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勝廣沉默了一會兒：“她小時候性格就犟，我去勸勸他也好，待會兒就去?！?/br>
    王清河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忽然手機響了，是焦安國打來的。劃開接通，王清河的臉色越來越差。

    “別吃了，和我去醫(yī)院，柳明明出事了?！?/br>
    柳明明是被路人發(fā)現(xiàn)的，在無人的巷道，柳明明蜷縮在黑暗里，身上全是血，手里拿著把從超市剛買的水果刀。要不是有人經(jīng)過把他送進醫(yī)院，他估計已經(jīng)失血過多死了。

    王清河一行人趕到的時候，柳明明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

    焦安國守在門外，一見眾人就站起來，說：“人已經(jīng)沒事了，就是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

    “你們先進去和他說說話，我待會兒就來?！?/br>
    徐二爺?shù)热唆~貫進去，只有王清河金隸還站在門外。凌晨的醫(yī)院，顯得無比冷清，病房里的病人們都陷入了沉睡，醫(yī)生值班室的燈還亮著，明亮的光投在干凈的地板上。

    王清河透過玻璃往里看，柳明明側(cè)躺在病床上，背影顯得很寂寥。

    “誰傷的他？”

    焦安國有些郁躁，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想抽煙，但現(xiàn)在只能嚼口香糖。他雙眉攏起，說：“他自己。柳明明身上的蛇蠱已經(jīng)顯化，他把鱗片全挑了出來，尾巴也被他割掉了，醫(yī)生沒見過這種情況，求助了蘇教授，蘇教授才聯(lián)系的我。”

    “王清河？”

    焦安國試探性的喊了一聲，王清河才回過神，說：“沒事，麻煩你了，焦副。”

    病房里，血腥味和藥味交織在一起，柳明明側(cè)身睡著，柔順的黑發(fā)陳在額前，雙眸閉著，眉宇間擰了個小小的川字。

    秦勝廣把頭貼在柳明明額頭上，讓鬼氣流遍他全身，可以暫緩疼痛：“小明子，還疼不疼？”

    柳明明閉著眼搖頭，沒有說話，眼淚卻從眼簾里流出來。秦勝廣伸手擦去，說：“男子漢大丈夫哭什么哭？當年你哥我身體丟了的時候，也不是你這副慫樣子。”

    “秦哥，我疼。”柳明明睜開眼，沙啞著開口。

    他疼啊，他從小就能看見鬼怪，除了母親，所有人都說他不祥。他性格懦弱，未語先笑，總是彎著腰拱著臉，生怕別人看見或者看見別人的臉。母親走了，世界上唯一愛著他的人走了。

    他原本是可以堅持下去的，這世界就是這樣，有人笑就有人哭，有人家庭美滿就有人支離破碎。他恰好是不幸的那個，但是他還能堅持，因為他知道，比他不幸的還大有人在。

    可當他知道所有的苦難來自父親，他的生命被強行掐斷，他將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他就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他不要變成怪物。

    秦勝廣另只手擦了擦眼底，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流不出眼淚：“那你就哭這一次吧，哭完之后，就再也不能哭了，沒人值得你哭，也沒人值得你傷害自己。明明啊，大不了就是一死，你看我，現(xiàn)在不也過得好好的嗎？到時候讓王清河給你買兩件紙皮，你想要什么樣的就有什么樣的?！?/br>
    秦勝光說完，發(fā)現(xiàn)身上涼涼的，回頭看去，大院其他人都用涼颼颼的目光看著他。仿佛是在說，你到底會不會安慰人。

    柳明明仰著頭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秦勝廣，說：“我知道這樣很傻，但是，我真的不想變成怪物。”

    “你不會變成怪物?！蓖跚搴哟蟛阶哌M來，方才的陰霾一掃而光，銳利的目光對著柳明明上下一打量：“長本事了？”

    柳明明差點把頭埋進了枕頭里。

    “你難道忘記我是誰了？”

    “我沒忘記?！绷髅鲪灺晲灇獾拇稹?/br>
    “我和閻王交情好得很，我不讓他收你，他就不會收你。至于蛇鬼，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

    “那你就等著，我會讓你變成正常人。”

    柳明明給學校請了假，背上全是傷口，需要在醫(yī)院里靜養(yǎng)。大院的人輪流過來照顧他，一群人正在在群里發(fā)消息。聽老趙說，還有女同學來看柳明明，長得還挺好看。

    微信群里，有張老趙偷拍的照片。雖然角度刁鉆，但能看出女同學長得水靈靈的。

    王清河看了眼照片，臉上浮現(xiàn)出微不可察的笑意，修長的手指一劃，旁邊是幾張蛙鬼死時的照片。

    把手機放在路雪面前：“你認識他們嗎？”

    路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開，說：“什么惡心的東西，我當然不認識?！?/br>
    王清河不慌不亂，又劃開另外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頭發(fā)理得很整齊，打著藍白格子的領(lǐng)帶，臉上是自信爽朗的笑容：“這是他以前的樣子。聽說不到幾個月，就變成這個樣子了?！?/br>
    路雪索性閉眼不看，突然頭頂一涼，王清河手指輕輕一點。她就感覺一股力量把她的眼皮往上下拉扯。放大的照片就在眼前，是那個蛙鬼死時的樣子。

    他原本厚實的嘴唇薄成了一條線，直咧到耳垂，兩條薄線微微張開，里面是又尖又細的數(shù)排牙齒。眼球完全變形，無比突出，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來。他的肚子格外大，襯衫都撐爆了，還有一兩顆扣子固定著，膚色慘白，隱約泛著幽綠。

    “不要給我看！我不要看！”路雪尖叫著，手被拷著，發(fā)出叮叮咚咚的響聲。

    可她的眼睛被神秘力量撐著，她眼淚狂流，就是無法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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