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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著兩個腦袋,背上的角高高凸起的妖蜥不斷從濃稠的霧中爬出來。尖嘴大張,邊緣的rou皮撕裂繃緊,腥臭的口涎淌出來,四只強壯的蹄子猛地一瞪,都看準了神力郁澤的北渚。 它們要想吃掉她。 還沒靠近半步,這些不長眼的畜生就被金熙鴻斬碎。他將斷刃換了只手,斬斷飛撲而來的妖蜥,另只手解下腰間的龍骨鞭,抽得空氣獵獵作響。 遠處,躲在濃霧中的妖蜥還沒來得及行動,背上就被抽開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森然的白骨。 “北渚姐,最近妖蜥好像越來越多了?!?/br> “那是你越來越強了,玉昆里的妖煞相互吞噬以增長修為,它們察覺你正在不斷變強,自然四面八方跑過來,想要吃掉你?!北变敬鸬?。 “可惜,它們沒有那個機會?!苯鹞貘櫿f著,手臂一揮一抽,又是兩只妖蜥斃命。 他很喜歡現(xiàn)在這種感覺,整個玉昆只有他們兩個人,北渚再也不會去偏愛那個怪物。玉昆外面,他的長輩們正在殷切盼著他回去。所有失衡的一切,終于恢復(fù)了秩序。 至于金隸,若他成功進入玉昆,整整兩年過去,他的術(shù)法又差,應(yīng)該早就被玉昆里的妖邪們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若他沒有成功進來,那他妄想進入玉昆,在巫族看來,就是覬覦巫族繼承人的位置,一個沉寂的怪物突然起了異心,就算爺爺想留下他,其他術(shù)家怕也不敢留下他。 金隸,金隸,金熙鴻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唯一對他造成威脅的人的名字,感到一陣暢快。因為這根卡在他心頭的刺,已經(jīng)被他成功拔出,金隸再也無法威脅到他。 “金隸?”北渚忽然發(fā)出一聲輕喝,金熙鴻心中猛得一怔,他剛剛轉(zhuǎn)身,就看見青衫化作一道疾風,閃進了濃稠的霧中。 金熙鴻急忙追趕過去,他看見北渚手臂微抬,纖細的指尖流淌出漫天業(yè)火,周遭的妖蜥紛紛逃散。這是他罕見的見到北渚出手,自來玉昆,北渚向來都站在金熙鴻身后,她多是出言指導(dǎo),除非金熙鴻真的無法抵抗,才會出手相助。而今,一看見金隸,她就忍不住出手了。 金熙鴻忽然覺得,那根被他拔掉的刺下面,還藏著密密麻麻的針,只是他沒有看見。他心里很難受,萬物再次失衡。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快步上前,關(guān)切的問:“小隸,你怎么會來這里?你的傷怎么樣?” 此時北渚已經(jīng)將金隸抱起,她摸到了滿手的血,不知道金隸到底傷了什么地方。他的身形也拔高了,眉眼愈發(fā)出挑,臉色白如宣紙,脖頸上還有幾道深刻的血痕,像個破碎的瓷器。 金隸淺色的眸子盯著北渚,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袖:“……終于找到你了?!?/br> 北渚在玉昆里辟出了一方陣地,以荒山為陣勢,以山前的破敗木屋作為陣眼?;纳缴嫌幸豢|輕盈的泉,從嶙峋的山石縫隙間滴下來。北渚閑得無聊,就從東邊的苦竹林里砍了幾根竹子,劈成塊狀,相互連接,做了個簡單的飲水裝備。 竹片曲曲折折的延在屋邊,下面鋪著塊光滑的大石板。金熙鴻蹲在石板邊,把沾血的龍骨鞭放在上面清洗,他手里拿著一根細木棍,把陷在龍骨鞭縫隙中的碎骨碎rou一點點挑出來。 腥臭彌漫,玉昆里妖類鬼怪大多互食,骨血皮rou都帶著惡臭。金熙鴻面無表情,一截鞭子挑了一個時辰,終于聽見門吱嘎一聲響了,慘叫似的。他豁然起身,見北渚推門出來,手輕腳輕的又把門闔上了。 “北渚姐,小隸,他怎么樣?” 北渚望向金熙鴻,少年眉眼和煦,皮相是百里挑一的好。他和金隸的氣勢全是不同,金隸的神情總是淡淡的,好像事不關(guān)己,又似神魂遠游天邊,只剩下一副冷峭的殼子。 金熙鴻下意識握緊了拳頭,不知是否錯覺,他感覺北渚的眼里有一絲厭棄。莫不是金隸對她說什么了? 金熙鴻正要發(fā)問,北渚就已開口:“金隸還沒有醒,我去外面采些藥,你就在家里待著,不要出去。” 說完,未等金熙鴻回答,北渚就已翩然出門。泉水潺潺的淌著,擊在青石板上,叮叮咚咚的響,好似若隱若現(xiàn)的譏笑,笑他機關(guān)算計,沒想到金隸的命竟然這般硬,他不僅活著,還找到了北渚。 金熙鴻心里涌上一陣陣難受,如同他精心擺的飯局,被一個突如其來的人打破,他最喜歡的菜肴,被那人夾著吃了。金熙鴻手臂在發(fā)抖,他推門進去,金隸躺在北渚的床上,身上橫七豎八的纏了紗布,鮮紅的血滲了出來,似綻開的一朵朵血梅。 如果他從未出現(xiàn)過就好了,如果他傷勢過重死去就好了,一切都還會變成以前那樣。金熙鴻在心里想著,這玉昆境中依然只有他和北渚,他依然是神明唯一的弟子,他可以擁有神明所有的關(guān)注。 北渚的屋子采光很好,玉昆自然是沒有陽光的,好在晝夜分明,只是白天時間較短。北渚的屋子辟了兩扇大方窗,天光透過薄薄的窗紙印進來。覆在金隸猶如金紙的脆弱臉龐上,也映亮了金熙鴻手中的凜冽寒光。 忽然,金隸睜開雙眸,淺色眸子里淬著金熙鴻從未見過的神色,冷鷙漠然,像在看一個死物。金熙鴻猝然一驚,似有條吐著信子的毒蛇從他心中爬了出來,看見了刺眼的陽光,又猛得縮回去。他后知后覺的察覺手中斷刃,像是烙鐵一樣丟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