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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我不當(dāng)衰神那些年在線閱讀 - 第123頁

第123頁

    金熙鴻長得粉雕玉琢,眼下雖然膚色慘白,也是極好看的眉眼,但他沉著眸子,發(fā)出野獸般的叫聲:“滾。”

    幽鬼們扭動著脖子關(guān)節(jié),似乎準(zhǔn)備和他打一架,卻在金熙鴻冷鷙的注視下,耷拉著腦袋,退到黑暗中去了。

    再次醒來,王清河渾身像灌了鉛一樣,好不容易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的卻是她此生再也不想看見的一幕。

    一望無際的焦黑大地上,盤根著一道手掌粗細(xì)的龜裂,下面透露著猩紅的光。龜裂旖旎曲折,延長至她看不見的地方。在裂開的縫隙間,長著蛛網(wǎng)般的晶藍色物質(zhì),有的地方堆砌如冰錐,有的地方薄如蟬翼。

    乍眼看去,像是有人用拙劣的針法硬生生把龜裂縫合在一起。

    王清河全身的骨頭都在發(fā)痛,腦海中飛快閃過一些畫面,還沒等她看見,就轉(zhuǎn)瞬即逝。她什么也捕捉不到,只有漫天悲傷陣陣涌上心頭。

    仿佛曾經(jīng)在這里,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可王清河清楚的知道,她失去的,是阿爹給她的神骨,是她漫長的生命。

    那時候南沙還叫犬丘,萬古城里還住著一個奇怪的年輕人,卻不想犬丘突發(fā)疫病,朝病夕亡,千家萬戶掛上白幡,青石板上全是紛飛的紙錢,被雨一淋,就變成了蜷縮的蟲類,在雨水里發(fā)脹腐爛。

    疫情來勢洶洶,無人能治,犬丘百姓半月內(nèi)死傷盡半。

    于是百姓獻上三牲,跳起儺舞,請神明降世。

    彼時金照山諸神早已算到犬丘會有此難,犬丘城內(nèi)的地裂早就存在,金照山眾神擔(dān)憂地裂會傷及百姓,便用四神器加固地裂,以保平安。

    四神器完成封印后,其中的華陰令交給了當(dāng)時的巫族大祭司,命其代代相傳不得有誤,另外三件神器放在琉璃塔中,命仙使每日輪值看守。

    犬丘地裂豁開,數(shù)萬百姓橫死,究其根本,是王清河看管琉璃塔不力,導(dǎo)致神器被盜。所以解救犬丘的重任自然落在了王清河身上。

    當(dāng)時天帝放出話,誰有能力治理犬丘瘟患,就敲響瑤殿前的堂鼓。整整三天,瑤殿寂靜無聲,只有盤旋在綿延山巒的風(fēng)來到瑤殿前,拍打干凈的鼓面,發(fā)出聲若細(xì)紋的戰(zhàn)栗。

    第四天,衰神北渚拾階而上,敲響堂鼓。

    厚重的鼓聲破開那天早上沉甸甸的霧靄,傳到金照山的每一個山頭上,所有神仙都松了一口氣。地裂兇險,神鬼莫近,誰去治理就是有去無回。

    算得衰神北渚識相,知道一切皆因她而起,主動承擔(dān)了責(zé)任。

    再后來,金照山眾神依然日日消遣作樂,沒人關(guān)心衰神北渚怎么樣。只是偶然在煮茶對弈時談起,犬丘瘟疫好像止住了,閻王最近也沒上來鬧了,至于衰神北渚,萬萬千千神仙中的一個,有人記得她,卻也懶得提起。

    北渚來到犬丘,見到眾生疾苦,一個孩子,早晨死了母親,晚上死了jiejie,第二天早上父親也感染了瘟疫。他非但不怕,還趴在感染重病的父親身上,哭得不能自已,讓爹爹把自己一起帶走。

    諸如此象,數(shù)不勝數(shù)。

    那時犬丘邊上的萬古城上有一個奇人,人人都怕瘟疫,獨他不會感染,他每日在犬丘城中尋覓,把孤苦無依的患病乞丐帶回萬古城,好生照養(yǎng)。

    北渚陪著那個年輕人在萬古城住了一段時間,每天陪著他在城里找活著的人,若是碰見尸體,就帶到亂葬崗燒了。

    不久后,北渚找到了地裂所在。

    她原本只打算悄聲離開的,沒想到遇到了早起的年輕人。

    年輕人穿著素衣,正從地里摘菜回來,準(zhǔn)備給大家做早飯。

    兩人在山間小路上相遇,年輕人往上走,縫縫補補的靴邊沾著晨泥,北渚往下走,蓮青衣裙掃過石板,一塵不染。

    “出去啊?”

    北渚經(jīng)常出門,在外面待好大一陣才回來,年輕人以為她又是出門做事。

    北渚勾著脖子看了看籃子里的菜,有白菜有蔥,還有圓滾滾沾著泥的土豆,年輕人變戲法似的從背后拿出一只還沒咽氣的野雞,它渾身的羽毛流光溢彩,此刻毫無尊嚴(yán)的被人提著脖子。

    “我在廢棄的營房里發(fā)現(xiàn)一口鐵鍋,待會兒做土豆燉雞?!蹦贻p人說著,想到有一年冬天,父親帶著他們一家人外出打獵,也打到一只野雞。

    當(dāng)時長姐看那野雞長得五彩斑斕煞是好看,說什么也不準(zhǔn)父親殺野雞。父親好聲好氣的哄著,等長姐去捉雪兔的時候,父親二話不說,把野雞拔毛放血,用雪洗干凈了,把從家里帶來的土豆切成塊,放在鐵鍋里加上冰塊一起煮。

    那年碎雪紛飛,他們一家三口圍著一口鐵鍋烤火,父親一邊生火一邊翻著炭里的紅薯,長姐披著大氅,鼻尖被凍得通紅,好奇的望著冒著熱氣的鍋,說:“爹爹,這里面是什么呀,這么香?”

    父親笑而不語。

    記憶潮水般涌來,年輕人的臉上浮現(xiàn)出溫柔的笑意。

    北渚覺得奇怪,因為這個年輕人總是愛出神,出神的時候表情各異,有時候笑著,有時候又愁云密布,仿佛在那瞬間去到了另一個時空。

    北渚遺憾的說:“可惜我吃不到了。”

    年輕人以最快的速度從溫柔的回憶里脫身,笑道:“不打緊,我給你留一份?!?/br>
    “不用了,再見,徐匯。”

    回憶像一張鋪天蓋地的巨網(wǎng),把王清河籠在其中。她呆呆的望著地裂,剔骨一幕還歷歷在現(xiàn),把天生地就的神骨從rou里提出來,煉化,變成千萬根又韌又長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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