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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棠醒來時,已是翌日。 還不到午時,趙桐的動作比她想的要快,令人將他的師弟智和送到她的府上。 雖說是師弟,但智和比趙桐年紀(jì)大得多,五六十歲,腰背已佝僂,穿著卻是青褐色道袍。對趙棠,他麻木而恭敬,問什么答什么。 原來智和早年就是個木匠,常年外出找活,后家中被山賊洗劫了,就只剩下他一人。他本是剃度出家,沒幾年改投道家蓄發(fā)。因年紀(jì)大,觀中的師兄師父們倒是沒安排他做灑掃迎客的活,知他此前是做木工活的,他就專門修補(bǔ)觀中的木件,偶爾琢磨做輪椅。智和所做輪椅之前都是賣給附近山民的,算是觀中的一個收入。 趙桐是四王爺,在玄清觀入道。身份使然,他有專門的一處殿一個院子,平日也很少出來,智和統(tǒng)共才見過他三次。趙桐給趙棠的輪椅,是智和新做不久的,比此前的都改良了不少。趙棠見如此,便說了自己的提議。 一兩天智和是弄不完的,自有下人安排他在公主府住下。 春月不解:“玄清觀中既住著二王爺,難道還缺銀兩嗎?”竟要讓一個近花甲的老人做輪椅賣輪椅。 昨夜長公主殿下回來時就是睡著,夏竹沒有跟去宮中,自然也沒見到那位傳說中的道人二王爺,她偷偷瞧了眼長公主,道:“那玄清觀是舉國有名的大觀,常有香客煙火,自是不缺銀兩衣食,可哪里有嫌錢多呢?而且這木工活也是智和師傅早年立身之技,怎好輕易放下?再者,這輪椅價高,他說普通的就要五十兩銀子,常人可買不起?!?/br> 省著點花,五十兩銀子夠一家三四口人五六年的嚼用花銷了。 “買不起?難道他說的賣給山民是說假的?”春月不解了。 夏竹搖頭:“這就不知了。” 春月皺起眉頭:“殿下,這智和師傅是說著逗我們玩的嗎?” “說不準(zhǔn)?!壁w棠細(xì)思這個智和,不知是方外之人不懼任何還是什么,剛剛他回話的時候顯得過于冷靜。 可回話又不是滴水不漏,話語中的不對之處連夏竹春月都發(fā)現(xiàn)了。 還沒怎么思索,外殿那頭就派人來了:“殿下,攝政王府的奏折已經(jīng)送來了。” 顯然,陳淮汜又不會來了。 昨天中秋,自陳淮汜從太皇太后那里回話走后,她就沒再找到機(jī)會跟他說話。 過去的事,都成為他的搪塞之詞了。 ** 又五日,趙棠在外殿處理折子到辰時三刻,有人來報:“趙熙已進(jìn)皇城,收押大理寺。大理寺卿周澤、大理寺少卿梅如松主審,另有數(shù)閣員旁審?!?/br> 裴尚跟葉屏從手頭上的折子抬起頭來,裴尚道:“殿下要去看嗎?” 大理寺難入,但若是長公主想去,自然可以進(jìn)。 趙棠想到此前陳淮汜說會讓她看卷宗的,看成果怎么都比看過程好,她就搖頭:“不去,我們等著看吧。” 幼帝既安排人處理趙熙后邊的事,她就沒必要摻和了。朝事已論已定,她只消知道趙熙不會被輕輕放過即可。 ** 當(dāng)夜,趙桓被召去楚王府。 楚王楚源早年一直帶領(lǐng)西北軍,近年重傷反復(fù),才回了皇城長住。 這些年,他不外出不進(jìn)宮不上朝,從未離開過楚王府,也鮮少見外客。 趙桓至少有兩年沒見過這位王叔。 趙國王朝唯一的異姓王,生而為王,死可入皇陵,與趙國皇室同起同坐。 手握西北軍,一直是軍心所在。 楚王府常年有重兵把守。 趙桓由軍衛(wèi)引著一路往前,發(fā)現(xiàn)這王府還是跟過去沒什么兩樣。楚源喜石雕制品,屋檐墻壁,凳椅臺桌床,甚至假山池塘,所走的路,無一不是這般的石頭物件。 回廊以外,許多石雕連方向都不曾變過。 身前身后的軍衛(wèi)提著樸素?zé)o華的琉璃燈,路上除了外頭的風(fēng)聲樹葉聲,就是他們鎧甲摩擦聲,各自腳步聲。 這些軍衛(wèi)唯軍令是從,將人帶到就是,就算客人問話,他們也不會作答,所以趙桓并沒有試圖問話知道什么。 回廊數(shù)層,他卻在差不多到議事殿時,與陳淮汜碰上了。 陳淮汜與他不同,身前身后都沒有軍衛(wèi),琉璃燈都沒提,只有走近了,才看清是他。 穿著長衫素服,身形高大,閑庭信步一般。 趙桓倒是意外:“陳大人也在啊?!?/br> 見到趙桓,陳淮汜卻只冷淡微點頭,就與他們這一行人擦身而過了。 這些軍衛(wèi)似石頭,不行禮不問安,仿佛沒看到陳淮汜,由著他走了。 走了幾步,趙桓忽然頓住腳步。他往后看了看,就只看到那走遠(yuǎn)的白影子。 按理說,陳淮汜來此并不意外,畢竟他能迅速在朝上站穩(wěn)腳跟,有楚王的一份力。 可又隱隱聽了點風(fēng)聲,說陳淮汜與楚王并不和。 聽聞楚王重傷,是因陳淮汜之故。 楚王于前線死戰(zhàn),陳淮汜的援軍姍姍來遲。 楚王在楚王府常年不出,并不是什么重傷難愈,實被陳淮汜派兵所囚。 楚王為陳淮汜所控,西北軍已入攝政王之手。 …… 趙桓不知這些傳聞?wù)婕?,畢竟沒人敢問,更沒人敢查。 可陳淮汜在這楚王府的地位,也確實太過超然了。 --