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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高度與她的手而言,太高了。 趙棠并不強求,她只是用力挺著上半身,調(diào)用肩膀跟下巴的方向,湊近了那個茶杯…… 茶杯漸漸地歪倒,她兩瓣唇抿著杯沿,慢慢地飲。 府上的姜糖茶都是特制的,味道很沖,祛寒效果卻極好。 一杯茶盡,杯子也骨碌碌從長案滾落到地,停在陳淮汜的腳邊。 那穿著月華錦袍的女子,半靠在暗沉的漆紅長案上,紅白相間,白中還有三兩只展翅的蝶。 趙棠紅唇濕潤潤,還沾著茶水,正對他笑:“我喝完了,你說話要算數(shù)。” 弄了這許久才喝完這杯茶,趙棠臉上脖頸上都是汗。兩鬢的發(fā)絲都濡濕了,緊緊沾著她的臉頰兩邊。 看著這微紅的臉,滿溢著歡喜的烏色眼眸,她笑意盎然,充滿不滅的生機。 陳淮汜俯身將地上的杯子撿起,走近了,他才蹲身下來,用力按著她的肩頭。 他手勁很大,趙棠正詫異著,卻感覺觸碰的地方,有一股源源的熱意。 她本就熱,他的手居然還發(fā)熱。 趙棠欲躲到一旁,可陳淮汜似乎知她所想:“別動?!?/br> 隨即,趙棠感覺周身都似熱起來,或許又是錯覺,突然又冷。 就這么冷熱交錯著,她身上的汗好像也漸漸消失了。 到最后,沒有汗水的黏膩后,她感覺挺舒爽。趙棠好奇:“陳大人拜的哪位名師,學的什么功法秘籍?” 他竟還有祛汗蒸衣裳的本事。 正興致滿滿想要知道,卻見陳淮汜瞥了她一眼,澆她冷水:“你學不來?!?/br> “有條件……難道得是男子?從小練起的童男子?” 那瞬,趙棠瞅著他下顎仿佛一緊。 這話題莫名地不對勁,有調(diào)戲之嫌。趙棠只好略加描補,解釋道:“以前的話本,似乎就這么寫……” 話本的東西,當然不能是真的。 可是他也不否認。 想來是覺得她不可理喻,不好與她說吧。 又聽男子低沉沙啞的聲音:“殿下日理萬機,還有時間看話本。” “只看過一次。” 這還是宮學時,大公主趙嫄私藏在課上偷看的書。后來被老師張培元發(fā)現(xiàn),他當眾翻開念了幾頁,邊念邊點評。 趙嫄既羞又惱,她當時起身搶奪。張培元居然沒護住,那本書被趙嫄撕了。 正好有幾頁就落到趙棠的書案上,她攥成一團偷偷收到袖子里,回去看完就燒了。 那幾頁的話本,趙棠到現(xiàn)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上面就有一個如陳淮汜的男子墨色插畫。 一男子練就神功,負糟糠妻的故事。 回想起來,無論是里頭的故事還是對話,其實都有些意思。 正這么想著,肩膀的重量一去,她感覺輕松很多。 卻聽陳淮汜道:“殿下不妨再抬抬手。” 抬手又能如何?趙棠就按他說的動手。 她這段時間都沒有重重抬起來過,所以沒怎么控制力道,只是用了最大的力。陳淮汜又是半蹲著,她的手就拍到陳淮汜的一側肩上。 趙棠怔怔地盯著自己搭在男子肩上的手,這手不像是她的,可也只能是她的。 她能用手了! 她另一只手,也按著那個力氣,抬起直接拍到他的另一側肩上。 陳淮汜被她突如其來,受了這么重重的兩擊,身子倒是穩(wěn)地沒動,只能低頭看她。 卻見這裕華長公主笑得跟個孩子一樣。 她深深地笑起來,眉眼彎彎,左臉頰隱隱能看到一只小梨渦。 若不是沒有這昏迷的七年,她也就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尚未及笄。 現(xiàn)在她兩手都搭著他,其實兩人靠地很近。她坐在地毯之上,仿似攬著他一般。 只是她沒有別樣的心思,只顧自己歡喜。 陳淮汜由著她笑,將視線看向旁邊的長案。 長案是跟座椅一樣的漆紅,剛剛趙棠就是趴在這里,喝完了茶杯里的茶。 那時她好強又微微地得意。 雖然不能用手,但她一樣能喝到他的茶,讓他答應她的要求。 在那么一瞬,他仿佛看到她過去的影子。 曾經(jīng)被世人都知曉的千嬌百寵,不識愁滋味,活力滿滿,精力充沛的小姑娘。 那是原來的裕華長公主。 而不是無力地,懨懨地,漠然地坐在那里審折子,被人折去翅膀的不能動彈的貌美女郎。 正是此刻,過去跟現(xiàn)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她真的長大了。 歡喜過后,趙棠發(fā)現(xiàn)自己上半身都能動,只是下半身依舊不能控制。 她就看向陳淮汜。 這功法,效用才有一半呢。 第28章 覬覦 損己(修) 秋日的風從外進來,卻吹不掉此刻陳淮汜周身的冷熱煎熬。 趙棠那一雙眸子帶疑,他便知她所想:“你已經(jīng)好得夠快了。剩下的,當徐徐圖之。” 不知怎地,趙棠聽著他的聲,覺得更為深沉沙啞了。 被他一提醒,趙棠亦想起,凌太醫(yī)也是說她年后才恢復。 恢復地太快,倒是有揠苗助長的趨勢,況且這上半身,她控制地還不夠靈活,得繼續(xù)練習。 兩人之中,隱隱有淡淡酒氣。 這么近地看,她才發(fā)現(xiàn)陳淮汜的眼尾處涌動著血色,似在按捺著什么,而且臉頰青筋隱動,有可駭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