思，才來追求我的?！痹捠沁@樣說，臉上卻有顯而易見的挫敗與受傷。

    程讓沉默了一瞬。他做不到對她粉飾太平地欺騙，他最初會通過好友申請，確實就是因為她的特殊能力，可這僅僅只是開始，并不是他感情變化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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